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等到灰衣女人也离开，草垛后面才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脑袋，仔细一看，正是和金秀英厮混过的小寡夫。 他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张招妹离开的方向，等确定没人后才扫了扫身上的草根也赶着回家了。 等到刘堇禾起床时，天色还早，院子里却已经站满了人，都在等着买土豆苗。 王福全和刘梦菊两个人早就把能卖给村里人的土豆都挑了出来，此时正在根据个人购买的情况，细致的教他们怎么样育苗。 因此今天刘梦菊便没有按时将肉饼挑出去卖，此时正有一些着急，便见刘堇禾出来了，顿时对她狂使眼色。 等刘堇禾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有些无语，早就告诉她了，可以把这项活儿包出去，偏偏刘梦菊不舍得，想着自己能干，便没想着让别人挣这个钱。 “你忙你的，这事儿交给我吧。”刘堇禾让她继续教别人育苗，自己则出了门。 刘堇禾其他地方也没有去，径直去找了金秀英，想要让她将早上去卖肉饼这个活儿给揽下来。 “我？不行，不行，不行，我哪会做这活儿呀？”金秀英一听这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说了三个不行。 刘堇禾挑挑眉：“怎么就不行了？你是不会算账呀，还是不会走路呀？你怎么知道自己干不来？关键又不让你白干，是有工钱的，底薪加提成，要不要干你考虑一下。” 金秀英第一次听说什么底薪加提成的运作模式，不禁楞了一下，忍不住说的：“怎么各加提成的算法？” “你拿钱来我这里批发肉饼，我五文钱批发你一个，卖价是6文钱，卖出去一个，分给你一文钱，能卖多少是你的本事，怎么样干不干？实话告诉你，这肉饼如今在镇上的生意可是好的很，我们天天都供不应求，多少人排队都买不着，只要你好好干，多劳多得，挣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金秀英眼睛有些发直，“买一个就给我1文钱，这么好？那我要是卖300个不就……” 刘堇禾笑眯眯的画大饼：“没错，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卖出去，你一天就能赚300文钱，干不干一句话？” “干啊，怎么不干？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金秀英差点跳起来，不过又想到什么似的萎靡了下去，她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那个，我这没钱进货呀。” “现在没钱没关系，今天可以先赊账给你，之后你赚了钱再慢慢还，要不是看咱俩这关系，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儿，我可不会找你。” 金秀英只嘿嘿的笑，没有不同意的，她反正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整天闲着也没有什么事儿，如今有一个大馅饼砸在头上，那要接不住，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刘堇禾又细给她讲了一遍注意事项，特别是卫生问题，其他的问题她倒不怎么担心，金秀英毕竟是个老油条，油滑的很，有危险的地儿，她只会拐着弯儿走，不用担心她出什么事。 而金秀英一听这点小要求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哎呀，不就是把手洗干净，小意思，她保证把自己拾到的利利索索的。 收拾妥当，两人就赶紧回了刘堇禾家，正好王婆婆的车也赶到了，刘梦菊知道有人去卖，就放下了心，帮着把肉饼都搬到了王婆婆的车上，又是对着金秀英一通嘱咐。 刘堇禾又把一封信交给了王婆婆，让她务必交到留香居的掌柜手里。 看着王婆婆的车走远，刘梦菊还有些不放心。 “行不行啊？她可别光顾着自己玩儿了，到时候可白瞎了这么多肉饼，都是钱啊！” 院子里还有不少人，刘堇禾便没有多说，只安慰她放心，自己都安排好了。 刘梦菊这才稍稍安稳下来。 村里等着种土豆的人来的不少，因为都是第一次种，心里拿不准，买过了土豆也不走，都堆在刘堇禾家的院子里，看刘梦菊她们是怎么把土豆切开晾晒，准备分苗的，有勤快的还跟着上手学着做，以便处理自家的口粮能万无一失。 看着这里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刘堇禾想了想，扛着锄头又出了门。 “你干啥去？”王福全看到了就顺便问了一嘴。 “邹莉冰家的土豆儿不也差不多该收了吗？我去帮忙。” “哦哦，也是，昨天人家也来帮忙了，可出了不少力，那你快去吧，勤快点儿，哎，你还没吃东西呢，带上几块肉饼。”说着王福全扭头就抓了几块肉饼，包好了塞进刘堇禾的手里，还嘟囔着：“饭都不吃就往外跑，到时候没有力气，你是去干活儿呢，还是去当祖宗呢？” 刘堇禾正好也饿了，顺手就接了过来，边吃边走。 嗯，这肉饼吃多了也怪腻的慌，下次还是得试试各种味
