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比武招亲（一）
江南十二府，是昼朝商业最繁华的一片区域，由大大小小四城八县组成。十二府北接京城，西接山脉，东南临海，是整个昼朝的商业周转之地。江南十二府只是古称，当朝将江南划分成西、建、江三府有助于行政管理，三府政策相通，对于百姓没有什么影响，所以还是习惯称江南十二府。
“肖少好啊！”
肖枡琰走在江南江府的街上，都会有一路人和他打招呼。江南十二府有四大行商世家，肖枡琰就是这四大世家中肖家的大公子，人称肖少。
“哟，各位聊什么呢？”肖枡琰溜达一圈，一屁股坐在了樊歌楼的雅座上，周围是他的几位“狐朋狗友”，当然也都是富家子弟。
“肖少，最近江南不太平，你知道吗？”他的好友赵顶公子立刻回答。
“哦？”肖枡琰皱起眉头，他可算江南数一数二的公子哥，江南事他都当家事算。
“昨天照影阁有狐面神降临。这个月已经有三起狐面神的传说了，都说是城北的狐公庙里的狐仙下凡了。”
“这狐面神干了什么？”肖枡琰问道。
赵顶回答：“狐仙第一次现身是十天前城郊，救了一个迷路的老农，还送了老农一朵金莲花，说是奖励他一辈子勤劳苦干的。第二次现身是在五天前，桐县县令早上正要去府衙，被狐面神拦住了轿子，说他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如果不悔改，自有天雷降罚。说完当晚，桐县县令的府宅就被雷劈了。”
“那昨天呢？”
“昨天照影阁的红嵋姑娘跳舞的时候，只见那狐仙从天而降，伸出九只尾巴，看完红嵋姑娘跳舞，摘了一朵芙蓉花，送给红嵋姑娘，然后就飞走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只是轻功好。”肖枡琰不以为意，肯定是哪个江湖公子为引人瞩目所做。
“那芙蓉花在他手里结成冰，像琉璃一样，红嵋姑娘没接住，那花落在地上碎成了冰渣子。昨晚不是下雨来着吗？那狐仙说‘红嵋姑娘的舞得让嫦娥看看’，他下来的时候，只有红嵋姑娘的舞台是有月光的。你也知道，红嵋姑娘的舞台可是露天的。月光洒在红嵋姑娘身上，周围又下着雨，和那仙娥似得。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赵顶咂吧着嘴，似乎在回忆昨天的场景，“什么武功能操纵天气？”
“观云仙子的观云三式不就可以破云吗？”
“那都是传说，观云仙子三年都没出现过了。何况昨天狐仙是男子身。”
“怎么，他之前是女儿身吗？”
“第一次出现是真狐狸，会说话的狐狸。拦住桐县县令的是女儿身，听说腰肢可细了。”赵顶一副倾慕已久的表情。
“是啊，现在整个江南十二府都传遍了，说是真的有狐仙大人现世。今天狐公庙人满为患，毕竟这个狐仙大人心善除恶又风雅，无论以什么身形现身都是绝美。”另外一人附和道。
眼见肖枡琰面露不悦之色，赵顶话锋一转：“不过肯定不能和您比，谁不知道我们江南十二府肖少的风姿？那可是连入春公子榜三年啊！”
肖枡琰听了这话，心里受用些，但还是装作一副不屑的模样：“装神弄鬼罢了。对了，我听说花家请了个神医，把我们药材铺的生意抢了？”
“是那个花令奕搞的鬼，请的是药谷神医方白苏，每日义诊一个时辰，就在花家的药铺。对了，今天是花家比武招亲的日子，说是要招个赘婿，就在福鹤楼！”
肖枡琰啧了一声：“他们花家也是不要脸，招赘婿还要如此大张旗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赵顶紧跟着拍马屁：“可不是嘛？那个花令奕处处和您作对，去年把咱们胭脂铺的生意抢了。不过也就是女子生意，不打紧。”
肖枡琰听了这话脸色铁青，这是他的痛处，去年父亲把生意交给他一部分，胭脂铺的生意就被花令奕抢走了大半。在这之前他曾经去花家提过亲，却被花令奕当场拒绝了。这可是莫大的羞辱。
赵顶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想找补，一时想不起来。肖枡琰冷笑一声：“那我今日就去看看那花令奕出丑，我肖家的门她不入，倒要招个赘婿？”
