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海贼王孙恩

    孙泰被杀，对于孙氏而言宛如一面旗帜的倒下。

    这个寓居江左的次等士族看起来已无任何在江左立锥的希望了，但似乎是天师显灵，不愿让孙氏家族断根灭种，偏偏留下一个孙恩使之薪火相传。

    过山龙遇下山虎，社会不由你做主。

    孙恩逃跑的时候并不顺利，江左之大竟难觅一处安身之所。

    既然大晋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就海上住。

    于是，孙恩一口气跑到了海上，逃亡舟山，那里的星辰大海以及星罗密布的岛屿才是他的归宿。

    与之一同逃亡的还有一百余名忠实信徒，这些可是五斗米教的忠实信徒，孙恩创业的原始股东。

    孙恩成功逃亡，证明天佑他孙家，天佑五斗米教，他很快接过叔父的旗帜，加冕为为下一任五斗米教的道首。

    东晋那个朝代，北方的胡人大多信奉佛教，南方则是儒释道三家争鸣、势均力敌。直到后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佛教才占据上风。

    就宗教势力而言，晋人还是更偏向于汉族自己的宗教“五斗米教”，当时信奉的人还不在少数，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还是有不少的铁杆粉丝。

    所以孙恩是有资本的，至少在当时的东晋他还是很有市场和群众基础的。

    一句贫道与你有缘，一句道友请留步，让众教徒很快组织起来。

    彼时的孙恩是那么弱小，只得在舟山卧薪尝胆，纵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亦无可奈何。

    东晋虽然病入膏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时间还不是彼时弱小的孙恩能够觊觎的。

    孙恩只得在暗中不断积蓄着自己的势力，企图有朝一日让司马家血债血偿。

    皇天不负有心人，本就羸弱的大晋被王恭二次讨伐弄的乌烟瘴气，晋廷却不知与民休息，反而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纵暴江左，甚至后来搞了一个不靠谱的“乐属”政策，弄的民怨沸腾。

    匍匐在黑暗中的一条毒蛇，总是会吐出蛇信，证明自己。

    晋廷的诸多作死举动，令孙恩产生了希冀，萌生了与晋廷盘盘道、掰掰手腕的冲动。

    孙恩表示：江河日下，世道艰辛。既然你瞎整，那也别怪我。

    有道是盛世佛，乱世道。孙恩身为五斗米教的道首，誓要“挺身而出”拯救万民于水火。

    隆安三年（399年），入秋。

    舟山，海风飒飒，北雁南飞。

    巨大的礁石之上，有二人，身着青、黑道袍，观望着远处若有若无的东晋大陆。

    “卢循，我等天兵法架建造的如何？”孙恩轻缕长髯,凤眼微眯，

    “天兵已将圣船建造完毕，只待天师一声令下，便可一齐发难，直驱建康，晋军见我天兵定然会倒戈卸甲，束手来降。”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青年恭谨的走近孙恩两步，正是其妹夫卢循。

    二人气宇轩昂、豪情万丈，谈笑间就已然攻入建康夺了鸟位了似的。

    如此隐蔽之时，两人却大声密谋，越聊越嗨，仿佛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当真是一个敢画饼，一个敢接。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孙恩一众人当年逃到岛上，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反攻大陆。

    “我等自然要去建康去教化更多的百姓，去解万民于水火之中，使得圣教光辉普照九州，这也是叔父给我等的指引。”孙恩徐徐开口，神情坚毅，双目炯炯有神。

    “孙天师法力无边，蝉蜕登天，位列仙班，他老人家在天庭势必会保佑我等教众。”卢循听到孙恩提到孙泰，更是一脸虔诚。

    孙泰生前常以方术示人以神奇，符水治病，多有灵验，其男女合气之术更是受许多信众欢迎，纵然早已被朝廷处死，但仍有大批迷信的信徒笃定的认为天师乃羽化登仙。

    天师道敬奉“天、地、水”三官，五斗米教则进一步宣称，修习此教，上可羽化飞天，次可消灾灭祸。

    在那个“吃人”的乱世，五斗米教的准入门槛极低，其教义又极具有诱惑力，作为一种祈望，它瞬间成为底层人民精神的寄托。

    愚昧的民众，自是举家投靠，甚至心甘情愿地将家中所有的一切，全部奉献给当代教主孙恩。

    这与后世加入荣华富贵大家庭的传销组织是何其相似，也许吧，一个合格的神棍都是懂传播学的。

    孙恩是对此驾轻就熟，他利用愚民对五斗米教的狂热，大搞精神控制，使得上岛之人对其死心塌地。

    利用精神上的pua，让信徒往返大陆为其提供情报，好以待时变，伺机报仇。

    是夜，星汉灿烂。

    正当孙恩与卢循继续探讨准备工作时，守卫海防的教众发出警示的，岛外又有民众来岛。

    虽然教众对偷渡来此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这一次却是有些让人震撼，此次来投靠之人竟达千余之多。

    孙恩听说之后，立即传令引荐至此，虽然他仍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但心里却乐开了花，毕竟加上这千余人，岛上已有万余信徒。

    有人便有生产力，这些人大多受人迫害，居无定所更易精神控制。

    这些人肯认孙恩做大哥，孙道首也乐得收容这些人。在这种双向奔赴之下，只要他稍使些旁门歪道的小手段，便可让这些人对自己视若神明。

    虽然前来投奔之人大多没什么文化，指望他们匡扶社稷那是天方夜谭，可是若让他们打家劫舍搞破坏工作，那一定是一顶一的，毕竟打碎一个花瓶比造一个花瓶要容易太多。

    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不是走过来的，而是跪着匍匐而来，像极了蠕动的蛆虫。

    “听闻天师在贵岛，我等愚民不识天音，刻意来此接受教化，愿以全家老小入教，希望天师收留我等。”

    众人即将接近孙恩时，一个为首的人开口说道，引得众人一片附和声。

    “请天师收留。”

    ……

    孙恩见状十分满意，但是他不想表现出来，他是道首，道首一定是最能装的人，自然要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孙恩看也不看来人，只是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即将熄灭的篝火，他只是轻轻一拂，那原本已经要熄灭的火焰马上蹿高了两三丈，直接引燃了上方的树枝。

    众人一见火光冲天，感觉惊为天人，以为有神灵现世，顿时磕头如捣蒜。

    在孙道首表演完街头魔术之后，林间众信徒顿时颅内高潮大声疾呼：“天师神武，跟随天师百病全消，得道升仙。”

    众人本就慕名而来，孙恩早就被传的神神道道的，如今见到其施展“仙术”哪里会不认为见到了活神仙。

    其实孙恩这些哪里是什么仙术，无非是一些障眼法而已，孙恩这个孙泰亲传的大“神棍”自然继承不少此类的“仙术。”

    孙恩见到才略施小计便使得那些无知的众人信服，愈加飘飘然，甚至一时间认为自己可能真的就是神灵。

    他微微点头，大有指点江山之感，这些人很快即将视他为神灵，甚至甘愿为他付出生命。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望向匍匐一片的信徒，孙恩知道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