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海棠未落
陆远迷迷糊糊在阮青怀里睡去,她抚摸着陆远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她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身边什么都没有,阮青只能一遍一遍地将布打湿敷在陆远的额上降温。她解开他的甲衣想看看他的伤势,摸到陆远怀里有一个香囊,香囊里似乎有塑料的声音。
阮青看着手心里的胶囊颗粒和一袋巧克力还有一片带血的帕子微怔。
“陆远,你不是说药没有了吗,怎么还偷偷留了一颗,给你的巧克力你也没吃,都化了…”
“还好你留了一颗药…”
阮青轻轻推醒陆远。
“陆远…”
陆远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完全是小儿作态。
“姐姐…”
“来,把药吃了。”
咕噜~
陆远肚子发出一阵阵响声音。他拉着阮青的胳膊似乎有些害怕。
“姐姐我不饿,姐姐你别生气,远儿错了…”
阮青转头拿起旁边的烤鱼,忍下眼里的酸涩,一点点挑了刺喂给陆远。
“陆远,吃饭睡觉是最正确的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用向任何人道歉。”
随即又一笑道:“你把自己饿到肚子咕咕叫,你得向你自己道歉。”
“可是……”
陆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来,把这个吃完,我们先休息一晚上。”
夜晚,两人靠睡在山壁旁,陆远即使睡着了也会紧紧地抱着阮青的腰。自从和陆远一同前往边关,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恍惚间,现代无忧无虑混吃等死的生活似乎是一个梦境,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开始模糊。
最初的想逃离、想回到原来生活轨迹的心情,现在她只想静静地陪着陆远。
第二日待陆远醒来后,阮青便搀扶着陆远顺着河一直走了着。悬崖峭壁,杂草丛生,风露相伴,似乎一眼看不到头。
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陆远,阮青已经开始焦虑和担忧。
陆远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陆远的心里有民有国有他的君主,他要死也是轰轰烈烈在他的战场上。
不过阮青更希望他平安顺遂渡过此生,寿终正寝,子孙绕堂。
将军在天下安,安的是陆远的心,此刻安的也是阮青的心。
偶有吹笛声幽幽传来,前方出现一幼童吹笛骑着马悠悠散漫地踱步。
那幼童看见他们放下了手里的风笛。
阮青雀跃,忙挥挥手。
“小朋友,小朋友。”
幼童对在崖底的两人有些好奇。
“你们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这是我弟弟,我们不小心跌入崖下,弟弟受了伤,我兄妹无父无母,二人相依为命,小朋友,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幼童沉思片刻。
“你们跟我回家吧。”
“多谢!多谢!”
阮青跟着幼童左拐右拐终于看见了一石牌“杏花村”。
地上香草鲜嫩美丽,飘落的海棠花到处都是,一座一座木屋有序地紧挨着,女子们有些在洗衣晾晒有些在整理着干果野食,男子们有劈材磨刀,小孩子在旁边蹦蹦跳跳嬉戏,一片祥和安定的景象。
见忽然出现且格格不入的阮青二人时,众人都减慢了手里的活计,张望着。
“二子,这是…”
一妇人手里抓着一只鸡看着阮青询问道。
“娘,我在山下遇到的。”
“夫人,我父母双亡,和弟弟相依为命,途径悬崖遇到土匪欲劫持我,弟弟为护我,不甚跌落悬崖,我以为弟弟要就此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天怜我兄妹二人,遇到小公子,特求小公子帮帮我们。”
慢慢周围的人便都围了过来,阮青扶着陆远有些艰难地解释着。
“快!去通知村长!”
“可怜呀可怜!”
那妇人眼里溢出可怜之色,一面扶着阮青,一面向旁边喊着。
“他爹,快来将人扶进去!”
在众人围堵张望的目光下,她们夫妇将阮青和陆远扶进了屋子里。
妇人将阮青安置在床榻,见阮青脸色苍白,面色疲惫,却掩盖不住俏媚之色。
“姑娘,你快歇下,我去给你做些吃食。”
“多谢夫人,我弟弟受了箭伤,我想去照顾他。”
那妇人按着阮青的肩膀,一脸温和疼惜。
“我们是乡下人,你就叫我福婶吧,你别担心,我男人会照看好他的,你安安心心先好好歇息着。”
“多谢福婶。”
阮青握着她的手,异常真城地道谢。
福婶怜阮青身世,特意为她要了隔壁的鸡汤吃,听着外面祥和的说话声和小孩的笑声,阮青忽然觉得前所未有地安心,沉沉地睡去。
待她醒过来睡,太阳已经快要落了,床边坐着几个妇人小说低语着。
“哟!村长!人醒了”
一妇女眼尖看着阮青睁开眼睛,赶忙向外扯着嗓子大喊。
随即进来两个年轻人,一个长者,还有一个是福婶的男人福子。
众人都用探究地脸色打量着她,阮青见状掀开被子下床,她身上只剩中衣,几个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咳着。
“阮青多谢各位叔叔婶婶救命之恩。”
阮青一脚上前微屈膝,抬手相合做大礼,这些礼数还是当然子桓教他的。
村长上前微扶,摸了摸胡子,示意阮青坐下,福叔和福婶也早已搬了凳子在旁。
众人宛如审判官,探究着阮青的来历与去路。
“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父母是做什么的,从哪来又要到哪去。”
阮青理解他们的心态,所以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在心里默默编好了一切,她不能说她们的真实身份,陆远身份特殊,他也不想给陆远招来祸患。
“我叫阮青随母姓,我弟弟陆远随父姓,是京城人士,在京城活不下去了,准备去边关投靠远房亲戚。我母亲和父亲皆是书香门第,二人伉俪情深,母亲怀弟弟时出门祈福,被贼人撸去,父亲一直在寻找,直到弟弟九岁时,朝堂剿匪,救出了许多人,弟弟在哪牢里每日被鞭打受尽苦楚,母亲觉得自己无言面对父亲随即自尽而亡,父亲也在哪一年殉了情,我与弟弟从此相依为命。”
阮青说着适时地抹了几滴泪。
旁边的妇人听了,又是为她二人命苦流泪,又是为父母情深而叹息。
“唉,怪不得他身上那么多鞭痕…”福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愿以为我兄妹二人就此追寻父母而去,也算有了爹娘疼惜,没想到遇到了二子,遇到了你们救我们于苦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