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桐花半亩
第二日天蒙蒙亮,军队便已开始收整出发,阮青慢悠悠地被骆驼带着,思绪飘向远方,神色厌厌,没有多说一句话,军队里的荞麦馒头让她难以下咽,还未到午时已饥饿难耐,肚子发出咕咕叫。
阮青不得已便拿起腰间的水灌着,忽想到什么,拿起手边的包包在里面刨着,随即眼神一亮,拿出四个巧克力,一瞬间这两日的坏心情好似都烟消云散了。
顺手将巧克力递给旁边的子桓。
“喏,巧克力!”
子桓接过,疑惑地左右翻转着。
“巧克力?是什么。”
阮青将包装袋撕开,然后轻轻咬入口,挤眉弄眼道:
“这样的,巧克力…估计连你们皇帝都没有吃过。”
真神奇啊,将现代进口巧克力给古人吃,让阮青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子桓眼神穿过阮青看了眼陆远,阮青抿了抿嘴巴,转过身去,有些僵硬地将手里的巧克力递了过去。
“喏,很甜的,吃了能让人开心呢。”
又是一副死面具脸。
陆远瞟了一眼阮青,余光却看向她的脖颈,浅浅的刀痕。
阮青见他无动于衷,抽了抽嘴角,随即将巧克力扔向陆远,巧克力稳稳地落在陆远的手里。
陆远默默捏紧了巧克力,在阮青与子桓说话间隙将巧克力不动声色地揣入了怀里。
大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苍凉的黄色,安静无风的傍晚,却悄然释放出绚丽的色彩,终于在快日落前看到了前方的边城。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果然,知识总是迟钝地入脑子里,没白读书。”阮青默默感叹道。
陆远听她念完,眼里一愣,随即闪过一丝惊异,却并未出声,在心里默默地品尝着这一句诗。
“好诗!他娘的!痛快!”愣子跟在后面大喝一声。
“啥意思啊愣子。”底下士兵赶忙七嘴八舌地问道。
“阮姑娘好才情,一句诗瞬时激起将士们的热情。”子桓脸上的笑更加柔和。
阮青倒有些不好意思低地挠了挠头。
“哪里哪里,这都是一些大诗人做的。”
“哪个诗人,我竟从未读过,细想,倒是我懈怠了。”
众人都知道,军师子桓那是一等一有才情的人,熟读兵法技谋略,诗书礼学更是上乘,胸有大志,若连子桓都不知道的,那可真是稀奇。
“啊、我不记得名字了。”
子桓笑了笑也只当是阮青谦虚。
军队被带到月城的军营里暂歇几日,阮青一路跟来,心里还是有些侥幸,待入城观察后,彻底死了心。
月牙城的县令见队中有一女子,陆将军一向不近女色,平日里连话都不会与他们多说几句,难不成是子桓近身伺候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位是…”
“她与亲友走散,我们特捎她一段路程。”
县令上下打量着阮青一番,见她衣着与祠庙壁画里的女子一般,衣服布料讲究,镶嵌着金丝,妆容精致,心下猜想定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军营杂乱,家中夫人眷属都是和善之人,姑娘若是不嫌弃,与我府里歇息两日?”
阮青此时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看了一眼陆远,陆远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你的药不知毒性,往后午时便来一趟营里。”
子桓笑了笑,温和地眉毛微微轻挑,明明在为她撑腰,让府里的人不敢懈怠,却偏偏说出来像又要杀人一般。
“这县令府与军营极近的,姑娘别怕。”
阮青就这样随着县令入了县令府,下了马车,早有县令夫人在门前等候。
县令夫人张氏看着面前的阮青微微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夫人,天色已晚,你领着阮姑娘下去歇息吧,务必要好好照应着。”
今日陆将军暗里提醒他好好照应这姑娘,想来是陆大将军的人,那是万不能得罪的。
张氏微微屈膝低眉应下。
丫鬟婆子打着灯在前走着,张氏拉着阮青的手并肩往后院去。
“姑娘只管住下,若需要什么用的、吃的,只管吩咐人问我取,在这里就当家里是一样的。”
阮青点了点头礼貌道谢,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府邸装潢,古色古香,穿过池塘、假山,丫鬟婆子上前打开院子的门,里面早有人候着。
“你们这几日好好伺候姑娘,若是敢偷奸耍滑仔细你们的皮!”
张氏面无表情,言语有力,带着巨大的威慑力压向屋里丫鬟们。
众丫鬟大气不敢出,忙跪下磕头:“是。”
张氏又转头笑着向阮青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姑娘自便。”
阮青默默观察着,这古代和现代的人确实不一样,这夫人看似柔柔弱弱,但瞧着却是个有腕的。
阮青不知该如何行礼,只好微微低头道:“多谢夫人。”
待张氏走后,旁边的丫鬟仿佛松了一口气,但又摸不清阮青的性子,小心翼翼道:
“阮姑娘是先传膳还是先沐浴?”
阮青四处打量着屋子,此时屋子里还有些闷,又想到刚路过池塘,那边荷花开得极好,带着阵阵凉香气。
“我去池塘边乘会凉,先传膳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走出去。
后面有两个丫鬟低着头紧跟其后。
“你们不用跟着。”
那两个丫鬟低头相视,其中一个咬了咬牙。
“姑娘一个人在水边危险,奴婢们跟姑娘也不怕。”
“没事,我会俘水。”
阮青坐在池塘的石凳上,这里没人,阴阴凉凉,甚是惬意。知了声此起彼伏,微风拂过荷叶,荡起阵阵涟漪,荷花的香气飘入阮青的脑袋,让她突然有些想家。
正胡思乱想着,忽有一人扑在阮青的脚下,抓着阮青的腿,狂磕着头,阮青一惊忙起身。
“飞天菩萨、飞天菩萨显灵了、奴求求菩萨保护我母亲平安…”
两个丫鬟听见动静,从假山后狂奔过来将阮青护在身后,要知道阮青若是出一点差错,她们就性命难保了,所以方才偷偷跟在阮青后面并未离开。
喝道:“放肆,睁大你的眼好好瞧瞧,惊扰了夫人的贵客,还不快退下!”
那人愣愣地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珠,两眼盯看着阮青,神情还是十分激动。
那人看着身前凶神恶煞的丫鬟,似是反应过来,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着。
“你、怎么了?”
可在那人眼里阮青此时就是飞天菩萨显了灵,磕着头哭道:“奴的母亲淋了雨不久后重病,无人可医,母亲与我相依为命,奴也是没法子了…”
当所有的办法都束手无策时,世人只能将希望给予神明,祈求能得到神明的垂怜。
“这样吧,明日午后,你去前面院子里等我,我或许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