花家比武招亲订在了申时，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福鹤楼是兴城最大的酒楼，去年刚被花令奕盘下来，凭借一壶堕仙饮，成了江南十二府排名第三的酒楼。距离比武招亲还有半个时辰，柳问云才姗姗来迟，还请来了他的大姨，建州知府大娘子柳湛。方白苏刚想上前责怪，只见柳问云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不好发作。
知府夫人来了，花父连忙请柳湛二楼上座，那柳湛已经年近五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岁，面色圆润，举止投足都有大家姿态。方白苏是见过柳问云母亲的，这大姐可比那个不打紧小姐有气势多了。
柳问云挨个为柳湛引见：“姨母，这是药谷方白苏，这位是……”
柳湛双目含笑，打断了柳问云：“早就听闻方小神医的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道，不光医术好，人长得更好。”
方白苏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抱拳道：“见过柳夫人。”
柳湛转向杨思岚，杨思岚行万福礼。
“这是杨知县的闺女，我是认识的。长大了，她母亲就是个美人！”
柳湛夸了一圈，问柳问云：“你那个义妹呢？”
花父连忙唤人叫来花令奕，还低声责怪：“你怎么不说问云是知府夫人的外甥呀？”
花令奕笑道：“父亲也没问我呀！”
花令奕今日穿了江南最时兴的流彩暗花烟罗衫，脸上施了些脂粉，更显活泼娇艳。她眨着一双灵目，行万福礼：“见过柳夫人。”
柳湛见花令奕生的好看，心中欢喜，将花令奕拉到身边仔细瞧了，冲柳问云道：“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我有两个儿子，我俩不比德妃娘娘，没有女儿福气。你倒是个孝顺的，给你母亲找了个女儿。”
柳问云含笑道：“我也是刚认了义妹，还没来得及禀明母亲，就想着先告诉姨母也是一样的。”
“你倒是孝顺我们柳家，出门在外都顶着我们雾城柳姓，好在你父亲也不计较这个。你倒是比你那几个真的姓柳的表兄强些。”
“柳刘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我倒是觉得柳比刘更加好听。”柳问云说的也是实话，他觉得母姓更加风雅。
柳湛满意地点点头：“可不是，这么说你和柳条哥儿，有个花骨朵般的妹妹也是合适。也不知道花老爷嫌不嫌弃，我这个外甥是孝顺的，我都把他当亲儿子看。我没有女儿，愿意认令奕做个闺女，你可同意？”
花父诚惶诚恐，他可没想到能和江南知府搭上关系：“柳夫人说笑了，那是小女的荣幸。”
花令奕能言善道，笑盈盈地跪下磕了头：“令奕自幼丧母，如今又有了义女，心中欣喜。”
柳湛扶她起来，又看向杨思岚：“刚才说有柳有花的，忘了还有这杨柳依依。”
柳问云连忙阻止，生怕柳湛再认一个女儿，笑道：“姨母贪心了，一个女儿还不够？我同杨姑娘才刚认识。”
“瞧把你急得，思岚自幼我就认识，她母亲也很好。”柳湛笑道，又同花父讲，“我知道我这个义女是能干的，今天既然是你招赘婿，我个义母也要过过眼，把把关。”
花父连声道：“那是应该的，我就这一个女儿，不忍她嫁出去。”
家常唠着唠着，家仆上来请示，家父一挥手。一声响锣，比武招亲开始了。
柳问云把花令奕拉到一旁，问道：“花妹妹，给我个准话，你是不是不想嫁？”
花令奕干脆回答：“不想嫁。”
“好，哥哥一定帮你！”
柳问云转身向柳湛请示：“姨母，妹妹不方便下去，我和白苏杨姑娘去下面看看热闹？”
柳湛点点头：“我不留你们在这儿拘着了。”
三人来到楼下，这比武招亲引来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挑战者更多。说话的功夫，台上已经换了三批人了。
