第14章 是你吗，大师姐？
喊话间一缕青光绕臂，浮长川伸手一抓，一把大木锤已然握在手中，紧接着丝毫犹豫都没，抡起木锤就往那张脸砸去！
轰！
一声闷响震得水草摇晃、沙土飞扬，在浑浊湖水中，浮长川瞧见一道蛇影没入水草，转瞬消失无影。
“蛇？”
疑惑间惊秋已然赶到，袖袍一挥驱散那浑浊沙土，再瞧时哪儿还有鬼脸的影子，不禁问道：“真的有人？”
“我看得一清二楚，不会错！”浮长川指了指水草：“那张脸瞧着很肿，像是被水泡发了一样……该不会是溺死在这湖中的人吧？”
“有可能是水鬼之类的邪祟……”惊秋琢磨着，蓦然回忆起被群鬼抓挠的那晚，禁不住浑身一颤：“看来水下也不太平，我们挨紧点，别走散。”
“好！”浮长川握紧木锤在前开路，惊秋亦凝出一柄剑断后。
就这样缓缓朝湖底游去，期间偶有几次惊吓，也都是胡乱游动的鱼虾带来的，那张溺亡的鬼脸似彻底消失般，再没出现过。
不过随着二人越潜越深，光线逐渐被灵炁凝成的珠子代替，四周的景色也愈发贫瘠、无趣，仿佛搅成一团般混沌不明，已是瞧不出变化。
似这般漫游于一成不变的环境下，二人紧绷了许久的心弦，也渐渐疲倦、松懈。
“师弟，壶公有提过玉寒洞的具体方位么？”惊秋环顾昏暗的四周：“这里瞧着都差不多，我们不会迷路了吧？”
浮长川驱使块萤石探入一个个孔洞，摇头道：“壶公只说藏在卧龙湖底的孔洞中，当这块萤石靠近时会在瞬间融化……”
惊秋微微皱眉：“这么多孔洞，若是一一探查，恐怕等师傅醒来，咱们都未必能找到……况且连萤石都可融化，你我真能抵挡？”
“试试就知。”浮长川盯着海底孔洞：“当务之急是找到玉寒洞的入……”
他说着忽然顿住，圆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看向惊秋：“师兄，是否听到什么声音？”
未料此刻惊秋亦愣在原地，凝眉怔了片刻：“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
说话之间，那声音又再次出现在他们脑海中，幽幽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仿佛记忆被翻动般，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是这种感觉有所不同，于浮长川而言，只感到一阵厌烦和恶心！
而惊秋却觉得那声音倍感亲切，仿佛他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个人，在焦急寻找他的身影……
浮长川忍不住一激灵，皱眉喃喃：“这声音越听越像张癞子的……师兄，你？！”
他神情一滞，身旁哪儿还有惊秋的影子，忙抬头找去，但见惊秋脚踩着湖底淤泥，一步接着一步，木讷朝着深处走去。
‘师兄的走姿……为何这么像提线木偶？’
他想着立刻追上惊秋，方想伸手去拦时，忽觉心惊肉跳，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胁正在靠近！
“师兄，莫要过去！”
浮长川大喊，可是自惊秋脑海响起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丝线扎入骨髓，捆住他的躯体缓步向前。
焦急之际，点点青光自惊秋脚下升起，转瞬化作藤蔓缠住他的四肢。
紧接着浮长川手捻道诀，顾不上是否会伤到惊秋，忙在他身前筑起一道坚固木墙，想着阻断他前路！
