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探妄倩阁
三人找猫找了一下午，终于放弃，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小沙弥将饭菜送到房中，还有一张纸条，说是一位女施主让转交的，只有三个字——妄倩阁。
柳问云将纸条拿给上官明月和上官三弟看，三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结果，这也不是法源寺的地名。约莫是在城中。天色渐晚，柳问云和上官明月决定在寺中借宿一宿。上官三弟和渡悌和尚请示，明日同两人一起去城中查查线索。
三人回到安楠城，上官明月刚准备向人打听这个妄倩阁，就被柳问云制止了。
“怎么了？”上官明月还没反应过来，上官三弟手指向城市最热闹的方向，只见一座五层高阁矗立在市中心，三楼还放了匾额，正是他们要找的妄倩阁。
柳问云回头看了看进城的方向，又环顾了四周，眉头皱了一下，沉默不语。
“得来全不费工夫！”上官明月拍手称赞，大步向妄倩阁走去。上官三弟紧随其后，柳问云多看了一小会儿也只得跟上。
这妄倩阁在闹市中心，离着有百步距离的地方都能闻到胭脂的气味。刚才在远处看妄倩阁，只觉得比其他建筑要高，真到了阁下，才发现是真的高，有仰望名岳之势。妄倩阁是个五层八角楼阁，飞檐上雕刻精致的蝴蝶百灵鸟，栩栩如生，似在春天。不过白天的妄倩阁十分安静，并没有开门。柳问云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是路过的好心人让他晚上再来。
柳问云看向上官兄弟，二人竟然是一脸尴尬之色。
“不对啊，上官二公子，你吃花酒的名声都到京城去了。怎么在这妄倩阁犹豫了呢？”
上官明月面露难色：“出来之前，和姮阳公主约定，不得进花楼……”
“不愧是我那个公主表妹。你上官明月也有今天？”柳问云笑得贼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再看向上官三弟，三弟迟疑开口道：“我俗缘浅，出家人不得入花楼呀。不大合适。”
“嗯…就是这龙潭虎穴，你上官兄弟让我只身前往？”这下换柳问云迟疑了，他双目紧盯上官兄弟，二人愧从心生。上官明月抗住了愧疚，还是姮阳公主更可怕一些，万一被姮阳知道了，他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上官三弟的愧疚也不太多，他自觉年纪小又长在寺庙，戒律清规也是要守的，这才能无愧于佛祖。
上官兄弟连连摇头，上官明月心里还是有柳问云这个兄弟的，他指着旁边安楠城第一饭庄望高楼，道：“我二人就在这望高楼观察妄倩阁，你觉得有不对，就给我们发信号，我俩冲进去救你，我也算对得起你表妹，三弟也对得起佛祖了。”
三人等到了暮色渐起，期间上官明月见柳问云的服饰太寒酸，还大方分享了自己的紫竹文月袍，本来想给柳问云搭顶金冠，但是这个玉面菩萨用金总显俗气，上官明月只得忍痛拿出了自己那青玉做的远山冠。俗话说得好，人靠衣服马靠鞍，柳问云已经有财神菩萨的风姿。
上官明月将青霞剑大方递给柳问云，柳问云却拒绝了：“逛花楼配宝剑太招摇，去享乐的，又不是去比武的。”
上官明月又将上官家的穿云箭给了柳问云三支，一支在袖袋中，一支藏于发冠，还有一支藏在鞋底。没错，上官明月硬生生脱了柳问云的靴子，藏进去的。临行前，还叮嘱柳问云：“有事一定通知我们，我们立刻去救你。”上官明月眼含泪花，不像假的。
“我去逛窑子，又不是送死…”柳问云见上官明月情真意切，差点被打动。不过想想在上官明月心中，自己公主表妹一句话就能让上官明月至自己生死于不顾，多半是虚情假意。越想越气，柳问云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地踏入花街柳巷。
