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勤学苦练
天微微亮,公鸡深吸口气,昂首挺胸,准备叫早之时,方白苏就已经披着披风在院子里练武了。他不像他那两个兄弟,已经练到不畏寒暑的境界,只要天气不是太夸张,柳问云和上官明月是没必要跟着天气换衣服的。柳问云有的时候会为了雅兴,多穿一些大氅披风什么的,其实他不冷,就是为了那种文人骚客垂钓冰川的雅兴。上官明月不一样,他单纯衣服多,爱臭美。方白苏更惨,他是真的冷,一哈气,水汽仿佛都要结冰了。
杨思岚早起的时候看到方白苏如此努力,都教了他一些简单防身的身法,陪他练了一个多时辰就上街去了。
柳问云倒是也来过,提着一盒子丁香馄饨来的,招呼方白苏来吃。方白苏被冻得手脚冰凉,正需要这一碗热汤暖胃,连馄饨带汤一滴不剩。
方白苏吃饱喝足好奇地问:“所以你的计策到底是什么?”
“白苏,人人都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其实面对刀剑枪这种长兵器,近身难,近身之后胜负分的就快了。”
“那短兵器呢?”
“那你就要去和阎王讨要自己的性命了……长兵需远身,短兵需近身。破解之法就在于反其道而行之。”
方白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对方如果要是长兵,我就以短刃相接,是这个意思?”
柳问云欣慰地点点头,方白苏还是聪明的:“是这个意思,但是你长兵短刃都不擅长,我们就拿趁手的。”
柳问云一挥袖子,掉出来一堆暗器银针,什么七星针、抓魂箭、断肠珠都有。方白苏吓了一哆嗦,带上自己的手套,挨个看起来:“你收购唐门了?天女散花和吹叶桶你都有?虽然说我药谷能解唐门大部分的毒,但你这这么多暗器,我也吃不消啊。哟,还有天蚕金刚丝。”
“没关系,都没毒,你先练!”柳问云不知道从哪儿搬过来一个稻草人,“你要做到五米之内百发百中,十五米之内天女散花,十天以内还是能达成的。这是我之前和唐五公子借的,你这个人扎针是准的,腕力比武功好练。”
“那你这种真气护体的怎么办呀?”
“上官明月都没到护体的程度,我倒不觉得这能召来顶尖的高手。我教你的东西就算是姮阳驸马来了,他也打不过。”柳问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方白苏将信将疑,唐门暗器天下一绝,威力自然不能小觑,这又是唐五的作品,只会更上一层楼,但他心里还是担忧:“我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柳问云笑道:“你真是医者父母心,和我菩萨心肠是一样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先伤了那稻草人再说。”
方白苏右手捻起一根七星针,这唐门暗器怎么比针灸的针还粗了一些,手腕一拧,七星针脱手而出。在方白苏的想象里,这根针应该正中对方眉心,但这针十米不到就掉落在地了。唐门这七星针落地无声,倒是有意思。
柳问云道:“你也不用练这二十米,十五米能扎到就成。我怕唐门的毒要人命,你练好了往上涂点麻药就好。还有这些机关什么的,吹竹筒也可以试一试。金刚天蚕丝就不给你了,我怕你把自己绕进去,那个容易伤人。”
柳问云站起来抖抖袖子,拔腿就要走,方白苏忙问:“那你不陪我?你要去哪里?”
