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陆深哥，你生我气了吗？”李知知看着陆深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些慌。
刚刚那个人给她发了消息，说她做的事可能被许蓁猜到了，可她不敢确信，陆深知不知情。
深夜里，周围寂静无声，远处亮着一盏路灯，恰好一只野猫窜过去，撞得灯影一阵摇晃。
二人坐在车里，窗户敞开着，时有几丝凉风吹过，却吹得陆深心里莫名地烦躁。
他表情有些冷，自顾自点燃一支烟，“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怪你干嘛？”
李知知心情放松下来，转眼看到他的侧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过了会儿，犹豫着说，“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到明天吗？我好怕……如果事情解决不了，周哥肯定要骂死我的，还有粉丝们……”
陆深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看着前方黑沉沉的夜色，不知想了什么，许久之后轻声说了个“好”字。
但紧跟着又接了句，“事情不会解决不了的。”
小心思得逞了，李知知心中一喜，又试探道，“那……你可不可以把手机……关机？”
陆深似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黑暗中她无法确定，便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因为如果你接了电话肯定就……要走，我真的很害怕……”
更不想在事情成功之前，被他知道真相。
李知知双手紧紧握着，被泛凉的夜风吹过，撩起手心里一片细汗。
她一向不否认自己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当初在综艺录制现场，是她主动找陆深套的近乎，后来发生那件事，也是她半推半就促成的，此后一切都顺理成章按照她的料想发展。
直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头。
她喜欢陆深的脸，更喜欢他身上的流量、金钱、资源，一切能让她更进一步的东西，她都渴望得到。
她已经27岁了，再有几年，最好的时期过去，她就只能沦为这个圈里最平庸的那一类女演员。
周哥的确很有能力，可他温温吞吞一步步往前走的方式根本不适合她，她要的是现阶段能落到实处的东西。
他不能帮助她，所以也怪不得她背着他使其他手段。
“许蓁，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带了知知近5年，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我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酒馆里，周放憋红了脸，明明滴酒未沾，却像是个醉汉般大吵大闹起来。
许蓁突然有些同情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同类人。
一心一意地为他们铺好路有什用呢，对方根本不会领会这份用心。
“周经纪人，你先别急着骂我。我说过了，我是个喜欢拿证据说话的人，我既然敢这么对你说，自然也是有实在的东西。”
她打开平板，推给他。
“我有个朋友是电脑高手，我请她帮我查到了那个微博的ip地址，并且查到这个ip在今晚曾给一个微信号发过消息。”
“发消息的时间是9:05。而9点钟，我亲自跟这个账号持有人联系过，并且透露出我怀疑他和李知知相互勾结的讯息。”
“周经纪人，事到如今你不可能还继续装傻不认识这个微信号吧？”
说到微信号，许蓁在此之前还觉得李知知是个聪明人，毕竟能想到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人，不多。可她没想到她在大事上那么聪明，小事却蠢得令人乍舌。号码换都不换，直接用自己的私人号跟对方来往。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李知知给陆深发来微信，让她无意间看到了她的微信账号，或许她还要多花些功夫。
可只能怪，一切自有天意。
周放的脸乍青乍白，喃喃道，“她怎么这么傻？！这是要把她自己的前程毁了啊。”
“周经纪人，恕我说一句实话，从某个方面而言你是一个真正优秀的经纪人，但你显然没有李知知聪明。”
“你信奉的厚积薄发，这个理念没错，可这并不适合李知知。”
“拍甜宠类偶像剧、炒作真人cp，这些全是流量的路子，她不是科班毕业，演技几乎没有，而又一直在这个路线里打转，你觉得她能积累到能让她一夕爆红的东西吗？”
周放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辩解，可许蓁却直接打断他，“不可能。”
“而且这一点，她比你认识得更清楚。”
“通过炒作剧中cp来获得流量或许是一个有效的法子，可与此同时，也承担着当下一部剧来临，解绑cp所面临的大幅度脱粉的风险。”
“如果你是她，会怎么做？”
