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伯爵夫人
焦急的黛莲娜夫人正在红锈厅主堡的塔楼上，用望远镜俯瞰着整个齿轮城，期望能从某个角落里看到那个纵跨的身影。
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她被迫嫁给了这个陌生的领主，在婚姻刚开始，她喜欢站在这座高大的堡垒顶端眺望着家乡的方向，陌生的环境总让她于此暗自垂泪。
但那个陌生的男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有一天给她送来了手里这个由高纯度光系魔晶打造的望远镜，用它可以清楚的看清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们的结合并非毫无意义，而这就是维系我们婚姻的基石。”
男人挽起她的手指，指出了底下人来人往的平民百姓，他们个个面带骄傲，昂首挺胸，为自己身为陀赛斯家族的属民而自豪。
“夫人，找到塞恩堂弟了。”
身着灰袍的侄子稚打断了她回忆的思绪，
“让我猜猜，在某个酒馆里喝得烂醉。”
“额……是的。”
少年有着年轻人特有的局促和尴尬，特别是每次遇到这位堂弟奇葩事件的时候
优雅的贵妇人轻揉手指，缓解举着望远镜太久导致的肌肉僵硬，轻叹了一口气。
“带他过来吧，让管家着手准备晚上的晚宴。”
“是！”
少年立正敬礼，踏步而去，留下盯着他背影而陷入深思的少妇。
她的侄子韦伯斯特·陀赛斯，是陀赛斯家族里最大的孩子，但依旧继承了家族在魔法上特有的拙劣天赋，十九岁的年纪，用上各类魔药与名师指导，才勉强进去高等学徒级别。
但相比于赛恩的自暴自弃，韦伯斯特却选择了加入灰袍卫，接受严酷的军事训练，以期望有一天接手家族防务，守卫这方圆五百公里的领地。
三神在上，他是我孩子多好……
没一会，一阵脚步传来。
三个人，两个脚步整齐，一个则杂乱无章。
黛莲娜很庆幸自己的魔法水平还未退化，几乎所有的贵族小姐在出嫁之后，都会放弃魔法课业，转而投身于晚宴，舞会，与各种贵族的交际上。
但她不一样，她觉得再醇厚的美酒也不如围绕周身欢呼雀跃的元素们，来得令人惊喜。
该怎么跟领地贵族们解释呢？你们的领主少爷，宿醉未醒，一身酒气，因为他16岁了还是个初级魔法学徒，挫败感令他自暴自弃，终日酗酒……
“你闻起来像是掉进了酒缸里。”
她捂着鼻子，看着眼前的吊儿郎当，脸色苍白的“大男孩”，她曾经视若珍宝的宝贝儿子，两个灰袍卫就差把他架住了，才能让他稍微站稳。
“我以为述职是七点。”
公子赛恩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述职是六点，而且现在已经八点了。多亏了你，各位大人已经在议会大厅吃了两个小时的早膳。”
“哈哈，大人们胃口真好。”
小少爷迷离的眼神里露出笑意。
黛莲娜怒从心头起，小腹内的魔源正在抑制不住的想要爆发。
“怎么突然这么热。”
小少爷扯着衣领，不停扇风，两名灰袍卫的修为较高，明白了这是夫人震怒的涟漪，面面相觑。
冷静，毕竟是你儿子。
黛莲娜心中暗道，赛恩从出生到成长的一幕幕掠过脑海逐渐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把少爷带去沐浴更衣吧，时间紧迫，记得让霍尔老师快点……”
两个卫兵，抬起脚步虚浮的少爷，走了出去。
“等等……沐浴更衣为什么要让霍尔老师来？”
少爷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惧。
霍尔是家族里花重金从首都聘请的魔法老师，修为深厚，教学严谨，要求苛刻，据说其曾经师从审判总长、国王的御弟费尔曼·奥托阁下。
一个钟头以后，经过梳洗打扮的赛恩总算有了一点贵族风范。
披肩的金色长发被用一个镶嵌着血红宝石的发带绑在身后，银丝缕缕的斗篷在身后闪烁着金属色泽，身上松垮的古铜色长袍用镶满钻石的兽皮腰带束缚着，而靴子的硬皮鞋底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是有意如此的设计。
配合少爷本就英俊的面庞，终于让提前来到会议厅内安抚贵族们的伯爵夫人松了一口气。
至少，此刻他像个贵族。
议会厅的空间比一个普通广场还要来得宽阔，整齐的摆放着三百张椅子，前面一百张由红木所制，由匠人雕刻着一百名子爵的家徽图案与姓氏。后两百张则是青铜浇筑的厚重座椅，同样铭刻着各个族徽与姓氏，那是男爵们的位置。
而面向三百位贵族的大厅正前方，摆着一张闪着柔和光芒的古朴座椅，显然是一件魔法物品，这是当年陀赛斯家先祖突破蜕凡三级，被国王赐予伯爵爵位时，矮人族大公古斯塔夫·燎原赐予的礼物，以此纪念矮人与陀赛斯的深厚友谊。
赛恩尽量放缓脚步，慢慢走到宝座上，扬起斗篷轻轻坐下，却还是坐到了斗篷，导致脖子前的系住斗篷的齿轮形钮扣，狠狠地扯了下他细嫩的脖颈，他面露痛苦，又站起来重新整理下衣冠，才大胆坐下。
“咳咳，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犬子因为公务繁忙，忘记了会议时间。还望诸位海涵。”
台下传来零零散散的嗤笑声，伯爵夫人站在赛恩旁边，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神情平静。
丈夫艾兰坐在宝座上，雄姿勃发，而他儿子在上面却神色紧张，东张西望。巨大的座椅将他衬托得十分渺小。
唉，也许我应该趁着年轻再生一个。
黛莲娜暗自叹气。
待到三百名贵族安静下来后，述职正式开始了。这项延续了数万年的传统，依旧枯燥乏味。
大人们面无表情的报告着今年的收成，人口增长与税收情况，谁家引进矮人技术建设亩产丰盈的魔田，谁家寻得野生魔羊杂交出肉质鲜美的新品种，巨木镇的克利夫兰子爵甚至报告了有镇民目击不洁生物成群结队在森林里穿行。
“我很相信那位属民是眼花了，不洁生物自三千年前就已经消失，按照传说，只有世界崩坏，亡灵聚集才有可能产生不洁之力，而刚刚诸位大人的述职，您也听到了，陀赛斯家族境内众民安居乐业，物阜民丰，想必就算有不洁生物，应该也是路过。”
黛莲娜调侃道。
年长的子爵被众人一阵嘲笑，便讪讪退下。
而临近傍晚，三百位大人的述职终于结束，黛莲娜已经站得浑身僵硬，而赛恩在宝座上却昏昏欲睡。
“诸位大人，如再无请愿，我们便结束述职，去往宴厅内享受陀赛斯家的晚宴与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