柳问云只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见见老朋友,走走亲戚,还得买点特产送送人。”
午饭的时候杨思岚本意是请两人一同去用膳,但是见柳问云不在,就将午膳传到了小院之中。杨思岚是想看看柳问云整什么名堂,才能让方白苏武功提高。方白苏也不小气,又把一兜子的暗器给杨思岚展示了一遍,即便是在江湖闯荡了许久的杨思岚也大为震惊,这不是唐门对外出售的暗器,都是天才暗器师唐五自己研制的。尤其是这七星针,他专门跑到摇光殿同宫主许英杰一起研制出来的。暗针是江湖常见暗器,七星针比针灸的银针稍微粗一些,成梭形,进入人体的时候,针头会弹出倒刺,嵌入骨肉,像鱼钩一样勾住人的皮肉,拔出来并不困难,也就是会让人掉一块肉。
杨思岚持锏走的是正气之道,一向觉得暗器非正人君子的手段,虽然嘴上不明着说,但是也有些不屑。今日见了唐五的手笔有些改观,仔细思量之下隐约有一丝担忧,江湖上歪门邪道不少,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碰到也不能光凭嘴上说道教化。于是细细研究起唐门暗器,虽然她不用,但也能指导方白苏一二。
“方神医。”杨思岚的声音有些郑重。
方白苏一心在练针,只当是寻常问话,没有回头:“杨姑娘,神医我当不起,容易折寿。你可以同他们一样叫我白苏,或者方大夫。”
杨思岚听了这话只觉得方白苏年纪轻轻医术高超,但是不恃才凌人,还是个谦虚之人,心中更加欣赏。
“方大夫,你喜欢令奕?”
方白苏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停止练习,认真地回答:“喜欢,我喜欢令奕。”
少年的爱意不曾直白透露,但也从来不隐藏,就如这春日一般温暖明亮。杨思岚一向女侠潇洒行事,从未在情爱上耽误过,此刻也被方白苏美好而坚定的话语打动。杨思岚也只比花令奕大一岁而已,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或许春天正是听画眉缠绵的好时候。
“方大夫可是思慕令奕许久?”杨思岚听八卦也是坦荡荡的,花令奕知道杨思岚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不爱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所以也不同杨思岚聊。杨思岚一直以飒爽红衣示人,在江南女子中颇有盛名,只是这些女子都敬仰爱慕于她,所以她的闺中密友只有花令奕一人。她不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中驰骋有什么不好,但有的时候也会希望能多一些同性好友,畅谈天下。
方白苏这倒是停了手,收起暗器,坐下向杨思岚讨了杯茶:“我认识令奕也得有三四年了,还是托问云的福。问云、上官、令奕和我曾经常在闻雨阁小聚,我们三人会给问云讲讲山下发生了什么,我云游四方治病救人,令奕常驻江南,上官会讲侯府京城之事,我一直觉得我们会这样过下去。大约是前面,问云剑术小有所成,上官也被圣上指为驸马,他两人下人游历,我们也有一年多没在闻雨阁聚过了。我去年驻守摘星阁第六层,再见问云和上官的时候,我只觉得他俩都有所进步,就真的像那天上的云朵和夜空的明月,让人仰望。令奕也长大了,我见她及笄,操持整个花家。我以前总当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妹妹,现在已经是人如其名。好像只有我在原地踏步,世人还要将神医的虚名冠于我,我是不如他们的。”
方白苏讲出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普通的少年羡慕他的伙伴们一样。杨思岚都差点忘了,他方白苏也是药谷的天之骄子,十几岁就在江湖上出名了。
“白苏你怎么能妄自菲薄呢?你比他们闯荡江湖都早不少,八岁读遍药谷医书,现在更是一路行医,杏林满春。”杨思岚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只是不愿意看这小神医忧愁,情不自禁将他当做朋友看待,直呼他的名字。
方白苏摇摇头,微微叹气:“我也自诩医术无双,天下医术我排第三。只是无论医术还是心智,我已经许久没有进步了。这不是丧气话,这只是事实。”
杨思岚沉默不语,这方白苏的忧愁非她能安慰的。那方白苏比柳问云文弱许多,常年采药让他的双手比练剑的人还多了许多伤口,这都不妨碍他身上有一股草木的韧劲,杨思岚只觉得什么风应该都吹不道这株白苏草。
“杨姑娘,你知道吗?”方白苏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轻笑道,“我们一直都当上官是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去年在摘星阁他倒是给我当头一棒。自从我出了药谷,谁人见我不尊称一句神医?就是这个上官明月,他说我不配做神医。他说,医者要和佛祖抢人,和阎王论生死。他一个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的人,居然说我不配。你说好不好笑?”
