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伊莱亚斯
莱诺还没睡醒，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哐的巨响。他吓了一跳，翻身打算起来，却直接摔在地毯上，摔得眼前发黑。
青年揉了揉眉头，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哦对，昨天晚上来了个伊莱亚斯，把他的房间占了。难怪他腰酸背痛，爬不起来。
“咚咚咚！”外面有人在用力敲门，听得莱诺耳朵痛。
他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瞥了一眼门上的笼子。
笼子跟个哑巴似的没出声。
“谁啊？”他拖长声音，问。
“莱诺在家吗？”外面的人不再敲门，开口问。
莱诺那双灰眼睛因为这个熟悉的声音而微微晃动了一下，他立刻爬起来到窗边往外看，果真看到了那个东西。于是转身从角落里的箱子里拖出一个箱子，胡乱地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我来了。”莱诺有点颓丧的表情猛地变得神采奕奕来，脸上挂起了笑容。
当他认真打扮、端着架子的时候，还当真是像个名门家族的大少爷。
这位大少爷清了清嗓子，推开门，还没看见人就先开口：“四眼，眼耳那个家伙叫你来的？”
外面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少女，大概刚成年。眼睛圆圆的，有种无辜的感觉。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莱诺，笑容变得真实了一分：“你还没死啊，莱诺？”
莱诺撇了撇嘴，“你看起来，还有点失望？我没事不是很正常嘛。我多人见人爱啊，怎么会有人想害我！”
他气鼓鼓地说，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四眼。
四眼不背锅，耸了耸肩：“这可不能怪我，你要是看见昨天晚上的场景你也会吓一跳。”
眼耳是首都西维拉有名的情报贩子，狡猾阴险，手下有很多小弟。
但是昨天晚上，有一个人闯入了他的基地，杀出一条血路，就只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哪里有安全的住所吗？”
四眼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在所有小弟胆战心惊的注视下，被围在中间的青年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简直像是去祷告的路上顺便来看看。
但凡敢去碰他的人都被砍掉了手。
他站在唯一一块干净的地面上。金白色的头发像漂亮的金子，在灯光下熠熠闪光。
青年轻声介绍自己：“我是伊莱亚斯·舍费尔。”
眼耳警惕的表情瞬间变成避之不及，恨不得把人丢出去。
伊莱亚斯，就这个名字，在西维拉第二重界可算是鼎鼎大名。
行走的灾害到你家门口了！甚至连名字都没改！
眼耳面目微微扭曲。但他冷静下来，发现伊莱亚斯并不打算大开杀戒。
刚好，莱诺给他惹了一堆麻烦，正在给他擦屁股的眼耳情绪一激动，决定给人指路。
呵呵，灾害碰祸害，看谁能活。死一个算一个，都算是大好事。
“眼耳让人到你这里来，是相信你。要是去其他人那里，都是直接害人。”但四眼当然不能这么说，她咳了两声，用一种两个人都不信的语气说。
毕竟，逼急了的莱诺不讲武德，谁都打。
听到这话，莱诺露出一个假笑，“真是谢谢你啊。”
“你昨晚还顺利吗？”少女换了个话题试探。
“很顺利，还活着。你可以滚了。”莱诺懒得多说，关门送客。
“啪！”的一声门在少女前面关上。
唉，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四眼耸了耸肩，转身往楼下走。反正情况也差不多了解了，可以回去报告眼耳了。
任务完成！
莱诺表情严肃，但是在关上门之后就立刻跑到窗边，直到外面的人走了，才松了口气。
接着莱诺整理了一下衣领。这件衣服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买的，穿着不太舒服。但摸着的手感让他微微皱眉。
“刷——”他扯掉墙壁上的布，露出下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不笑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郁贵气。
这件衬衫应该是当年他走的时候穿出来的那件，质地丝滑，有华丽的暗纹。
衬得他人模狗样的。
“嘶，真是晦气。怎么就把这件衣服翻出来了。”莱诺跳脚，立刻把衣服脱了塞箱子里，动作粗鲁。
跟那衣服上有虱子一样。
但是刚脱完，身后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传来一句：“人走了？”
莱诺猛地回头：“哎，吓我一跳！朋友你怎么悄无声息的？”
站在门口的正是伊莱亚斯。
他正穿着昨天晚上莱诺随手塞的那件睡衣，腰带随意的系着，露出一截锁骨。头发有点凌乱，看起来刚睡醒。
之前他跟个冰冷的人偶似的，现在则多了几丝人气。
“你太吵了。”伊莱亚斯拧着眉头，嫌弃道。他早就醒了，只是懒得出来而已。
“真抱歉啊朋友，没办法，我太受欢迎。一大早就有人上门。”莱诺耸了耸肩。他习惯性的叫人朋友，说话的腔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伊莱亚斯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他只是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似乎在思考这里有没有老鼠。想到昨天晚上没听见动静，大概是没有的。
然后他说：“我需要一件衣服。”
之前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忍受这件睡袍一个晚上已经是他的极限。
下一秒说出的话不像开玩笑的:“我刚找到地方住，还不想一把火把这里烧掉。”
看在伊莱亚斯之前给了不少钱的份上！莱诺一边想，一边笑盈盈地说：“那先等我穿上衣服？”
大气的金主连表情都没变，看莱诺的眼神和看猪肉没什么两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因为过于挑剔而不愿找个地方坐，便抱胸等着。
莱诺也毫不在意，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了，然后说：“我给你找几件衣服穿。”
