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墙头马上
阮青蹑手蹑脚地靠近陆远,近距离的接触让陆远心里生出异样。
“陆远,我害怕,你陪我一起睡后殿吧。”
阮青压低声音在陆远耳边道。
陆远低眸看了眼那块玉,挣扎片刻还是起身与她一同往后殿。
陆远坚持倚靠佛背方向休息,阮青倒是觉得纳闷为何这会他这般拧巴,索性也不勉强。
阮青在佛前,两人之间隔着神佛,心思各异地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将士们在门口顺着马的毛背,阮青拉着敛儿走出寺庙。
“阮姑娘,昨日险些让姑娘坠马,今日不如与子桓同乘一匹,也能加快些脚程。”
陆远手一顿,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整理着马鞍。
“军师,对这马儿,我有一计。”
“哦?”
阮青上前拍了拍那白马的脑袋,神情严肃。
“马儿啊马儿,你若再调皮不听话,明日就让子桓军师把你宰了!!听见了没!”
白马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扭了扭脖子表示着不满。
“喏,军师,它再也不敢了,让敛儿与军师同乘一匹吧。”
子桓一怔,摇摇头无奈的低笑。
“阮姑娘,你跟畜牲说话它能听懂嘛!”
一军士挠了挠头,有些不能理解。
“非也非也!万物有灵,你喊它畜牲,它会不高兴的。”
随即笑着摸了摸马儿的脑袋:“咱是白马王子。”
“嘿嘿嘿俺看着阮姑娘与军师倒、十分相配。”
另一军士跃马憨厚一笑。
阮青下意识去瞧陆远,他好像没有听见又好像不在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驾马奔腾。
陆远的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跑得越发地快,呼啸着疾驰而去,后面将士见状,也纷纷扬起马鞭。
他身负隐秘地沉重耻辱,顽固可恨,他尝试打破它,无比地渴望想拥有的,但却又令自己羞愧难当,不得不织成尸衣,将它紧裹。
众人沿着树荫夹道的土路而行,迎着晨风,沐浴着朝阳,踏过野草上的水珠,骏马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鬓毛随风飘扬,微风禀禀。
忽起啸声穿响空中,伴随着一阵嘶鸣,人马皆翻,利箭如雨般倾覆洒向飞奔疾驰的将士。
“有埋伏!快下马!”
不知谁喊了一声。
箭如雨,阮青在石头后慌张地寻找陆远的身影。
看清情形时,阮青伏在石头上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抓滑着。
陆远在箭雨中将子桓护在身前,他已中箭,脸上也有被箭擦伤的血迹,一手用剑抵挡着万箭。
陆远看了一眼阮青,另一只手将子桓狠狠地推走。
万箭齐发,直冲陆远,陆远被逼得向后退去。
“陆远!”
陆远坠崖时只听见阮青撕裂地喊声。
“将军!”
“军师!将军…”
陆远为子桓挡箭,一人之身抵挡万人,可没有人去救陆远,哪怕拉他一把,阮青眼睁睁看着他坠崖,崖下是河水,但陆远中箭受伤,如此局面,他该如何…
阮青解下身上的外衣,拿在手里,咬咬牙将它举起遮挡敌人的视线,缓冲利箭,奔向崖边。
“阮青!”
“姐姐!”
“阮姑娘!!”
尖叫惊呼声穿过石头。
阮青捏住衣服的另一角,将它做降落伞状,纵身一跃。
子桓看着阮青跳下的那一刻,内心如鞭炮般炸开,需要他去清理打扫。
在阮青跳下的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爱上了陆远,不是因为他们同样的脸,只是因为这个威震八方的陆将军。
她以为她听了他的过往,只是心疼他的经历而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殊不知,原来爱的最高级别是疼惜。
陆远,阮青愿意为你跳下,你说你的眼里没有颜色,阮青愿意去做陆远人生里的那一抹色彩。
“军师,现在我们该如何。”
“我们处于围堵劣势,现在出去怕是要当筛子了,等夜半子时,我们悄悄贴着山根。”
江汹涌奔泄,如脱缰野马。河流迅且浊,汤汤不可淋。
阮青将昏死过去的陆远涝上河岸,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箭,阮青无比地庆幸自己跳了下来。
那支箭阮青不敢拔,她怕位处要害,反伤了陆远性命。
仔细瞧着陆远,他的额头被撞破流了血,脸色惨白,薄唇紧抿,眉头轻瞥。
阮青撕下身上的一块中衣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
“陆远你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当陆远醒过来时,阮青正烤着鱼,见他有动静,忙丢下手里的鱼。
“陆远!陆远!你还好吗!”
“你是谁。”
“啊!陆远你别吓我。”
“你是谁。”
“我是阮青啊。”
“你、是我姐姐吗?”
“完了,陆远你脑子肯定坏掉了,这可怎么办!”
阮青看着陆远一脸委屈的模样,嘴角抽抽,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姐姐,疼…”
陆远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支箭,委屈巴巴地思索片刻,直接动手利落地拔出。
“我丢!”
血溅了阮青一脸,吓得她赶忙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捂在他的胸口。
陆远泪眼汪汪地看着阮青。
“姐姐,疼。”
“你你你、别露出这副模样。”
陆远抱着阮青的腰,用脑袋蹭了蹭她。
“姐姐,我好害怕,我们这是在哪啊。”
阮青看陆远这神态忍不住失笑,若是从前,陆远哪里会跟她这般亲近地接触。看来真被撞了脑袋,不过不会以后真成了傻子吧。
“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陆远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眼阮青。
“姐姐我叫陆远啊,今年九岁了呢,姐姐你好香香。”
阮青忍不住扶额。老天爷这是要逼疯她。
“你别怕,我会带你回去的。”
陆远听见这话将阮青的腰勒得更紧了。他声音中有一丝颤抖和七分恐惧。
“姐姐别,母亲肯定会生气的,母亲的鞭子打的远儿好疼好疼。”
阮青的身子一顿,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难过得喘不过气来。这个年纪的陆远是正处于黑暗中,在最想得到偏爱和温暖的年纪,却尝尽了疼痛、血泪、苦难、恐惧。
阮青抚摸着陆远的发间,轻声安慰。
“陆远,以后不会有人再用鞭子打你,你也不会再挨饿,更不会有人嘲讽你了,你别怕,以后阮青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