杨思岚知道这是几人关系好,她心中暗暗羡慕,嘴上夸道:“看来上官公子也是个妙人,真想结识一下。”
“他啊,他应该会来的,昨日刚来了书信,已经在路上了。”方白苏收回腹中万千惆怅,微笑道。
杨思岚心中羡慕,她以前听花令奕讲起几人,只是觉得有趣,现在见了真人,才有了结识的想法,人的一生是需要一些朋友的。显然这四人的情谊,正是年少时的瑰宝。
“柳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白苏被这个问题难到了,思考了半天才回答:“在巫山的时候,他像闲云野鹤田间老农一般,在桃花源里侍弄花草,赏月观云听雨看花。他的闻雨阁四季有花,荷花四季不败,池中还有天山雪莲。”
“看来柳公子很有雅兴?听说他的剑舞一绝,剑法更是超群,只是见过的人不多?”杨思岚对于柳问云也是有所耳闻,第一次听是去年摘星宴第二,再加上新年剑舞,铁心赠剑,圣上亲笔墨下林叹机为两人做的诗,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人。
“我不善武艺,但是问云很厉害。他决定下山时,我们都在,他借青霞一剑破云,剑法有成。有他姑姑观云仙子的风姿。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人不爱佩剑,每次都借上官明月的青霞剑。在闻雨阁也从来没见过他有佩剑,”方白苏突然想起来,“我猜,他现在出门也没带佩剑!”
杨思岚忍俊不禁,这么听柳问云也是很有意思的人,提到铁心的第五把剑,她很是好奇:“我本来也想借柳公子的宝剑一观,可惜他出门了。”
哪知道方白苏大手一挥:“不打紧,我去给你拿!”
只见方白苏大步跑到柳问云的房间里,果然那把铁心无名剑正在桌上。他一点没犹豫,提了剑就拿给杨思岚。这无名剑在方白苏手里是有些费力,他得两手托着才稳一些,何况那无名剑取自昆仑,寒气十足,有握冰之感,怪不得柳问云不爱拿呢!
杨思岚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目光未曾从无名剑上离开:“柳公子不在,这不好吧?”
方白苏知道杨思岚想看,也知道柳问云从来不介意这些,只要不惹他的母亲给的花草,什么都好说。虽然认识杨思岚的时间较短,但是花令奕的好友自然也是他们的好友,何况方白苏和柳问云还得求杨思岚探知花令奕的心意呢?
杨思岚不再推脱,左手一把拿起剑鞘,只见她轻轻一抖,无名剑已经出鞘三分,寒光乍现,春天都像要被逼回去一样。右手握住剑柄,隐约有冰意。白蛇献冰晶,昆仑的冰雪都被带到了江南,确实是好剑。
杨思岚双手奉还,再由方白苏送回屋中。方白苏对这些兵器不那么感兴趣,但是看杨思岚手里的青花锏觉得不太常见,于是问道:“杨姑娘怎么会用青花锏?”
杨思岚右手一横,将青花锏放在桌子上,给方白苏观赏:“这是我祖父传于我的。”
这青花锏由铜所制,柄雕青花,锏身无节,八角档凹,长而无刃,气势磅礴。
方白苏观赏完恭恭敬敬地还了回去:“杨姑娘的祖父想必是忠勇之辈。”
“我祖父曾在太祖麾下效力,封御前三品武士。父亲不愿意再舞刀弄枪,于是考了功名,做了知州。”杨思岚解释道,方白苏从未去过京城,也知道她祖父恐怕太祖御前红人,大约是先帝上位之后换了一批朝臣,才让杨父不被重用吧。他人家事,不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