道的菜饼。 这个花样就多了去了，韭菜的，胡萝卜鸡蛋的，大葱撒点香料的，到时候可以细细的分一分，价格也可以稍微便宜一些。 留香居肯定是要留一部分的，剩下的可以再像金秀英一样雇一些人以提成的方式把货分下去。 还可以再包一些皮儿薄馅儿大的小馄饨，什么馅儿的都有，早上吃一碗那可真是美滋滋。 不过像这种汤汤水水的吃食还是要现做的更好吃，到时候就得考虑去镇上租一间门面，不然从村里拉过去，路上耽搁1个多时辰，黄花菜都凉了。 这要是去镇上开店的话，还得选一个人流量大，地段好的地方，也不知道留香居的掌柜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地方也不需要太大，专门做吃食就行。 以后生意做大了，可以把旁边的门店都租下来或者买下来，做成一条美食街，那才美呢！ 刘堇禾乐滋滋的想着，吃着肉饼慢慢就到了邹莉冰家。 家里大门敞着，刘堇禾敲了敲就走了进去。 邹莉冰家的院子修理的不错，围墙边种着些果树，又围了圈养了些鸡鸭，邹莉冰的爹田贺矼正站在圈前往圈里撒些东西，仔细一看，像是一些土豆秧子。 “田叔，早啊，起这么早起来喂鸡呀。”刘堇禾打了个招呼。 田贺矼一见刘堇禾脸上就带了笑，他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虽然偶尔还是有些咳嗽，但最基本的家务都能干，所以也闲不住，早上一醒来就惦念着院子里的牲畜，生怕它们饿着，自己饭也没吃，就赶紧过来喂它们了。 “是堇禾啊，我闲着没事儿，你怎么起这么早，下地去了呀？”田贺矼见她扛着锄头，还以为她刚从地里回来。 心里想着这孩子自从变好以后还是很勤奋的嘛，不但学着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也给自家带来很多便利，瞧着这样子大早上就下地去了，村里可没起这么早的，诶，可真是个好孩子。 “这正准备下地呢，邹莉冰呢？” 刘堇禾正问呢，就见邹莉冰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嚼着什么，她走到院子里的水盆前，粗鲁的泼了一把水到脸上揉了两下，就算是洗脸了。 “你咋来了？”邹莉冰脸上滴着水珠，有些睁不开眼，就见她拿袖子不在意的一抹，整个人就变得精神抖擞了。 “你们家土豆儿不是该收了吗？我这不来帮忙了。”刘堇禾笑着说。 “啊？”邹莉冰没想到刘堇禾是来帮忙收土豆的，“我们家的不着急呀，昨天你们家才收，都累坏了，过两天再收也来得及。” “急得很，”刘堇禾说着凑近了邹莉冰，“你也知道我们家的土豆都卖给了镇上的一家酒楼，就是留香居，我昨天去镇上遇到了她们家对头，想要找我买酸辣土豆丝的配方，我没给，我怕他们把主意打到土豆儿的身上，早上已经让王婆婆带信儿给留香居的掌柜，让她赶紧来找人来收土豆儿，土豆耐保存，一家也是收，两家也是收，肯定量越大越好，你们家的现在赶紧收了，等她们人来了正好卖出去，还能赚一笔钱。” “这行吗？他们家可没说一定会收我这儿的土豆，我们没有合作呀。”邹莉冰有些怀疑。 刘堇禾安慰她：“这样你就放心吧，肯定会收的，你也看到了，咱们村儿里现在很多想种土豆的，到时候土豆就不稀罕了，酸辣土豆丝的方子说起来也简单，只要有土豆基本上都能做出来，留香居要是不趁着现在多收点土豆，他们家就不能保持优势。” “所以你就放心吧，现在还是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去地里把土豆都刨出来，别等人家人来了，你这土豆还没出来呢。” 邹莉冰听到这里也不再犹豫，跟田贺矼说了一声让邹软软回来之后赶紧去地里，就扛着锄头背着筐火急火燎的和刘堇禾出门了。 邹莉冰家里种的土豆不像刘堇禾家里那样多，但是都挖出来的话，估摸着也得有小1000斤的样子。 刘堇禾就建议先把要卖给留香居的留出来，其他的可以留着慢慢挖，不着急，两人便干起活儿来，没过多长时间，邹软软听说了这事儿也赶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干速度就快了很多。 等到留香居赵掌柜派的人到了村里之后，已经挖出来好多土豆了。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留香居派来不少伙计，又是称重又是装车的，很快就将两家人预留出来的土豆都搬到了拉来的几辆牛车上。 价格当然也给得很痛快。 而村里其他人看到土豆能卖出这样的价钱也很是眼红，那一辆一辆的牛车还来上门拉土豆，多省事。 不少人忍不住上去询问刘梦菊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和镇上的酒楼有大合作，普通人家种植的土豆人家是不会来拉
