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医
“咚咚咚！”听到声音，医生从书桌后面抬起头。
桌子上只点了一盏小灯，微弱的光足够他看清面前病历上的字。上面写着:该病人剧烈胸痛、咳血，持续十多个小时后陷入昏迷……
笔的笔盖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他一时间在被病历霸占的桌面上找不到，只能暂时卡在看的那一页中间。
医生抬头的时候骨头发出吱呀的声音。他揉了揉眉心，又往后捏了捏酸痛难忍的后脖颈。
“谁啊？”一边问，他一边往门口走。
路上被椅子绊了一下，椅子腿划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听得人眉头紧皱。
早知道就把家里收拾一番了！叹了口气，他把椅子往旁边放了放。
这个时候，敲门声已经没了，外面一片安静。
医生住的是一间二室一厅的房子，他把客厅布置成了诊所，把另一间用不上的卧室改成了书房，好放他那些堆积如山的病历。
但是走到客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墙壁上的挂钟叮叮当当，正好走到凌晨两点。他和时钟对视，忽然感觉到了恐惧。
医生这个人，向来是不管白天黑夜往书房里一坐，直到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意识到时间流逝。
但现在，应该是夜晚。
晚上怎么会有病人来这里呢？
一天有十二个小时，这个简陋的诊所坐满了人。另外十二个小时，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
就像所有人一样，他不喜欢黑夜，因为那象征着死亡和绝望。
他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不管那是明面上的规定，还是约定成俗的要求。
当然，如果这样形容他的话，其他人会觉得很扯。
既然他是个守规矩的人，那怎么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被吊销了行医执照，到西区来当黑医？
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关于一个还有善心的医生在两难情况下的抉择。医生并不愿意回想过去，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他尽量不去想，以他的本事，足够在大医院里找个一谋半职。
在不允许外出的夜晚，敲他门的一定是那些魔鬼——医生总是在心里这么称呼那些人，但他从来不敢说出口。
因为外面游荡的不是怪物，而是比怪物还可怕的人类。
敲门声又响了，外面的人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咚咚咚！”
用力之大，门都在颤抖。
可想而知，就算他不去开门，外面的魔鬼也能破门而入。房间就那么大，扫视一圈根本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如果他翻窗逃跑，看不清的黑夜里又藏着无数的危险。
不如给自己留一点体面。
医生感觉自己手脚冰冷，安慰自己的话显得那么无力。
他开门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就算不看，也知道脸上的表情会多难看。
果然他还是很怕死。
“咔哒。”门开了。
外面站着的不是想象中带着电锯和恐怖笑容的杀人魔，也不是画着油彩妆容的小丑，而是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着，一只手提着一盏手提灯，另一只手拿着还在滴水的伞，对他热情的打招呼:“嗨喽，晚上好啊，朋友！”
还没等医生反应过来，这人就自来熟的和他勾肩搭背，把伞放在门口，并且挤进房间找个位置坐好了。
“我不喝茶，喝一杯白开水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年轻人沉吟片刻，有点害羞，“你这有咖啡吗？”
医生脑子还没恢复运转，脸上的表情在“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和“看来有客人上门我应该好好招待”之间徘徊。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医生起身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谢了朋友！”年轻人欢快地说。
期间医生一直在盯桌子上关上的手提灯，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我出现幻觉了”。
“这不是幻觉。抱歉我大半夜跑来找你。”褐发灰眼的来客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了，“我是莱诺·卡斯特尔，一名私家侦探。”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欢迎来找我！”
医生恍恍惚惚的想，他现在很需要一个人把客厅里坐着的侦探赶出去。
但他嘴上只是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不太需要……”
“没事的朋友，我知道我知道，这大半夜上门找你真是怪吓人的。”
莱诺一边说一边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客厅。
他舔了舔牙齿，觉得速溶咖啡实在是太难喝了，然后又喝了一口。
期间见到医生傻傻的站在原地，急忙招呼人快坐下。
哎呀，站着说话叫个什么事呀。
“所以，我敲门的时候没有喊你的名字。”莱诺脸上的表情有点抱歉又有点遗憾，“我想大半夜其他人都睡了，不好意思打扰别人。”
医生还觉得他说得挺有理，虽然光敲门差点把他吓得跳窗。
但如果莱诺真的叫他的名字，他是一定会跳窗的！那场面想想就特别渗人！
但医生很快反应过来，你有病吧，非要半夜来找他。
“你……是私家侦探？你找我做什么，晚上我的诊所不开门。”医生咳嗽一声，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很生气。
但莱诺这个客人悠闲得比他更像这房间里的主人。
莱诺起身重新泡了一杯咖啡，顺便帮医生也泡了一杯。
喝了一口。
果然，好喝不少。
看来不是速溶咖啡的问题，而是医生手艺的问题了。
啧啧。
全然不知道被吐槽了一番手艺的医生正拧着眉看面前的侦探。
但就他那张一看就好脾气的脸，就算摆出架子也叫人不觉得害怕。
“我当然是为了我的委托了~”
莱诺移动了一下椅子，好和人挨得近一些，方便他接下来的表演:“医生！你也知道，我们私家侦探赚不到什么钱。就和你们黑医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工作……”
这些话劈头盖脸打来。
被握住手腕摇晃的医生不想听他说话。
挣扎一番，挣脱不开。
不信邪，再试一次，还是不行。
泄气。
“所以，你能告诉我左左对什么过敏吗？”
完全没听的医生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前后的联系，就见到自称私家侦探的年轻人突然翻脸。
“既然如此，那我就动手了！”
医生只来及说:“诶，等等……”
接着眼前一花，被莱诺不知道那里掏出来的绳子捆得动弹不得。
“时间不等人啊朋友！那我就自己翻了~”莱诺腼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