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吓到他了。”
12点，店里最后一位客人起身离开。
许蓁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有些无奈地笑着，“我没想到他心理防线那么弱。”
宋妍熟稔地点上一支烟，“说说吧，又是因为什么事？你可有好久没来我这儿了，还是这大晚上的。”
许蓁疲倦地揉着太阳穴，“没办法啊，”她好笑地拿起玻璃杯，“毕竟只有你这儿提供白开水。”
宋妍嗤笑出声，“别转移话题。说，陆深出什么事儿了？”
沉默了片刻。
然后许蓁故作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就陆深找了个小女友，然后被人拍到了要曝光。”
“啪嗒”一声。宋妍面带隐怒将一只银色打火机摔到了桌上，“许蓁，你这辈子活该贱死！”
“这种脚踏两条船的男人，你揪着不放做什么？准备在家里开个高尔夫球场吗？”
许蓁眼皮一颤，许久后才自嘲道，“你说得对，我是挺贱的。”
“他做了错事，我还要为他善后，你说好不好笑？”
她干笑几声，不多时，又戛然而止。
宋妍含着烟头深深凝望她片刻，“许蓁，我真不知道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工作为了他，生活也是他，如果他爱你，那还勉强算作一段佳话，可你扪心自问，他爱你吗？”
许蓁无言，闭上眼睛，将身子摔向椅背。
片刻后才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有什么意思。一年年，看不到头，可你不懂，爱一个人是没有逻辑的。他不爱我，可偶尔又给我一个甜枣，让我觉得我再坚持坚持，好像就能等到他。伤心又期待，无限循环，我放不过他，他也放不过我。”
“所以呢，你要永远这样下去？现在他连小三都找了，你是准备一辈子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吗？！”
许蓁眼神暗淡下来，咬牙忍了会儿，然后才说，“不会的，那个女人手段拙劣，跟不了他太久，而且，他不会承认她的。”
“他现在只是叛逆心、新鲜感作祟，等不了多久，他就会腻的……”
宋妍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两眼，“许蓁，你真的很让我失望……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又自信又耀眼，漂亮、有才华、性格好、家世好，所有人都喜欢你，可现在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谨小慎微、自欺欺人，连自我都没有了。”
许蓁眼眶一瞬间红了，不知想到什么，身子颤了下，固执地辩解道，“以后会好起来的，他只是……总会改的。”
宋妍被她这幅模样气得立即“呸”了一声，吐出的烟头正好落到她身前的酒杯里，火星被浅黄色酒液淹没，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行了，你快滚吧，去为你那个男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去。等哪天你撞了南墙，死了心，再来找我。”
许蓁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睁着眼坐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天色微亮，寂静的城市开始恢复生机。
她将一份文件私信给了那个微博账号，随后拨了个电话。
一接通，也不听对方不堪入耳的骂骂咧咧，只平静地说了句，“微博私信里有一个好东西。给你半小时看完，过时不候。”
现在才五点多钟，天空还是一片深蓝，整夜未眠，脑袋、胃部，四处都在抗议，有几个瞬间，她都觉得这副身体不像她自己的了。
身上穿的衬衫被冷汗湿透一遍又一遍，被空调风吹干后，空荡荡地裹在她身上。
那个电话打回来的时候，她突然不想接了。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说了太多话，多到一想到要开口，舌尖就似乎麻木起来。
可最后还是按了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一改昨日的洋洋得意，有些焦灼地质问她，“你发给我的那是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
因为熬夜，许蓁整张脸都变得僵硬起来，原本想做个嘲讽的表情，绷紧的嘴角又让她不得不放弃，“与其问我想干什么，不如问你自己想干什么。”
“那个文件你不会看不懂，过去两年间你和那些艺人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我重提。你说如果我匿名把这个东西发给他们的经纪公司，你觉得会怎样。”
看到公关部提交的报告后，许蓁真是哑然失笑。
业内忌惮好几年的东西，不过是一场联合炒作的骗局。
怪不得这么久，除了一群十八线艺人外，真正曝光的大流量艺人也只有那两个小鲜肉，虽然不知道最后做了什么，让双方公司不得不同意以这种方式公开恋情，但许蓁已经从昨晚陆深和李知知那通电话得到了灵感。
