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冰喜城
上官明月试图和小鹿神讲清楚原委，但是小鹿神不明白。
“就是说啊，哥哥我和棕熊杀的那个坏蛋不是一伙的。你看我也有个令牌，和你爹留给你的是不是很像？”上官明月兵行险着，就是赌小鹿神的爹没有把令牌和书上的内容告诉他。
小鹿神对比了一下，确实很像，但又发觉不对：“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粽子，你是坏人！”
“我我我……你家粽子要杀我，我是反击啊，我的小鹿神。”上官明月只能这么解释，“就好比啊，我要伤害你，但是你先下手把我杀了。你懂吧？”
“但是你还是杀了我的粽子！”
“对对对，我知道错了。我等你长大，你厉害了，我伸脖子给你砍。先不说这个，你爹是不是说让你跑？你待在这里会有危险，你跟我走，我给你糖吃，还等你长大杀了我，你看行不行？”上官明月就差跪下求小鹿神，他也不敢把这个孩子一个人扔在雪林里，显然这个小鹿神没有棕熊保护啥都不会，真不知道这个爹怎么没教他用打猎的工具。那个娃娃用的弓箭，根本没用。
“那你为什么这么好？又给我糖吃，又让我杀你？”小鹿神的两只小眼睛大大的，上官明月愈来愈确信，这个孩子一个人活不了。
“我呢，和这个牌子的主人是朋友，他拜托我来找你爹。但是你爹不幸去世，我有责任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这个牌子的主人和你爹的关系，就像你和粽子那么好。你懂吗？”上官明月再次尝试用小孩子的语言解释，小鹿神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至于我和粽子，是我不好，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让我多活几年，你长大了再来给粽子报仇，懂了吗？”
小鹿神继续点头。
上官明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映辰城的牌子不光他有，别人也有，万一这孩子对映辰城的牌子有信任，自己可不是就完蛋了。城主令牌不可能再放到小鹿神的手中，所以自己必须把小鹿神调教好，才能带他出去。
“你知道什么叫秘密吗？”上官明月祈祷他爹教过这个。
“知道，我爹说过，秘密就是我们要躲起来！”
“聪明！现在哥哥要和你有个秘密，这个令牌我要带回去给爹爹的朋友，这本书和里面的信你留着，要藏好。你和你爹的事情还有我的事情不能对外人说，粽子的事儿也不能说，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你答应的话，我就带你去暖和的地方吃糖。”
小鹿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上官明月蹲下摸了摸小鹿神的头，他温柔地笑起来像一轮弯月，小鹿神觉得很好看。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三天以内，不能和我以外的人说话。答应的话，我就带你进城买东西，看上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真的？”小鹿神的眼睛闪亮亮的。
上官明月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咱们拉钩！然后就带着所有东西走，好吗？”
小鹿神只拿走了一个木牌，还出去和他爹的墓告了别。上官明月笑不出来了，小鹿神的爹埋在了雪地里，尸体已经结冰。显然是小鹿神挖不动地，只是拿雪掩盖了。
上官明月想这样也不行，拔出青霞，挖了一个坑，又把自己的狐裘大衣给逝者盖上，掩埋了。完成这些才能进城。
