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中锦书

    上官明月和刘霆将柳问云留给他母亲，退了出去。刘霆去处理门中杂事，筹备中秋事宜。上官明月就在山门中闲逛，走到一处山峰僻静处，观景。坐了片刻，一只信鸽飞来，脚上绿绳绑着信筒，站在石桌之上。上官明月解开信筒，拿了一个小杯子盛了水，又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瓜子，喂给信鸽。

    信鸽懂上官明月是在犒劳自己，大口啜饮，叼了瓜子嗑起来。上官明月摸了摸信鸽的脑袋，低声道：“辛苦了，巫山这么高，你飞上来不容易。”

    绿绳是他上官家的标志色，显然是上官家的书信。

    第一封是来自母亲的：

    吾儿明月，入秋知天冷，寒月不须归。礼物收到，我心甚慰。家中安好，你父常得陛下召见，今年三次进京，你兄又立战功，得封定平四品校尉，明年当归家。紫儿持家有道，公主操持公主府。听闻偶见三弟，我心中挂念。游子系母心，多添衣。

    第二封是来自姮阳公主的回信：

    启信应是中秋时，受父皇召，半月之前已经回京入皇宫。信由夫人转交。得君见闻，本宫亦向往之，奈何今年宫中琐事繁重，皇后清修，贵妃称病，母妃一人撑起后宫琐事，本宫无法抽身。听皇长兄来信，明曦长兄又得提拔，已是镇平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母妃听闻你在巫山，须问外祖舅舅舅母三姨姨夫安好，回信于我，转达母妃。公主府安好，不必挂念，暂居宫中，鸿毛传心意，礼物暂不要再送。盼君安，信中可传江湖景。 姮阳公主

    姮阳公主用的纸是宫中的碎金纸，制作纸张的时候夹有金箔，名贵至极。信中还夹了桂花花瓣，想必今年宫中的中秋宴也是华丽至极吧。

    信筒中还有一个黑色的小丸，看来是父亲的指示。他轻轻捻开，一张小纸条上只有三个字，“摘星宴”。

    上官明月管人借来纸笔，写回信。第一封回给母亲。

    母亲亲启，游子心系母，明月知我心。中秋不能与母亲团圆，儿子告罪。劳阿姊费心，问父亲母亲安。 明月

    第二封是给姮阳公主的：

    公主亲启，寄心与明月，月光照桂花。你雲表兄因我受罚，我心有愧。见到三姨与姨夫，二人安好，已告罪。柳家近况改日告知。万盼德妃娘娘与公主珍重金体，中秋安。

    写给姮阳的信署名下画了一轮明月，和巫山的风景。上官明月咬笔思考，觉得不够，又画了闻雨阁的池塘和小亭子，一池开满接天荷叶，一池有两朵莲花。

    上官明月还是觉得不够，便把主意打到山中的精灵身上。不远处有一只白鹭栖息在悬崖的枯树上，昂首提胸，诗意盎然。枯树息白鹭，明月照我影。秋风起红叶，留叶寄我情。

    上官明月飞身而起，直冲悬崖，要知道这可是巫山最高峰，有万丈之高。上官明月完全不在意掉下去可就万劫不复，只见他一个飞身，浮空踏了两步，已然立身悬崖枯树。那白鹭也不是吃素的，察觉到周围有异动，早就飞走了。不过还是在枯树枝上留下了一支羽毛，那羽毛在月光下如雪。现在成了，少年立枯树，月光洒悬崖。借得白鹭羽，寄去一片霞。上官明月捡了羽毛，飞身回去的时候，一用力，枯树承担不了上官明月的重量，应声折断，跌下悬崖了。上官明月这才觉得好险。又在巫山小画上加了一笔枯树和白鹭，有邀功之嫌。他将白鹭羽毛夹在信中，塞到信筒中，系到鸽子身上。鸽子早就吃饱喝足了，上官明月一挥手，鸽子就飞向青玉城的方向，那也是他的家。

    公主想必能从那只羽毛上感受到我绝世的轻功和浪漫的情谊吧？上官明月沾沾自喜。他后来将这件事讲给柳问云听，柳问云沉声问：“不会是悬崖上的那个枯树吧？”

