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艾米莉亚
莉莉安和艾米莉亚，这对双生子一个是人，一个是神。
她们就像是跷跷板的两端，维持着中间脆弱的平衡。
“在很多年前，”伊莉莎主教说，“多言教会的大主教收养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他很快发现，那对姐妹都有着非常惊人的天赋。但出于不知名的考虑，他只让一个人踏上了超凡者这一条路。”
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当年的大主教利用了姐妹两人的关系。她知道这一点，但不会评价。
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毫无帮助的同情显得非常廉价。
她奇怪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另外一件事，“书上记载了，姐妹中成为超凡者的那个人是——妹妹莉莉安。”
“怎么可能。”莱诺第一个开口，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伊莉莎主教你好歹和莉莉安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不可能看走眼，对吧？”
伊莉莎嘴角一抽，这家伙是在试探自己呢。
“当然没有！莉莉安是个普通孩子，一直都是。”
“或者说，在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个普通人了。”伊莱亚斯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他收回了走神的视线，看了过来。那双绿眼睛闪着不知名的光。
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差点让侦探以为他真的知道什么。
真是装逼！莱诺心想。
可恶，如果他什么时候能够像伊莱亚斯这样装逼装得非常自然就好了！
莉莉安这件事被他们一致轻拿轻放，全当作没说过没听过。
私家侦探心里清楚，这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事。
擅自探究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可是很容易招惹祸端的哦。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莱诺不是很想面对现实，因为现实一堆麻烦。而他只是一个可怜无辜的小侦探，呜呜呜。
可是他没办法逃避。
房间里还躺着那个被附身的莉莉安呢！
这和房间里藏着一只没关起来的狮子有什么区别？有一种早晚都会被咬掉脖子的后背发凉的感觉啊……
然后他注意到了伊莱亚斯直勾勾的眼神。
简直像是几把小刀刺在他的后背上，叫人根本没办法忽视。
于是他扭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伊莱亚斯。
“和那个莉莉安聊聊吧，”祭司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让人震惊的话，一脸平静，“她早就醒了，不是吗？”
在被惊到的失语的同时，莱诺很平静的想：啊，不愧是伊莱亚斯能做出的事。
明明知道“莉莉安”醒了，但没被问到所以没说。所以非常坦然的看着莱诺和伊莉莎聊天，完全不打算插嘴。
你！这！个！狗！比！
惊讶和恼火一时间涌上他的心头，在反应过来之前，莱诺已经朝着伊莱亚斯的肚子来了一拳。
伊莱亚斯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挡住，反而觉得他莫名其妙呢。
他低头看了一下丝毫未动的手臂，又看了一眼甩了甩收回手的莱诺。
他语气疑惑的问：“怎么了？”
莱诺面色如常的回答：“你就不能早点说吗？”
总觉得这个时候说你也没问会发生很不好的事呢。虽然很多时候眼高于顶看起来自大粗心，但伊莱亚斯的直觉实际上很敏锐，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于是伊莱亚斯改口说：“我知道了。”
莱诺啧了一声，收回跃跃欲试的拳头，老实坐在位置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股恐怖的气息。在这样的氛围下还在打闹，是因为他的紧张兴奋无处宣泄。
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应该会控制不住的发抖吧？
伊莉莎主教僵住了。
自从伊莱亚斯开口指出后，她就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木偶。脸上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直到“莉莉安”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莉莉安？”主教大人声音颤抖的看过去。明明知道养女已经死了，但这个时候她还是条件反射的叫出那个名字，仿佛在期待什么奇迹。
“你可以叫我艾米莉亚。”“莉莉安”平静地说，“虽然不是我的真名，但这是在我还是人类的时候用的名字。”