对方闭着嘴，没回应。
许蓁也不介意，自顾自回答，“如果是我，我就找一个顶流炒作，不管真恋爱假恋爱，哪怕全是辱骂，那我也算成功了，毕竟黑红也是红。”
“我为什么说她聪明，因为她选择的这个时机实
在太好了。上一部剧的余韵几乎完全过去，她从那对cp里吃到的红利已经到了极致，面对即将播出的下一部剧，如果她主动解绑，显然会遭到极大的反噬。在此时，她突然被爆恋情，从虚拟cp到真人cp，达到炒作的同时，她还能卖一波惨，留住那些正在流失当中的粉丝。除此之外，陆深的流量会让她一夜之间红遍全网，还能让她吸收到一部分顶流粉丝。”
“顺理成章的，她想要的资源、流量、金钱，几乎是唾手可得。”
周放沉默很久。
半晌后，不远处有人起身离开，椅脚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周放涣散的瞳孔因为这个声音又逐渐汇聚起来。
他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随后看向许蓁，“我知道知知或许做了些错事，但你其他的猜测和指责，我不承认。她是我带的艺人，我相信她。”
“许经纪人，你很会聊天，如果我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或许我就被你带沟里了。但我混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我没见过？你装作好心地提醒，并且还把事情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告诉我，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把责任都推到知知身上？你的作风我早有所耳闻，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出了事能有理有据地把陆深摘出来……”
“许蓁。你最好别这么做。知知虽然不够红，但也是公司主捧的艺人，要真出了事，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许蓁有些愕然地盯着他，片刻后，哑然失笑，“周经纪人，你恐怕对我有所误解。”
“你以为我找你来是为了甩锅？那你还真小看了我的时间价值。如果我真想这么做，我根本不会提前知会你。”
“我今晚多费这么多口舌，真的只是好心，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是多管闲事。”
“既然你已经不相信我，那我也不说多余的话了。我找你来只有一件事，希望你在明晚之前，把你的艺人管好，否则真出了事，她承担不起责任。”
她的声音倾时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她整件事都做得很聪明，可只有一点，她大错特错。那就是，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找上陆深。”
“陆深不可能和她公开，一旦曝光，我可以坦白告诉你，陆深自己都保不住她。”
没有人比许蓁更清楚陆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小时候陆深但凡犯了一点错，就要被关进没有灯的阁楼里反省一整天。后来长大，惩罚的方式便变成了体罚，扔进决斗场里和真正的决斗选手一起争斗，赢不了，出不来。
比起一个家，那更像是一个军队，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影响到他们的利益，那就注定要被牺牲。
陆深再不喜欢她，她也是陆家唯一承认的孙媳妇。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容许任何人插入的，如果有人破坏，让陆家抹上污点，任凭是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即使陆深早就单方面脱离陆家，可他终究是陆家这一辈唯一的继承人，身上也还流着陆家的骨血，这些年他们睁只眼闭只眼放他在娱乐圈闯荡，可谁又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插手他的事情。
李知知一心想靠陆深上位，可事情要真照常发展，没有人能保住她的演艺生涯。
连陆深，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周放有句话说对了，她的确没有原因对他说这些，也没有理由约他见这一面，可为了陆深，她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早就习惯了，小时候他被关禁闭，她就偷偷爬上阁楼，坐在门外陪他说一整夜的话。后来他被扔进格斗场里，她又偷偷塞钱，收买他的对手让他手下留情。还有他和家里闹僵那时候，圈里人被放了狠话不准给他资源，也是她去求了在电视台当领导的姨父，为他拿到了第一个在晚会里登台演唱的机会。
这么多年，为他付出，为他善后，已经成了一种类似吃饭睡觉一样的习惯，要戒掉，如同剖心取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