的。 这也让不少人打消了心底的那些小心思。 邹莉冰也是喜笑颜开的，她也没想到只是跟随刘堇禾一起种土豆还能有这样一份意外之喜。 自家还留了大片的土豆，足够吃很久，土豆秧子也没有浪费，都留着喂牲口了，一举两得，看来以后还是要得多多的种植土豆呀。 村里也还有很多人没有买到土豆苗，知道邹莉冰家里也有种植土豆，顿时一窝蜂的跑到她家里来，要买土豆苗。 邹莉冰也不吝啬，按照刘堇禾说的同样的价格便宜卖出去，只留了自家吃的和留种的。 田贺矼和邹软软是吃过用土豆做的菜的，这东西又耐放又好吃，还能填饱肚子，两人是格外的喜欢，准备以后多多的种植，至少也得种上几亩的，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了。 其实两人也是小心过头了，就邹莉冰他们家现在养殖的规模也不会愁一口吃的，奈何之前贫穷食不果腹的日子过得太久，让人心里害怕，总想着要多囤一些粮食，再囤一些粮食。 老百姓家，谁会嫌家里吃的多呢？ 而留香居收购土豆的马车刚一走，就又有几辆马车驶进了刘家村儿。 在村口树底下闲的无聊的人，顿时就好奇了。 这就是一个偏僻的小村落，平时一年半载来不了一辆车，今天怎么回事？好家伙，这马车一辆接一辆，不知道还以为谁家中状元了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都跟着马车的屁股后面走，想看看这马车到底是去哪儿。 之间为首的一辆马车在一个灰衣女子的指挥下停到了刘堇禾家的大门前。 人群骚动起来，对门儿的王夫郎一见这架势，顿时就放下手中的活，也跑出来看热闹。 “乖乖，不会是又是来买土豆的吧？刚刚不是卖过了吗？” “可能没卖完。” “刚才拉土豆过去的那几辆马车你没看到啊，那么多土豆，那肯定卖完了，哪有那么多土豆卖啊。” “这土豆可真是好东西，还能卖钱呢，她们家发了。” “那肯定是没有了，这些人的人来指不定啥都买不到呢。” 也有的人看着收购土豆的架势，心里火热热的。 这土豆真的能卖出去唉，要是自家也能种这么多土豆的话，也能有这么多大马车来拉呢，这得卖多少文钱呀？ 来收购土豆的人果然什么都没有买到，就被刘梦菊拒之门外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愿意卖给别人，不愿意卖给我们，以为我们买不起吗？”为首的一人不乐意了，脸色难看。 她这次来要是完不成任务，肯定要吃掌柜的排头。 刘梦菊也为难啊，闺女没说这还有一拨人等着买土豆啊，家里库存的土豆确实没法再卖了。 她只能耐心解释：“你们来晚了，刚刚已经卖了好几车都卖完了，不信你问乡亲们，我们就剩下几筐土豆是留着种地的，不能再卖了。” “就是，就是，你们是哪的人啊，咋知道我们村有卖土豆的，刚才买土豆的那一拨人不是你们一伙儿的呀？” “哎呀，这些人来的太晚了，人家土豆都卖完了。” 见果然没有了土豆，为首的女人脸色更难看了，她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不行，不管怎么说，你得卖给我点儿！” 刘梦菊傻了眼，这年头怎么还有强买强卖的呀？ 刘堇禾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了。 “这……这没有了就是没有了，你说啥都是不能把种子卖给你的呀，不然我们吃啥？你找别人家买吧。”刘梦菊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啪叽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她略有些虚脱的倚在大门上，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幸亏闺女把自家的大门和围墙都给换成了高墙大院儿，这要是还像以前是形同虚设的篱笆，她现在也不敢这样硬气的把大门就给关上。 “谁啊，干啥的？”王福全在院子里头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见刘梦菊这样顿时问了一句。 刘梦菊擦擦额头上的汗，“又来了几个想买土豆的，凶得很，我说土豆儿没有了，她们还要买，我就把门关上了。” 王福全见自己女人这怂包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叉腰就开骂了：“你有没有点儿出息？咱占着理儿咱怕什么？这土豆儿不想卖，还有强买强卖的呀，再说了，又没签合同，又没干啥的，我自己家的土豆我想卖就卖，我想不卖就不卖，你怕啥呀？关门干啥？把门打开！” 俗话说，很多矛盾都是因为利益和金钱引起