就这样上官明月带着孩子进了冰喜城，第一件事就是买衣服，然后直奔县令府衙。上官明月掏出了三块令牌，第一块是他青玉城的，第二块是姮阳驸马的御赐驸马令，第三块是映辰城的身份令。三块的材质分别是玉、金和铁。上官明月现在只希望哪块管用拿哪块。县令的门童哪里见过这个，赶紧去请了县令，县令一听来人是姮阳驸马，赶紧请上座。上官明月挥了挥手：“不用了，县令大人，本驸马是请县令帮我个小忙。我一路舟车劳顿，烦劳您帮我准备一些热水，让我和孩子洗个澡。我还有映辰城公务在身，不多叨扰。”
县令一拍手：“这不巧了，映辰城的少侠也在我这里，我带您去见他？”
上官明月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的说辞还没想好，立刻佯装疲惫：“本驸马太累了，你先带我们去洗漱，吃顿饭，再议公务。哦，这个孩子，叫几个下人洗一下。他不能离开我视线。”
上官明月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凶狠，把县令吓了一跳。只当侯爵公子驸马爷不好惹，赶紧从命。
一大一小被下人领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摆好了茶水零食，上官明月一天没吃过饭了，带着小鹿神吃了点点心。上官明月吃几口就不爱吃了，这北国的点心太干了，不好吃，吩咐下人上点肉。
热水烧好了，女使搬来了屏风和两个浴盆。上官明月偷偷叮嘱小鹿神：“你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小鹿神捂住嘴巴，狠狠点头。
“好了，让姐姐们带你去洗澡。”上官明月拍了拍小鹿神的头，小鹿神乖乖去了。上官明月还留了个心眼，把书和信放在自己身上了。
上官明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看到穿着裙子的小鹿神，满脸疑惑：“他是个女孩？”
女使捂嘴偷笑回答：“回驸马爷，是个女孩儿。我们给她洗干净了，换了一身裙装。县令大人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去厅堂用膳。”
上官明月本来是想去的，他可没什么架子，但是他不想把小鹿神带过去，于是皱着眉头冷声道：“本驸马不爱与他人同桌，你们端些菜来就好。”
女使不敢再笑，赶紧回去传菜。上官明月抱起小鹿神看了看，笑道：“你竟然是个小女孩？”
小鹿神左右看了看没人，小声说道：“我是女孩呀！”
“好乖，我给你起个名字如何？我不能叫你孩儿吧？”
小鹿神悄悄回答：“也行。”
“你就叫鹿……卢慎吧。”上官明月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些忧愁，这孩子不能承父姓，一生需要谨言慎行保守秘密。他当她是小鹿神，她却身世悲惨举目无亲，真是可怜。
女使传来饭菜，上官明月屏退左右，两人好好吃了个饭。小鹿神都没见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一直往嘴里扒拉，上官明月啃了半只鸡，其他的菜，他有点下不去嘴。他吃不惯，只挑了一些肉吃，当然这儿也没有菜。
酒足饭饱之后，他点了小鹿神的睡穴，将小鹿神放在榻上安睡。然后就去见了映辰城弟子。在沐浴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说辞。
上官明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苟言笑一点，多点青玉侯次子和姮阳驸马的威严，踏进了县令的议事厅。县令和映辰城弟子已经在里面等候了，两人向上官明月行礼，上官明月摆摆手让他们免礼。
上官明月开口道：“我来县令府，是庙堂身，处理映辰城关系，是江湖事。此次前来，却有要事，没有提前告知县令，是本驸马失礼了。”
上官明月从冰喜城买不到什么时髦的好衣服，只好捡了一身贵的买，花样还是京城前几年流行的纹样，只能忍了。他一口一个本驸马，气势十足，他以前顶多是自称个本公子什么的，驸马都是好友调侃用的称呼。只不过在这苦寒之地，上官明月怕青玉城的势力顾及不到，借姮阳公主的皇家身份来摆摆架子，遮挡一下。