未料木墙刚筑到一半，忽有一张阴惨惨的鬼脸自阴影处钻出，啸叫着暴戾啃食木墙。
那咔嚓咔嚓刺耳的声音，钻心入肺，如有一双手在挠着浮长川的心脏般，惊得他目瞪口呆，失了心神！
不消片刻，当木墙被啃完之时，浮长川才瞧清那张鬼脸的全貌……
可怖的鬼脸上遍布着针线缝合的痕迹，仿佛是由几张不同的脸缝合而成，那略显臃肿的脑袋下，却是一条蛇的躯体！
幽冷微光中蛇身夸张扭动，那张脸慢慢靠近惊秋，诡笑着渐渐变幻面容，仿佛在翻阅惊秋的记忆般。
不多时，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凝成一张剔透无瑕、明眸皓齿的脸，朝他轻浅一笑。
“小师弟，好久不见。”
靡靡之音钻入惊秋耳朵，他怔怔盯着那张熟悉、亲切的脸，不自觉踏出一步，问道：“是你吗，大师姐？”
那张精致的脸微微笑着，左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也看着潋滟动人，连浮长川见了都禁不住目眩神摇。
“是我，这些年让你久等了。”鬼脸靠上惊秋的耳朵，幽幽笑着：“跟我来吧，以后我们都生活在一起。”
声音浸入骨髓，仿佛在扯动着捆在惊秋身上的丝线，操弄他缓步走向阴影处……
眼瞧惊秋丝毫反抗都没，那鬼脸蛇扭得愈发夸张，得意间又将目光落向失神的浮长川。
“小伙子，你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个人，是谁呢？”
鬼脸蛇游向他，鬼脸靠近时亦开始不断变幻着，最终定格成一张猪腰子脸，微微皱眉问道：“小徒弟？”
“嗯？！”
迷离中又听见张癞子的声音，浮长川一个激灵缓过神来，与那张脸四目相对之际，禁不住浑身一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狗道人！”
浮长川紧咬住牙，手中锤丝缕煞气溢出，抡起毫不犹豫就往那张鬼脸砸去！
嗷！
哀嚎声中鬼脸蛇呲溜一下缩回阴影处，浮长川见状哪能如他愿，提着木锤就打算追上去。
不想一步还没踏全，又有一张疑似吊死的脸自黑暗中钻出，舌头往外搭着，唇角扭曲上扬，似在嘲笑方才逃窜的鬼脸。
诡笑间那张脸无视浮长川，继续凑到惊秋跟前，面容变幻着意图继续魅惑他……
‘呵，既然破不了你的术法，那就！’心念一转，浮长川脚下凝力，须臾间来到惊秋身旁，不捻诀也不抡锤子，只将脸往鬼脸跟前一凑。
刹那间方要清晰的面容再次模糊，轮转变幻着化作那癞子头、猪腰脸，讪笑着黄牙外露！
“师傅？！”
四目相对，惊秋好似被一道惊雷击中，全身止不住颤抖，心脏狂跳，一股难以言状的恐惧转瞬撕碎他的思绪。
唰！
突然寒光闪过，一柄晶莹剔透的剑劈向那张鬼脸，直将他劈成两半，尖叫着再次再次遁入黑暗。
“师兄，干得漂亮！”浮长川拍了拍惊秋的肩膀笑道。
他大口喘着粗气，握住剑的手渗满冷汗，强烈的求生本能促使他挥出那一剑，此刻尚未缓过神。
不过那鬼脸蛇显然没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嚎叫声，竟有六张阴惨惨的鬼脸缓缓钻出。
除却摔死、吊死的两张脸，还有烧死、病死、毒死，以及在此之前就见过的肿胀溺死脸！
“师兄，凝神屏气！只要不被他们蛊惑，就没什么好怕的。”浮长川盯着那张渐渐愈合的吊死脸，沉声说着。
惊秋会意点头，已然缓过神来，紧紧握住手中剑，方想与浮长川一道对付这些鬼脸蛇时，蓦然听见一声雄浑的啸叫！
“湖底还有其他妖物？”浮长川心下一惊，料想是个难缠的家伙，忙示意惊秋躲到岩壁后头，暗中观察再做打算。
