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轻语会
残破的工坊园里，瓦砾和碎石随处可见，陀赛斯族卫们的尸体已经被整齐排列，地上只留下干涸得乌黑的血迹，而随着唤雨师最后一声咒语结束，水汽凝聚的低层乌云，落下了磅礴的雨滴，将这最后一丝痕迹冲刷干净。
远离乌云的空地上，数十具尸体用绣着齿轮的绸缎白布所掩盖，透过白布凹陷下去的残缺部位，可以猜测出出底下死者的惨状。
“我们在此悼念逝去的三十二位兄弟，他们是妻子的爱夫，子女的慈父;是无畏的战士，也是母亲曾经亲吻的男孩……三圣啊！我是如此的嫉妒他们，为何他们投身诸神的怀抱，而我们却独留人间品尝无尽的哀伤……”
悼颂的修士是名德高望重的老者，身为齿轮城圣堂的主牧，他的声音圣洁而悲凄，使得下面抱盔默哀的韦伯斯特也不禁动容流泪。
等到主牧悼颂完毕，一个儿童组成的颂歌团，开始唱起送别的诗歌，童稚的和声又将围观群众的悲伤净化。
前排的儿童小掌轻举，接着所有合唱团成员也跟着一起举起双手，一团团洁白的光团闪烁在所有人的手上，像盛夏里的蒲公英一般飘向天空，象征着死者归天的魂灵，
所有人都被教团的表演打动，只有跟着韦伯斯特一起来的霍尔老师，在凝望着残破的尸体。
仪式结束，韦伯斯特井井有条的分配着任务。
“一组清扫瓦砾，二组把遗体抬回红锈厅，注意仪容仪表，不要在市民面前丢脸。三组配合诺顿队长加强全城巡逻，十人一队，至少配一名法师……其他人跟我过来处理这畜生的尸体。”
提到尸体，霍尔老师才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他走到韦伯斯特身旁。
“想要把兽尸拖走，普通驮兽是指望不上了，六级魔兽的气息对于它们来说太过恐怖，没套上缰绳就会撒腿跑掉。”
“那就借用下大人的魔驱车，驮运倒不是大问题，主要问题是放哪？一头六级魔兽，价值连城，如果不尽快保存处理，元素流失之下，马上就会变成一摊烂肉。”
北境的领主们都会在城堡下专门凿出一个专门储藏猎物的猎获间，禁魔材料打造的特殊房间能有效保存魔兽的尸体，使得猎人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分割和加工。
但在铁锈领所在的帝国中部，可没有如此习惯，储藏冷鲜的地窖倒是有，只是普通地窖可没办法减缓元素的流逝。
“我倒有个好地方。”霍尔老师苍白的脸庞露出神秘的微笑。
……
红锈厅，地下。
韦伯斯特一进到霍尔的实验室就被刺鼻的药水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本来抓着拖车的双手不自觉捂住口鼻，堆放着鬃毛鳄尸体的拖车哐当一声，撞上厚实的石墙。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除却常见的各种玻璃器皿，蒸馏仪器，那个散发着防腐气息巨大容器，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几个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的玻璃圆筒，里面奇形怪状的尸体用浓稠的液体浸泡着，瞪大的双眼，惨白的皮肤，诉说着临死前的不甘。
大部分都是人类尸体，韦伯斯特仔细数了数，有二十个玻璃圆筒装着尸体，而还有更多的空圆筒在等待着囚徒。
“他们是？”大少爷咽了咽口水问道。
“试验品，如果你问的是他们生前是什么人的话，我只能说——反正不是好人。”
“我可不是什么喜好杀戮的心理变态，这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是经过皇室授权，还得经过你叔叔的同意，我才能运到地下实验室进行解剖研究。”
“来，把它拉到这来。”霍尔招呼韦伯斯特将尸体运到实验室中央，一盏光魔晶驱动的明灯亮起，周围结构特殊的镜子将光源聚拢，把尸体照亮得一清二楚。
“这具兽尸就是我们的第一课……”
霍尔再次当起了老师，只不过这次向韦伯斯特教导的是关于肌肉、骨骼、器官的奇特学问。
而韦伯斯特看着在霍尔手下被切割开来的兽尸，却有点心不在焉。
他打断了授课，走到一个年轻的样本面前，叹了口气，那是一个长着雀斑的年轻男孩尸体。
“赛恩真的没有办法得救吗？”
“从技术上来说是的，他凡人躯体太过脆弱了。但是也不必灰心，这是个魔法的大陆，诸神曾赐下许多神迹，当无法自救时，我们就得考虑寻求神明的救赎，如果我没猜错，亲王殿下正在这么做。”
大少爷紧紧盯着男孩的脸庞，此刻雀斑遍布的面目仿佛幻化成了赛恩英俊不羁的模样。
他和赛恩一起长大，自从他无法修炼以后，韦伯斯特就成了他的贴身保镖，每一个想要欺负下小少爷的孩子，都要顾及大少爷的威吓。
他记得有一年赛恩回到母亲的娘家——翠茵地的罗斯家族，呆了几个月，回来后突然天天缠着他，韦伯斯特虽然没问出答案，但他知道，南方古老的罗斯家族，肯定不会太看得起这个无法修炼的齿轮城少爷。
两人的关系直到长大以后，赛恩开始酗酒堕落，变得易怒敏感。
这和一向追求勤奋和上进的韦伯斯特背道而驰，从此二人逐渐疏远。
“他会变成亡灵吗？”大少爷突然发问。
“这个……我无法回答，少爷。”霍尔也犯了难处，他知道亲王正在举行仪式，目的是将活人带往冥界，也就是亡灵法师所说的倒影之厅，获得死神的许可，转化为亡灵在人间的伙伴——轻语者。
也就是凡人常说的亡灵法师。
“您跟随亲王多年，一定很了解亡灵法师们吧。”
“是的，在来到齿轮城之前，我一直与他们共事，他们不喜欢亡灵法师的称呼，因为法师运用元素，而他们则呼唤亡灵作战，两者的区别显而易见。又因为亡灵的声音轻而低迷，他们更喜欢自称轻语者。”
“轻语者？我倒是听说过轻语会。”
“轻语会便是轻语者的组织，就像光系法师们有‘圣光团’，北境法师们有‘猎神之子’，爱好魔械的法师们又有‘机械法神’，亡灵的代言人们也有自己的同类组织，取名轻语会。‘死亡伴身，众生轻语’便是他们的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