县令吓得直要磕头：“岂敢岂敢？有什么您吩咐。”
“不必了，本驸马只是借地休息，还有江湖事要处理。你的好，我会告诉我父亲和公主。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们还有事要处理。”上官明月一挥手，县令退下。
上官明月一进来就上座，那映辰城弟子没见过这驸马架势，只是在一旁站着。见县令走后，才拱手道：“见过师……驸马。”
“不用，江湖事，你唤我师兄就好。”上官明月虽然入门才几个月，但是他辈分相当高，在外普通弟子都唤他师兄。
“好的，师兄。那个……”那映辰城弟子竟然有点紧张，上官明月明白是自己架子摆太足了。
上官明月扯出一个笑：“师弟请坐，师弟怎么称呼？都是映辰城弟子，不必拘礼。”
“师兄可唤我郭淳，我是三个月前受命来冰喜城搜查魔教余孽的。”
上官明月注意到这个郭淳腰上挂着映辰城的身份牌，看样式是个乙二级弟子。映辰城普通弟子分甲乙丙三级，各级之下又有一二三类。上官明月这样直属七宫的弟子是不参加这种排名的。在柳问云和上官明月拜入映辰城之前，映辰城有刘雯为首的十二人处理映辰城外务，这十二人被外界尊称十二星次，又称黄道星君。虽然不比七宫真正拜的星君尊贵，但也是江湖人给的尊称。
上官明月点点头：“刘雯师姐和我说了。你汇报一下情况吧。”
“我同另一位张师兄前来追查魔教余孽，在南方雪林发现了一些踪迹。张师兄在追查过程中不幸遭遇熊伏击，命丧雪林，路人捡到了他的牌子。”郭淳递上来一个沾满血迹的名牌，上官明月不忍触碰，他不愿想象这个人在熊掌下死的有多惨，虽然他昨晚吃完了那只熊掌。
“你们可查到什么？”
“没有更多的了，所以才禀报了刘师姐……”郭淳越说声越小，“那南方雪林好像有人能操控百兽……”
上官明月还希望他能知道少一点，只是这操控百兽出来，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是面不改色：“你怎么知道有人能操控百兽？”
“坊间传闻……”郭淳根本不敢看上官明月的脸。
上官明月一拍桌子，佯装怒道：“坊间传闻？这你也敢汇报？映辰城明令甲级以下弟子不得单人出任务，你俩人为何分散？”
郭淳吓得不敢说话，半天才开口道：“是张师兄他……”
上官明月挥挥手，似厌烦：“行了，我已经杀了那头熊了。还有其他确切线索吗？”
“那熊已经死了？”郭淳大喜过望，又将信将疑。
上官明月掏出一块熊牙，是他偷偷藏的，拍在桌子上：“我来迟了，就是去杀熊了。”
“那可以慰藉张师兄在天之灵了。”
“所以你们是没线索，还冒险闯雪林？还丢了性命？”上官明月皱眉道。
郭淳连忙推锅：“是张师兄他，他说要赶快立功，让我们分头找。城里集合。我看天色晚就先回去了，结果没等到他。过了三四天，有路人捡了他的名牌，我找过去的时候只剩下残缺的尸体。然后赶紧上报，不敢再轻举妄动。”
上官明月装作大度：“你们轻信坊间流言，其罪一。分头行动，其罪二。可惜他已命丧黄泉，我会写信禀明师姐，你向北方站联系吧，后续不归我管了。”
“那……不再追查御兽之事？”郭淳小心地问道。
“那是北方站的事儿，你是想我一个人去杀狼群吗？”
“不敢不敢……”
“我只是来查弟子丧命一事，本来我也管不上这些俗务。”上官明月觉得自己这辈子说话没有这么嚣张过，他一向对所有人都很好，也从不对下人严厉。今天要不是不想多纠缠，断断不会如此。
“那……”郭淳试探地问，“听说您带回来一个小孩子？”
上官明月眼睛一斜，低声厉色道：“你是想管我上官家事，还是公主府的事儿？还要去开阳殿看看？”
“不敢不敢，是我多嘴了。那我告退了。”郭淳吓得要发抖，他听说过去年入门的天才不少，传闻中柳问云和上官明月是最没架子的人，耳听为虚，这人好生厉害。自己不像他师弟，倒像是府里的奴才。
上官明月不知道的是，一个月以后，小鹿神的事儿传开了，有的说是青玉侯私生子，有的说是上官明月私生子，还有的说是七贤道人私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