柳问云踏进妄倩阁，就被这其中享乐之景震撼到了。里面的姑娘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头上簪的金花要堆成塔，珍珠点缀其中，似星光闪耀，那珍珠个个大如杏李，柳问云都怀疑这是捅了龙宫。丝竹管弦之声此起彼伏，一楼的中央有胡姬起舞，衣衫飘飘好像那敦煌仙子。空中还有金箔花瓣飘落，那舞姬的衣袖掀起春风阵阵，广袖流仙，蝶舞纷飞。享乐之声不绝于耳，实乃天下第一忘忧之地。
柳问云也不是没去过花楼，那也是见过扬州烟花，苏州拂柳。就连那京城的择春苑都不比这里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柳问云还没来得及细品，就被迎宾的姑娘拉去落座，恍惚之间，佳肴美酒已经摆上桌。两个美姬为柳问云添了酒，哄他喝下去，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姑娘，在下这……”柳问云一张嘴就被塞了小菜。
其中一美姬笑道：“公子莫急，这冷泉萝卜是我们阁主亲自酱的，你且试试。”
柳问云听话地咀嚼了一下，这萝卜甘甜之味在唇齿中回荡，再品一口葡萄酒…不对不对，柳问云自觉晃了神，暗自掐大腿根一把，才反应过来。说到底那女子给了这个地点，是让自己来查妄倩阁，还是来妄倩阁见他都没说明白。
“谢姑娘美意，在下不胜酒力。”柳问云愿花钱消灾，他从上官明月的钱袋中掏出一些碎银，赏给二位美姬。
美姬却撇嘴拒绝，一人道：“我们姐妹两个俗物是入不了公子眼？真叫人伤心。”
另一人道：“公子不自罚三杯赔罪，奴家可不依。”
两人花言巧语，听得柳问云脑袋发蒙。这时天降救星，一个看起来管事的绿衣姑娘带着下人来到柳问云桌前，挥手屏退两位美姬，微微行礼，道：“请柳公子雅间入座，不得无礼。”
绿衣姑娘引柳问云上了四层雅间，雅间位置极好，外可观城景，内可看莺燕环绕，尤其是观舞台的最佳位置。柳问云向外看去，正可见上官兄弟二人在望高楼的三层吃着饭，上官明月在扒拉饭，柳问云和上官三弟倒是对视了。上官三弟还拉了上官明月和柳问云打招呼，上官明月甚是高兴，这位置看妄倩阁极好，也能看见柳问云是再好不过了。
柳问云离开窗边，入席落座，只是轻叹一口气，开始吃饭喝酒。这雅间比大堂雅多了，嘈杂之音渐远，又有琴师单独为他抚琴。绿衣女子留下侍妾为柳问云夹菜酌酒就离开了，这回的侍妾不再主动说话，柳问云也乐得安静。
酒足饭饱之后，柳问云也不急，只静观其变。突然笙舞停红烛灭，整个妄倩阁都陷入了漆黑之中，大家似乎都习惯了，偶尔有顾客惊恐，也很快被安抚下去了。
一束光从天井倾泻而下，直射一层舞台。今天是月亮成人之美了！只见一红衣女子从五楼飞跃而下，红色的袖缎漫天飞舞，只见她一人在楼层间嬉戏，月光照在她身上，仿佛红衣嫦娥在月亮上荡秋千。纱织飞舞，遮挡住了美人的脸，却遮挡不住美人的风姿绰约。她的水袖一甩，倒是要把人的魂魄勾引走了。
柳问云暗叹这妄倩阁的才华，踏柳寻欢作乐的地方，能见到如此境界的舞蹈，他低声道：“妙啊！妙啊！”
黑猫仿佛听到了他的召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自顾自地走到柳问云的腿上，盘起身打了个哈欠，眯眼享受柳问云的抚摸。柳问云也合上眼，似乎是在养神，但是闭眼仍有红色霓裳轻舞。柳问云扶额无奈笑笑，拍了拍黑猫：“我吃饱了，请你主人来吧。”
黑猫似乎能听懂人话，抬头看了看柳问云，又趴下了，好像再让柳问云别急。柳问云哑然失笑，竟然被猫教育了。一人一猫就在这妄倩阁闭眼修神，倒也没等太久。柳问云再睁眼的时候，紫衣女子已经与他相对而坐，黑猫一溜烟跑到紫衣女子身边躺下，看来是主人来了。
“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