伊莱亚斯：“旧衣服？”他不太乐意。
“朋友，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嘛。衣服这种东西，能穿就可以了！”莱诺站起身，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勉强接受了。
虽然被劝服了，但伊莱亚斯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他如是说：“我给你的钱足够你买几百件衣服。”
“还得交房租嘛。”莱诺干笑几声，从客厅角落里的箱子翻出一堆衣服。
都是他过去穿的，比起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布料好太多了。
“看，这些衣服多不错。在阳光下还会反射漂亮的光，是用什么鱼来着……反正某种鳞片抽丝制成的，在市面上这种东西可珍贵了。我这是看在你是我租客的份上，才把这种好东西分享给你。不用客气，我知道你喜欢！”
他一副不太正经的样子，叽叽歪歪说了一大堆话，真的让人怀疑他每一个字的真实性。
伊莱亚斯沉默了一会，“好吧。”然后抬手。
“等……”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一声衣服被撕开的声音。
莱诺叹了口气，晚了一步，他的睡袍报废了。可怜的睡袍，唉！
等人换上了衣服，又把椅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终于能够坐下好好聊聊了。
昨天一切发生得太过匆忙，加上困，所以没有深究。如今莱诺有时间来审视自己是不是把灾星引进门，说不定还有往外扔的机会呢。
他很乐观地想。
伊莱亚斯换了身衣服，顿时又成了气势凌人的大人物。他昂着下巴，点了点头：“问。”
就这么一个字，简短有力。
跟个准许臣子上报的皇帝似的。
要是等他哪天收拾得像个人样，他也要这么帅气装逼的来一句。莱诺狠狠地想。装逼怪！
“朋友，怎么想着来第一重界了？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那个什么教会里面待得好好的吗？”他一边问，一边观察伊莱亚斯脸上的表情。
但对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平静地说:“我给你的东西，足够珍贵了。有些事没什么打探的必要。更何况我已经退出教会了。”
这些话听得莱诺牙疼。
怎么个退出法？据他所知，那些教会中的教徒只有一种离开的办法——死亡。
伊莱亚斯说得轻松，但他恐怕是叛教后一路杀出来的。昨天晚上还一身伤连句痛都不说。但是教会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叛徒，说不定还有余力顺便剿灭一下他这个可怜市民。
想到这里，青年垮了脸:“朋友，我只是一个无辜的私家侦探而已！虽然那些金币的确够我几个月房租了……但是关于教会的破事我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他们没精力管到这里来。”伊莱亚斯说。
莱诺暗戳戳地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是那个教会元气大伤所以管不了他？
可以之后找眼耳问问。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听见那人淡淡的说:“所以，这里是你租的房子。”
莱诺:！
有杀气！
伊莱亚斯找上他完全是因为要找个落脚地，而且房租都给了。却发现自己被骗了，说好的房主其实也是个租客！这要是被真正的房主知道了，到时候会把他们两个都轰出去的。
“冷静冷静！”莱诺脑子转得飞快，大喊，“房主出去旅游了。只要我每个月把租金打过去，他压根不在乎我对这房子做什么的。你给的钱就当做是我们俩合租！”
伊莱亚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了他很久，在把人盯得出了一身冷汗之后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好。”
其实，大手大脚的前·信徒压根不在乎私家侦探费尽心机从他手里扣的好处，对他来说只要能找个养伤的好地方就行。
但正好敲打一下这位私家侦探。免得哪天他为了教会的赏金就把自己卖了。
“我需要一些药。”伊莱亚斯说，“找到去处我就会离开这里。接下来我们大概要相处一段时间了。”
莱诺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要看起来像死了爹一样，但语气沉下去了一些:“当然，朋友。我家就是你家！”
“那么首先。”对方清了清嗓子。
莱诺笑容不减，但心里骂:妈的这逼信徒还真的一点也不客气，他有病吧？但转念一想，超凡者都妈的有病。
甚至他自己就病得不轻。
但还是很气，心里痛骂几百遍。
伊莱亚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客气的人。他毫不留情地把房间里的毛病都说了一遍，说得体无完肤。如果房子有生命的话估计当晚就会放火烧死自己和住在里面的两个人。
莱诺越听越觉得脑袋里的筋在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挑剔！他怎么不嫌弃衣服上全是血，不如把血都放了吧！
但没办法，他有钱，他还比自己强。
莱诺选择忍气吞声。
洋洋洒洒说了几千字，伊莱亚斯还意犹未尽，但再说面前的人就要动手拼个你死我活了。
于是他只好停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把我的房间和客厅收拾出来就可以了。这种情况也不能要求太多。”
你还知道啊？
“对了，我没钱了。”说得那叫一个坦然和自信。
莱诺:？
似乎是读懂了莱诺僵硬笑容下的不敢相信，伊莱亚斯难得开口解释一句:“昨天晚上给你的是我全部家当，其他的全在教会里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夜袭教会。”
“我还不想死。”只是一个私家侦探的莱诺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同伙了。好好干。”青年笑道，走近，拍了怕莱诺的肩膀。
妈的，上贼船了。出手那么大方，谁知道他居然就那么点钱啊！被坑了。
伊莱亚斯亲切地说：“你可以叫我伊莱亚斯，不用叫我朋友。”
虽然他的态度柔和了很多，但是骨子里还是保持骄傲。
莱诺：？
天啦，伊莱亚斯，你不会觉得这个就叫服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