“问云，我什么时候上？这几个歪瓜裂枣，我也打得过。”方白苏看台上几人的三脚猫功夫，自信比得过。
“不着急，等差不多了你再上。我见过你的功夫，等那几个公子哥上去，你再上。”柳问云一抬下巴，示意人群中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也在等待时机。杨思岚倒是认得其中几个，也是江南富家子弟，只不过都是次子庶子罢了。他们中不乏武学世家或者拜入名师之人。
“那我做什么？”杨思岚好奇地问道，她扫视一圈，眉头轻皱，“那几个人恐怕有几个要和方大夫打个平手。那个绛色书生装扮的是墨公子的徒弟，写的一手好文章，以笔为刃，虽然称不上高手，但也能在高手面前不落下风。还有那个腰带上有龙纹的，是江南一带掌管黑道漕运的龙门帮家的次子，用刀也是有名的。”
“杨姑娘莫急，你的出场要更靠后一些。没事，白苏只要打赢最后一个就行，所以也不要紧。”柳问云顺着杨思岚的目光看去，看到杨思岚提到的两人，一人是文弱书生的装扮，手里还拿本书，另一人有些凶神恶煞的，比自己的堂哥刘霆还粗犷不少，一看就是混道上的。一个太弱，一个太凶。柳问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白苏，方白苏倒是比自己还结实一些，看着很是顺眼。
方白苏被柳问云看得发毛，直皱眉：“干嘛？”
柳问云不答，只是微笑。
比武招亲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那龙门次子不耐烦了，飞身横刀上了台，连守三擂。
“我乃江南龙门龙浩，道上人称苏河小龙王，还有何人敢上前挑战？”那龙浩把刀竖着插进了擂台，他那架势倒是比门画上的门神还凶了些许。久无人敢应，方白苏刚想上前，被柳问云拉住了。
就在这迟疑片刻，那墨书生飞身上台，毕恭毕敬鞠了一躬，用柔弱温润的声音道：“小生墨涵，家师人称江南墨公子，特来请教。”
柳问云给管家一个眼神，只见管家上台朗声道：“两位公子且慢，福鹤楼是小庙，恐不能承受两位公子神威。特加一条规则，以擂台为界，下台者输，立于台上者赢。那么就请两位公子开始吧！”
龙浩冷哼一声：“这不是打擂台的常见的规律吗？啰嗦！”
话不多说，一刀一笔就在台上打了起来。
方白苏有些紧张：“看起来这两个人还挺厉害，那个墨涵的笔锋倒是锋利，轻轻一扫这龙浩的衣服都烂了。”
杨思岚接道：“他那不是写字的笔，其实是刺猬的毛刺做的。”
柳问云差点笑出声：“我们白苏最擅长扎刺猬了。不说这个，雨水多了，虫子多了，白苏的薄荷膏很好用，都涂点吧。”
柳问云掏出方白苏送的薄荷膏，涂在了太阳穴。方白苏眼睛盯着台上的动静，柳问云抹了一点在他鼻子前熏了一下，方白苏这才想起来他说了什么，连连摆手：“城里又不是山里，哪儿有那么多虫子。”
柳问云将薄荷膏递到杨思岚面前，含笑道：“药谷的薄荷膏可比市面上的清凉，杨姑娘闻闻试试？”
杨思岚也不知道柳问云为什么突然涂抹薄荷膏，看起来有些不着调，试着闻了一下，确实又比市面上一般的提神醒脑。
“杨姑娘，你觉得谁会赢？”方白苏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就等他们决出胜负了。
“这个墨公子花架子太多了，为了出招好看，不能伸展拳脚。这个龙浩呢，用刀霸气，有些水匪的杀戮之风，但是大开大合，招招都有破绽，所以这个墨公子都躲了过去。”杨思岚一时觉得这两个人半斤八两，难分伯仲，虽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是方白苏的身子骨，打起来有一点费劲。
柳问云问方白苏：“你希望谁赢？”
“那个墨公子吧？他看起来好惹一些。”
柳问云摇摇头：“你没听杨姑娘说那个门神招招都是破绽？你对上门神更容易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