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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碧血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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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阮姑娘求见。”

    陆远正在舞剑的身子微顿,没有理会报信的官兵,漂亮的剑法有力地旋转、攻击,尖利的刀锋映得陆远看起来更加清冷孤傲。

    陆远最后一招随即转身,刀尖指向阮青。

    阮青忽被剑气所逼呼吸一窒,两眼清明愣愣地凝视着陆远。

    四目相对,陆远默默收剑负于身后。

    她今日穿了浅蓝色的襦裙,略施粉黛,越发衬地她柔弱清怜,不过漂亮明亮的眼神里却有三分畏惧。

    陆远移开眼神,眼深幽凝望于前方。

    “我身子已好多了,阮姑娘不必日日来,七天后大军离去,姑娘自便。”

    阮青脑袋里闪现着不同的场景,他今日与她说的字是最多的一次吧。

    “我、那个、我给你的药还有吗。”

    阮青小心翼翼,生怕陆远一生气又要杀她。

    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已经送给他了。

    陆远目光又转入阮青身上,默默不说话。

    阮青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心下想着,这个陆远多说几个字会死吗。

    “就是、昨天府里有一个小厮她母亲病了、我想着…”

    陆远没等她说完,进屋不久又来到阮青的身边,将手掌默默打开。

    “还有一颗。”

    蚂蚁也是肉,一颗也是药,赶忙将那颗药拿起。

    阮青的指尖扫过陆远的手掌,让他的身子不由得微僵。

    “谢啦。”

    陆远凝视着阮青的背影,默默将另一只手打开,胶囊颗粒在透明的塑料壳里安详无比,随即将其放入囊中。

    阮青难得见子桓一身铁衣。

    “你不是军师吗?怎么练起兵了”

    “怎么样?”子桓见阮青上下打量着他,温润地笑了笑。

    “有一种书生举铁锤的感觉。”

    子桓听完不由得低笑。

    “练兵是阿远亲自指点,我哪会,不过闹一闹学些防身的。”

    “他?我见他挺悠闲啊。”

    子桓身后的将士豪言大笑道:“将军日日亲自操练布阵,胜仗数不胜数,敌军听了我们将军的名号就已败三分,姑娘可莫要小瞧了将军。”

    阮青调皮地笑道:“可别跟他说,他小气地很,听见了说不定又要杀我。”

    子桓迷之微笑地看着阮青,阮青眼神一转看着子桓身后的将士,见她们面色尴尬畏惧,阮青下意识地往后一转。

    “啊、呃、哈哈哈,陆将军、好巧喔。”阮青尴尬地笑道,什么狗血剧情,说别人坏话直接被撞破,真是想亖。

    陆远蔑视了她一眼。阮青赶忙转过头与子桓挤眉弄眼,撒腿就跑,没有看见他低头眼里的一丝戏谑和笑意。

    阮青回到院子没看见昨日让他等待的人,随即将药拿给丫鬟,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这药乃神药,拿给昨日那个人,万不可弄丢。

    一晃七日就过去了,阮青想着怎么着也要去跟她们拜别,毕竟相识一场,不仅救了她还给他找了暂时的庇所。

    当阮青站在空荡荡地军营里时,心里有一种莫名地失落感,这么快就走了,连声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凝视着桌前还沾着墨汁的毛笔,萍水相逢,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是夜,窗外,月影遍地,桦树婆娑,清风拂过。星光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天笼罩着大地。

    忽四起尖叫、惊呼声、马蹄声、嘶吼声,吵闹一片,刹时县令府烛光亮起包裹着每间屋子,众人惊醒,已入梦的阮青也从这惊慌失措杂乱的声音中醒来。

    “怎么回事!”

    丫鬟慌慌张张推门而入,利落地将架子上的衣服递给阮青。

    “姑娘快穿衣!外面有西凉军队打过来了,夫人在后门等着姑娘!”

    阮青此刻也算清醒了,快速地穿好衣裳。

    “陆将军不是才走吗,他们怎么敢!”

    那丫鬟回想着方才看见的惨景,身子一颤,抹了抹脸。

    “夫人说他们原是想突袭陆将军!”

    阮青穿戴完毕拉着丫鬟的手往外跑去。

    “走!”

    县令夫人握着大女儿和小儿子站在院后门,火光将天映得半亮,听着外面四起的尖叫声,脸色煞白,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无奈、疼惜。

    “夫人!我们快走。”

    阮青低头看着两个孩子,孩子脸色煞白,明显是吓坏了,但也不哭不闹,紧紧地攥着母亲的手,安安静静地站在旁。

    县令夫人看了看两个孩子,随即一咬牙,将小儿子推向阮青身边。

    “娘!”男孩因母亲的举动而惊恐。

    夫人没去理会男孩,眼眶微红含泪,忽给阮青跪下。

    “阮姑娘,如今城破死伤万千,老爷不会对百姓不管不顾独自逃去,夫在哪妾在哪,妾身与老爷同生共死绝不苟活,只是可怜我独子尚小,为留老爷血脉,阮姑娘带着敛儿走,我娘家有个姐姐是京城官户方家,姑娘日后可将他托付于姐姐,保他平安长大!”

    阮青赶忙扶起她。

    “万事有生便有路,夫人若就此离去,日后这孩子该如何。”

    “无论生死离合,我都要与老爷在一起,阮姑娘,或许日后你便会明白。”

    随即将丫鬟手里的包裹放在阮青手里,拉着敛儿的手眼里满含歉意和爱怜。

    “敛儿,你要听阮姐姐的话,阮姐姐跟母亲是一样的,敛儿一定要平安长大。”

    敛儿小小年纪情绪异常稳定,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知道再也见不到母亲、父亲和姐姐了,他知道母亲是要保护她,他知道往后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们都不走吗!”

    后面的丫鬟坚定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们这些人原都是孤儿,是县令怜惜她们,让人教她们规矩,给了她们一口饭吃,对于她们来说,县令府就是家,主家恩人若死,她们岂能独活。

    阮青心思沉重,她不明白有生的机会为何不逃,偏偏让自己被这些礼教爱情束缚。

    “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旁边一手持刀剑的将士催促道。

    县令夫人推着她们往外走,伏在门口看着阮青和敛儿远离去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阮姑娘是陆将军的人,西凉军不会杀她。那日丫鬟来报夜里小池塘的事,自己随即给了小厮一些银钱,后来听说阮姑娘从陆将军手里给小厮拿了药,她就知道这姑娘性善定稳妥。

    敛儿还小往后没有母亲的庇佑定要吃不少苦了,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县令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眼神坚定地向前堂走去,堂前西凉兵正在府里搜寻,见有几个女子走过来,异常兴奋和不解。

    夫人着眼望去,堂下血流一片,年轻丫鬟为避免被敌军践踏备了匕首已自刎,姨娘庶子七倒八歪地横死于地,县令端坐在前堂,眼紧闭,夫人心自抽痛,拿起地上沾染了血和脚印的锦帛。

    任贼分裂吾身,勿伤百姓一人。

    夫人抚摸着县令的脸颊,如同大婚那日第一次触摸他脸颊那般,泪眼浅笑跪坐他身旁,头伏在县令的腿上,沉沉地闭上了眼。

    “夫人!!”

    嘶吼地哭音带着痛苦沉吟声在兵戈相碰的大堂里沉寂。

    “真是一群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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