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会稽沦陷
十月。
孙恩，带领他那狂热的信徒在上虞县登陆。
“道士”登陆，腥风血雨！
宗教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可以这群良善的信徒瞬间变成恶魔，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是不学就会。
被强奸的妇女数不胜数，至于屠村灭门更是日常节目。
很快，上虞便被攻克。
为了庆祝这次伟大胜利，他们决定处死县令，并将县令的肉做成了肉干，强迫其妻儿去吃。
这是什么魔鬼，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碳基生物干出来的事。
有人说“孙恩之乱”是东晋的“农民起义”，这简直就是侮辱农民起义，说白就是一帮被邪教头子洗脑的中原海寇。
农民起义不愿意不背这个锅，道教更不会背这个锅。
这乌合之众不过是干着违背刑法的事儿，占着弘扬道法的名。
天师道的教义乃是追求长生，于是这伙人则有样学样自诩为“长生人”。
如何长生法？孙天师没有给予明确的说法，但实际操作就是杀人放火，顺我者昌逆我者嫖娼。
《晋书》描述：诸贼皆烧仓廪，焚邑屋，刊木堙井，虏掠财货，相率聚于会稽。
劫掠财物、烧毁房屋，还把水井都填塞掉，无知的群众被这股乱流裹挟，只得跟随他们流窜。
要说还是邪教头子洗脑还是厉害，这些荒诞至极的理论，却被许多老百姓奉为圭臬。
孙恩如此恶行，却不断有人携妻带子前来投靠。然而孙恩却认为婴儿是队伍中的累赘，便蛊惑那些人将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放入木制的摇篮，投到水中，美其名曰：“这些婴儿进入仙界，等我们死后也会飞升登仙。”
面对“法力无边”的孙道首，晋军不堪一击。
长生军很快占领了上虞县并且又发展了大批信徒，宛如蝗虫过境，一路浩浩荡荡，兵锋直指会稽城。
进展如此之快且顺利，让孙恩顿感幸福来得太突然。
望向会稽城，孙恩大喜过望。
只要会稽城一旦拿下，就会让东晋朝知道自己的厉害，可谓是“火钳刘明”了。
会稽对东晋而言极为重要，是因为东晋两任天子司马昱、司马曜在潜龙之时都曾当过会稽王，堪称东晋皇族的龙兴之地。
书圣王羲之的一手《兰亭集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也让会稽天下闻名。
当时会稽是一个以郡为国的藩国，就是在扬州境内的会稽郡，下辖十个县，分别是山阴、上虞、余姚、句章、鄞、鄮、始宁、剡、永兴和诸暨。
其辖区的行政长官称之为内史，因为此地有封王，所以称之为内史。在东晋实行郡国并行制，没有封王的郡叫太守，有封王的土地而叫内史，相当于现在的市长。
有意思的是，时任会稽内史的正是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而更有意思是的是王凝之同样是五斗米教的忠实信徒，并且论起教内辈分说不定比孙恩的还要高。
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王凝之或许把孙恩当道友，可是孙恩绝迹没有认他当师叔的意思。
种种行径表明，孙恩不是道友而是妖怪。
“长生人”来势汹汹，傻子都知道孙恩下一步欲取会稽，但是王凝之并没有选择派军镇压，甚至连基本的防备也没做。他的做法简单且朴素，那便是道观里请祖师爷。
左右参将见局势已迫在眉睫，而自己的上峰如此淡定，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御敌之策。“贼将至，属下该当奈何？”
王凝之则表示：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属下不解其意，又见主官一副气定神闲的名士风范，以为对方有所高招，忐忑之心便舒缓了几分。
王凝之很满意下属的崇拜的眼神，也不再卖关子，补充说道：“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各数万，贼不足忧也！”
大意是：“不要慌，在老天爷那里有几分薄面，能从天上摇人。”
众属下本以为王凝之之所以如此淡定，定是有所依仗，但是没想到是这种混点子，无不叹息：“真有你的，你比孙恩还神棍。”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便是如此，这般不抵抗政策等待会稽城的未来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对于神神叨叨的王凝之，他的老婆谢道韫倒是一个明白人。
都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娇妻，王凝之便是如此。
王凝之之妻便是那个回答“未若柳絮因风起”的东晋才女，虽是女子却神情散朗，有林下风气。
这位安西将军谢奕之女，乃是将门出的虎女，谢氏可是打退过前秦百万大军的家族，哪里容的夫君王郎如此德行，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一定提刀跨马砍了闹事之人的脑袋。
谢道韫劝谏了王凝之多次，王凝之却仍旧置之不理，他似乎打定主意了要通过道门法术与孙恩斗法，其他的对他而言都是虚妄。
谢道韫无可奈何，只好亲自招募了数百家丁天天加以训练。
孙恩的长生军长驱直入冲进会稽城，此时的王凝之才意识到自己的法术可能不是孙恩的对手，天兵似乎没借来。
斗法失败的王凝之只是一个劲的后悔自己道行太浅，但后悔已无济于事，只得携同家眷从容赴死。
谢道韫得知后久久无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大抵如此。
事已至此，她也来不及可怜她的几双儿女，只是手持兵器带率领家中女眷奋起杀贼。
这一刻，她确实比她的男人更像男人。
古来巾帼甘心受，将军何必是丈夫。
面对王府门外黑压压的贼兵，谢道韫竟然临危不乱，组织起有效的反扑，差一点让她突围出去。
一众长生军都看呆了，若是这一大群人还围不住几个女眷，传出去脸面何存，遂再次将其围攻。
将门世家的血液不断沸腾，谢道韫在亲手砍杀数名孙恩的军士后，终因寡不敌众被抓住。
此时她浑身是伤，鲜血顺着手背流淌，她始终努力的护住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因为她怀中还有一个叫刘涛孩童，此子乃是她三岁的外孙，她若不是为这个孩子说不定还真的突围成功了。
望着襁褓中的婴孩，她露出了最后一抹欣慰的笑容。
或许吧，她知道此子要陪她一同死去了。
不过谢道韫仍然有她内心的骄傲，即便是在劫难逃了，仍旧面不改色道：&34;大人们的事，跟孩子无关，要杀他，就先杀我。&34;
人性的光辉是伟大的，众人听后均面露愧色，踟躇不敢进前。
捕杀谢道韫的动静太大，惊动了道首孙恩，他本以为抓着了一条大鱼，走近一看才知是一名女子。
孙恩虽然被他的一众教众奉若神明，但是他终究是人不是仙，既然是人便有七情六欲。
眼前一幕令他这个杀人无数的魔头都感到震撼，想到自己抛弃婴儿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一个女子却可以如此大义凛然，这怎能不让他折服。
环顾左右，孙恩询问得知此女乃是谢道韫。
闻名不如见面，如此豪情，如何不令人生出敬仰之情。
孙恩遂改容相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她们送回会稽。
看来一个人的才情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死的，但是谢道韫的才情也只能救活她与她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