未料那群鬼脸蛇早已识破他们的心思，各占一角堵住退路，只在他们正前方的位置，留下了一大片空位。
下一刻，湖波涌动着朝两旁分开，一道如山似的的黑影迫近，那疑似眼睛的部位，如两个大灯笼般闪动红光。
待得全身毕现，浮长川才瞧清那‘妖物’的模样，长有十余丈，身似蟒、鳞似鱼，虽有鱼鳍和鱼尾，却长着一颗与虎相似的头。
庞大身躯上，六条鬼脸蛇的蛇尾交错缠绕，如藤蔓寄生于树木一般，与那怪鱼融为一体！
“呵呵呵，好久没瞧见活人了。”
‘病死脸’兴奋笑着，‘溺死脸’则抢过话茬，道：“老大，就是他们砸扁老六的脸，将老五劈成两半的！”
听到这青黑泛紫的‘毒死脸’却是阴冷一笑：“老五、老六这么没用，不如吃掉算了，我们还能省些食物。”
“啧啧啧老三这么会算计，是怎么被媳妇下毒毒死的啊？”
‘吊死脸’阴阳怪气说着，‘烧死脸’咯咯一笑：“这不是多亏了他媳妇有个好情郎？”
话音刚落，但见伤疤被揭的‘毒死脸’脸色黢黑，嘶吼着咬向‘烧死脸’，下一瞬六条鬼脸蛇就乱成一团！
趁此间隙，惊秋瞧向浮长川，用旁人听不见的心念问道：“逃？”
浮长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条怪鱼上，传音道：“他们虽在争吵，蛇身却有意无意围住我们，恐怕逃不掉。”
惊秋微皱眉：“既然逃不掉，那就殊死一搏吧，不能坐以待毙。”
“好啊！就等师兄这句话，我早已按耐不住了。”浮长川浅浅笑着，双瞳转瞬溢满杀意。
惊秋见状微微叹气，在张癞子的潜移默化下，小虫子变得愈发好勇斗狠，很难不让人担心，遂传音嘱咐到：
“你不惧蛊惑，可趁我与怪鱼周旋之际，先将鬼脸蛇尽数剿灭。记得一定要冷静，莫要被杀意冲昏了头，贪那一时之利！”
“明白！”
心念不过转瞬，须臾间一道水灵符朝怪异激射而去，砸向怪鱼脑袋的刹那，散作一团白雾封锁怪鱼所在的区域。
紧接着惊秋屏气凝神，手中剑凝聚水灵之力，冲波破浪刹那没入那白雾之中！
与此同时，浮长川也抡起可怖的木锤冲向另一侧，二话不说朝着咬作一团的鬼脸蛇就是一锤，震得他们头晕目眩，四下乱窜。
趁此间隙，浮长川催动木灵之力，驱使近旁水草蜂拥着捆住离他最近的‘摔死脸’，刹那木锤幻化成剑，如雨点般疯狂刺向他的脸！
接连不断的灵爆声中，那张本就残破的脸已被刺穿数十个孔洞，浮长川神色一凛，抬手方想将其劈成两半……
噗！
孔洞中竟突然钻出一张青紫泛黑的鬼脸，挟风雷之势冲向浮长川的脸，张嘴迅速吐出一团毒雾。
浮长川惊骇后退，驱使水草飞快筑起一道墙抵挡，未料刚沾上毒雾，水草就转瞬枯萎化作淤泥落地。
嘶！
浮长川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丝毫懈怠，忙鼓动灵炁将那毒雾震散！
然而就在这个间隙，那张满是孔洞的脸已然复原，回头泄愤般咬了下‘毒死脸’，却被‘病死脸’呵斥着拦住。
那条鬼脸蛇显然不服，怪叫着推开‘病死脸’，还想讨个说法。
似这般那群聒噪的鬼脸蛇又再次咬作一团，浮长川皱眉瞧了会儿，心想：‘那般惊人的治愈能力，想来打脸无用，那……’
他心念一动，将目光落向那修长的蛇身，而后趁乱伺机靠近，手中剑化作斩马刀，方想一刀砍断时，突然间！
六张骇状殊形的脸齐唰唰转向浮长川，或诡笑、或愤怒，盯得他心里发毛。
紧接着六条鬼脸蛇一同发出怪叫，扭动那诡异可怖的蛇躯，缓缓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