    “就是悬崖上的枯树，小爷我绝世轻功，轻松取得白鹭羽。”上官明月洋洋得意，柳问云在身边的时候他都无法展现自己的绝世轻功，这回可是有机会了。

    柳问云压制住怒气：“枯树断了？”

    “断了，枯枝朽木哪里承受得了我的少年气概？”上官明月还沉浸在自己的风姿中不能自拔。

    柳问云深吸一口气，怒道：“枯树自我太爷爷的时候就在了，那白鹭是我祖母生前喂养的仙鹭。上官明月！你怎么敢的呀！你要不把我巫山祠堂的草拔了，给你的姮阳公主取乐？”

    要不是柳问云身体有恙，他真想起来抽这个傻小子，气的柳问云直咳嗽。上官明月灵巧地躲过柳问云的攻击，怪不好意思地道歉：“我这不是不知道嘛？那个白鹭还活得好好的。”

    “你个……你个缺心眼，”柳问云要气得吐血，“我祖父常坐在崖边看白鹭息树，你现在让他看白鹭站树桩吗？”

    “诶呀，别说这个了，对不起了。所以那个草好看吗？能摘吗？”

    “上官明月！！！”

    巫山的中秋向来不太热闹，姓刘的主家人丁不太旺盛，但是他们家也就有一个人能继承门主之位就行，所以也不执着于开枝散叶这种俗事。一家刘姓人除了观云仙子和刘雯在外不能回，人倒是齐全的。只是柳问云受刑不能起床，祖父闭关，长老们也都在清修，刘观念夫妇无心家宴，今年中秋竟然组不起来一顿饭。但是外门弟子那里还是热闹的，柳青从山下预订许多花灯糕点，送上来，自己见柳问云无碍，还做了好些桂花醪糟。刘霆本来想给师弟们表演雷公怒，但是怕引来乌云遮挡了明月。上官明月本来是客人，但是他一向不太低调，喝了点小酒，抽出短剑皎月，给大家表演剑舞，刘霆吹箫。

    上官明月手持皎月，沐浴着月光，看那玉盘空中挂，想起来那青玉城的夜晚定然是灯火通明吧。只听刘霆萧声孤凉，正如这月色一般清冷。上官明月舒袖一挥，净似紫衣仙人落人间，翩然起舞。只见他舞得越来越快，皎月的剑光化成玉盘玩转于手中，今夜的巫山是有两轮皎月的，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上官明月手里。

    我欲拔剑向天问，应笑人间落凡尘。

    仙子何须敬明月，唯见杯中血色柔。

    才添桂花酿新酒，只听战鼓时时催。

    封封家书百里急，切切深情万山还。

    上官明月的剑舞似有儒将军的气魄，有诗书的雅意，也有战场的豪迈。他有些思念自己那远在边疆的大哥上官明曦，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抬头看明月呢？

    柳问云又在榻上躺了两天，能下床了。上官明月接公主令，去雾城拜访了柳家，又小住两天，将柳家情况通过青玉城转给公主，再由公主转给德妃娘娘。然后他受柳问云之托，去看了看闻雨阁，画了几张画给柳问云看。柳问云虽然能下床了，但是也禁不住上山下山来回折腾。

    柳问云稍微来去自如了一点的时候，又去拜见了祖父，不知道说些什么。刘观风和刘观念十分紧张，柳问云是云淡风轻地进去，云淡风轻地出来。还和他们说：“祖父身体很好，不要担心。”

    然后自己去祠堂附近的神女壁坐了一个下午，不让人打扰。后来上官明月问过他去做什么了，柳问云说：“我去求神女瑶姬晚点收我走，但是人家嫌弃我，本来就没想收我。”

    “我就说，你这个人混浊点，神女哪儿看得上你？”

    “神女说你天生玲珑心，她看上你了，要你留下。”柳问云不怀好意地回嘴道，“行了不逗贫了，三日之后，我们下山。”

    “下山？去哪儿？”

    “宇宙映星辰，映辰城摘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