“而且，你似乎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得逞过两次，还会有第三次吗？你用一场骗局在这个圈子里如鱼得水，难道就没人警告过你，别动不该动的人？”
“……你想要什么？”
“1删博道歉 2把李知知
和你联系沟通的全部记录发给我。别耍小聪明说你没有，你这样的人，不会这么蠢。”
“也别跟我狡辩，我手上还有一份记录，是这两年来你的几笔不明收入的证明，你要是敢搞小动作，第二天这个记录就会出现在公安局。”
“我暂且认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不知道李知知给了你多少钱，但你最好别站错队，否则没人能救你。”
……
“妈的！好。”
8点钟，许蓁登上微博。
用自己的账号点赞了一个粉丝转载的道歉声明。
消息提醒那一栏令人乍舌的红色数字让她短暂失神。她早该料到的，从昨晚出事到现在，公司还没有发布过官方声明，她的微博私信和评论怎么可能不被粉丝的辱骂轰炸。
［工作室原地爆炸吧！知道危机公关的时效吗？不发声明是在等死吗？！］
［妈的，我哥遇上你这种废物经纪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赶紧滚蛋吧！］
［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tmd！快给老子发声明！人都光明正大踩着你的脸捆绑上位了，你还在吃干饭吗？！！］
许蓁自虐般点出几条微博私信，随后咬着牙退出了微博。明明早已习惯了的，不管她做什么，总有粉丝不满意。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拼死拼活做的事情，不被任何人认同和理解的委屈。
她愣愣地盯着前方看了一会儿，然后脸色一变，用力将手机砸了出去！手机撞到地板上，倾时黑了屏。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蓁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想去捡手机，可谁知还不等站稳，她眼前却突然变黑，身子晃悠几下，然后狠狠摔到了地板上。
膝盖撞到桌角，一阵剧烈的钝痛。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
“蓁姐！你怎么了？！”
悠悠慌慌张张地扶着许蓁坐到椅子上，“姐，你哪儿不舒服？！”
许蓁闭着眼睛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刚刚没站稳。”
悠悠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姐，你要不还是去医院吧，你都病成那样了，还提前出院……”
许蓁拿起纸杯喝了一口早已凉掉的开水，“算了，我没关系。”
“你怎么在这儿呢？我记得今天上午有通告的……”
悠悠这才反应过来，“啊！对了，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蓁姐，陆深哥不见了！”
许蓁脑袋像被人用什么东西猛敲了一下，又晕又痛，她皱起眉，“你说什么？！陆深不见了？”
“刚刚阿志去陆深哥家里接他，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应，打他电话也关机了。他打不通你的电话，所以让我来找你。”
“姐，你有陆深哥家里的钥匙吧？你说他会不会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
许蓁闻言猛地站起来，脑袋又是一阵眩晕，她抓着桌沿稳住身子，然后咬着牙捡起手机往外走，“快，我们去看看。”
一路飙车过去，悠悠都有些被许蓁开车的样子吓到了，拽紧了安全带一句话不敢说。
等到了陆深家，许蓁开了门鞋也顾不上换就往里冲。
两百多平的大平层，三个人不到两分钟就看完了。
“蓁姐，没人！”
“蓁姐！我这儿也没有！”
许蓁看着空空如也的卧室，浑身顿时脱力，身子一倾，靠在了门框上。
她的额角不断冒着细汗，心慌气短的，连精神都有些涣散了。
等到一阵汗意过去，许蓁清醒了些。
悠悠突然在客厅里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蓁姐，昨天我好像听陆深哥打电话说他要去见谁，会不会他昨晚走了就没……回来……”
许蓁一愣，随后也顿时想起了昨晚陆深打的那通电话。
她脸色骤然变得非常难看，冷声道，“你们去查查李知知最近在哪里拍戏？直接去她超话找，粉丝肯定有路透！”
悠悠和阿志二人听到这句话，相视一愣。
“蓁姐，为什么要查李知……”
等等！难道网络上那件事……是真的？！陆深哥真的和……
悠悠脑子里突然乱了，连反应也迟钝起来。
许蓁却猛然想到什么，拿出自己的手机，“算了，先不用了。”
几小时前还崭新的手机，此时屏幕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痕，光芒刺得许蓁眼睛又干又痛。
她翻出周放的电话，想也不想拨过去。
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周放，你和李知知在一起吗？陆深在不在那儿？”不等对方开口，许蓁立即问道。
那边的人也很是惊讶，“陆深不见了？！许蓁，知知也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