的，自从家里的条件好转之后，王福全也是好久没与人骂街了，此时怒火冲冲摩拳擦掌，恨不得和门外的人骂个三百回合过过瘾。 刘梦菊忙上前拦着：“你就别添乱了，那些人可不是村里的人，凶的很，而且人家有钱，万一真是惹恼了闹出什么事儿来，咱闺女还得在镇上做生意呢，别到时候影响了。” 她这么一说，王福全也有些迟疑，也对，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将如今“家大业大”，确实不能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那这些人要是不走怎么办？”王福全忧愁善的问了一句。 “那就耗着呗，咱把大门一关，她们还能打进来呀，反正土豆是不能卖的。” 眼看还没有说几句，就吃了一个闭门羹，为首的女人气急败坏的骂了几句难听话，但也不敢强行往里闯，那不成了私闯民宅了吗？这要被有心人抓住捅到官府那里去，可够她们喝一壶的。 想着刘梦菊关门前的最后一句话，她眼光一转，扫向周围看热闹的人。 “各位乡亲手里都有土豆儿？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得月楼愿意出大价钱买各位手里的土豆，不知——” 她话还没说完，众人都做鸟兽散。 “不卖，不卖，我们家土豆也是刚买来要育苗的呢，谁有空卖给你？” “我们家可没有。” “快走，快走，别被她们堵到门上去了。” 转眼间都跑了个没影儿。 为首女人：“……” 她又不甘心的敲了几下门，见里面的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能垂头丧气的领着手下人带着马车走了。 同时心里暗恨留香居动作快，掌柜的得到消息立马就派她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留香居捷足先登了。 应该就是她们刚到村头时碰到的那几辆离开的马车吧，可恨！就差了一步。 刘梦菊直到从门缝里见到人都走了，这才敢打开大门。 刘堇禾一回来她就赶紧将这事儿跟她说了，刘堇禾哈哈一笑，“怕什么？就是有土豆儿也不卖给她们，什么态度？老娘就不稀罕卖给她们。” 刘梦菊咋舌，亏得当时这混世魔王不在家，不然就她这贱兮兮的模样，非得打起来。 “那怎么办？他们不会来找事儿吧？” “他们敢，老娘砸了他们得月楼，你不用担心，她们的对手不是我们，才没那闲工夫不远万里的跑来咱们这儿呢。” 刘堇禾摸摸下巴，意味深长的道：“是时候养两条狗了，得凶一点。” 刘梦菊自然是答应的，以前是养不起，现在有能力，农村人基本上哪家都有养狗的，她到时候找个怀崽儿的抱两个来。 只是她听着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 刘梦菊还没品出什么来，就听刘堇禾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声。 “爹，你别闲着了，有事儿干呢！” 王福全的骂声不出意外的传了过来：“呸，你个挨千刀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闲着了，一点活不干，整天在这边说风凉话，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王福全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沾着泥巴，应该是在翻晾土豆。 刘堇禾战术性的后退了两步，摆摆手。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哈，谁说我没干活儿了，我这不刚去邹莉冰家，帮她们家把土豆挖出来，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王福全气哼哼的站定：“啥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个闺女真是天生就是来讨债的，一天不挨揍，她就浑身痒痒。 “那啥，我不是想着咱们家只做单一的肉饼有点太单调了，时间长了，吃也吃腻了，就想着做一些菜饼，现在天也不早了，我再去镇上有些来不及，你看村里谁家有多的韭菜鸡蛋胡萝卜粉丝啥的都给收过来，价钱就按照市价给就行。明天多做一些菜饼，看看卖的情况怎么样。” 王福全一听还真是正事儿，瞪了她一眼，就把身上干活用的围裙解下来，随手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然后扶了扶头上的银簪子，又正了正耳朵上挂着的银耳坠，昂首挺胸的出去了。 刘堇禾：“……” 这些东西都是后来又添置的，还有一些银手镯啥的，王福全嫌带着干活的时候累赘，就一直压在箱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