莱诺尬笑两声。扭头去看，瞧见小女孩毫发无损的站起来，动作一卡一卡的。
呵呵，神的名字当然不能说了，因为在场的人听了会死的。
多言和艾米莉亚，都只是祂的一个代号而已。
听到小女孩冷漠的话后，伊莉莎的脸色瞬间灰败下来，她颤抖着唇。
平时的她肯定不会对一位神的化身这样说话，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因此控制不住，在说完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也救不了莉莉安吗？”
艾米莉亚很诚恳的回答了她的问题：“神也做不到复活一个死人。”
居然没有生气，莱诺想，他还以为神都是那种脾气很怪的家伙。
毕竟高阶的超凡者们脾气都很奇葩，像个地雷一样。你死了都不会知道到底自己什么时候踩到了雷点。
但转念一想，神应该算是抛弃了七情六欲吧？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平静冷漠。
超凡者负面效果很严重的时候要么像个地雷一样，要么就像这样——一副不在乎一切的样子。
不得不提一句，伊莱亚斯就是后一个症状的明显案例。
虽然心里想了一大堆东西，但莱诺还是觉得后背竖起了寒毛。
面前的这个东西不是人，而是神的化身，是一种和人类几乎是两个种族的存在。
在那张人皮之下，藏着某种怪异的潮湿的东西。除了这间房间之外，整个教会其实都被祂包裹住了。
他们进入这片区域的第一秒，就踏进了一个包围圈，并时时刻刻处于监视中。
进入教会、和伊莉莎聊天……一切的一切，艾米莉亚一清二楚。
祂不需要眼睛就能“看到”一切。
艾米莉亚只能用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然见到祂的第一秒人类就会因为无法理解而失去理智。
超出认知以外的东西就会让人觉得害怕。
莱诺还以为自己早就丢失了这种情绪了呢。哼，果然自己还是人，还能感到害怕啊。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感觉到身边的人站了起来，对艾米莉亚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诶，这么勇的吗？？直接就问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艾米莉亚居然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祂表现得非常坦诚，大概对祂来说在场之人不值得费力气欺骗吧。
小女孩迈开脚走到桌子边，跳到椅子上坐好，那双眼睛深处一片漆黑，仿佛藏着深渊。“是我做的。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非要说的话，我不知道。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去做。”
祂说得轻巧，仿佛那些死去的人和不见的鸟兽都渺小如灰尘。
既然大家都坐下了，大概是不准备打架了。
想到这里，莱诺嘴角一抽。讲真的，他还很少遇到这种“大家一起来聊天”的委托，大部分委托都是“你跑我追赶时间”。
这一桌子，就坐了私家侦探、神秘祭司、未知神明、半死之人。
只能说——精彩！真精彩！
艾米莉亚不想动手只是因为不想伤害妹妹的尸体。
莱诺换了一个姿势，手肘撑着桌子，然后托着下巴。他打量着旁边的女孩，有点兴奋的低声和伊莱亚斯说：“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靠近神呢，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
伊莱亚斯：“什么书，借我看看。”
伊莉莎：不是，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无语莱诺在用一种“啊呀好久没看到猴子呸神了”的语气说话吗？！
你们两个的反应都不太正常。
但好像在场之人就只有她在纠结这件事。
艾米莉亚已经开始讲故事、呸、讲述经历了：“我的妹妹莉莉安死了，没有超凡者动手，单纯的病死了。”
说实话，艾米莉亚并不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神。祂作为庇护多言教会成长成这样的神明，不可能无能为力。
但事实是祂没有救莉莉安。
一方面是实力差距太大容易导致无意中杀死妹妹，另一方面是……祂为什么要救？
艾米莉亚不明白，难道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必须救莉莉安吗？
她完全不这样觉得。
直到莉莉安死去。
神明对于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都保持着漠视的态度，祂感觉不到喜怒哀乐，就像一个被吹起来飘在天上的气球。除了强大的力量，什么都没有。
直到莉莉安死去。
祂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呢？祂想不明白。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艾米莉亚吞噬了多言教会的每个人。
祂翻看所有人的记忆，企图去了解那个明明相处多年却完全不了解的妹妹。
莉莉安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