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刘家村里虽然家家都不富裕,有的还吃不上饭,但到底还是有些人家存储的某样东西多了些,王福全给的价格又公道,这家收一点那家收一点,不多时王福全就将刘堇禾要的材料都收集齐了这才返回家来。 正好碰上呲个大牙笑得合不拢嘴的金秀英挑着空筐回来。 “秀英回来了,今天卖的怎么样呀?”王福全一见她那样就心里有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金秀英高兴的说:“嗨,我没想到这肉饼这么好卖,一去那儿基本上都被抢光了,起初我还担心价格太贵卖不出去呢,没想到那些读书人这么有钱,花起钱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有的人一口气还买了十几个,真是长了见识了。”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啧啧称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既有钱读书还能眼也不眨的买这样好的东西,这要放在村里,谁舍得呀?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 除了逢年过节吃大席,谁舍得买肉啊? 哪像人家说买就买了,普通的好像自家喝稀饭那样常见。 金秀英一见了刘堇禾就滔滔不绝,顺势就答应了王福全邀请她留下来吃饭的话,还很自觉的搬了个小板凳,跟着一起洗菜摘菜。 “150个饼啊,都卖出去了!”金秀英眼珠子锃亮,像是要发光的那种,一个饼提成1文钱,她今天一天就挣了150文啊。 都赶得上那些在镇上做工的人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哦,你没买点儿东西吃?”刘堇禾怀疑的看了看金秀英。 “嗨,不舍的啊,俗话说的好,挣钱才知当家不容易,谁挣的钱谁不舍得花,我吆喝了大半天挣来的,通通都带回来了,除了车钱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回去得多数几遍我才能睡得着觉。”金秀英财迷的捂着钱包,生怕飞了。 “我决定了,这活儿就长期的干下去,明天我还来。”金秀英尝到了甜头,自然不愿意就这样中途而废。 她这样一说,刘梦菊就不愿意了,活儿都让金秀英干了,她干什么呀? 不过刘堇禾对这样的安排是满意的,毕竟卖东西刘梦菊是不如金秀英灵活的,更别提金秀英还告诉她自己不但在书院门口卖,还留了些肉饼跑去了书店门口以及人流量大的集市门口和装卸货物的小码头去打听试探的卖,没想到生意还挺好,就是带的肉饼不够多,很快就卖完了,除了码头的那些工人嫌贵以外,其他倒没有什么。 这么肯动脑筋不墨守成规的员工是她最欣赏喜欢的了。 而刘梦菊就不一样了,让她在书院门口卖,她连着几个月真的就只蹲在书院门口卖,一步都没往其他地方去。 这样显然是不成的。 不过,话就不能这样说。 “哎呀,这种累活就交给她去干吧,你干一点轻松些重要的活儿,现在需要做的饼越来越多,以后还会添加菜饼,每天都要去镇上购买新鲜的蔬菜和肉类,这活儿交给别人我可不放心,万一买来什么坏的菜和肉,可别砸了咱们的招牌,而且那么多钱交给别人去采买,我可不放心,还是交给你最好。” 刘堇禾怕刘梦菊心里不舒服,一通马屁将她的重要性高高捧起,吹得她身心舒畅,好像这活儿离了她就干不了似的。 刘梦菊满意了。 金秀英在一旁观看了全场,悄咪咪的对着刘堇禾伸出了个大拇指。 牛,没想到马屁还能这么吹,学到了,不愧是老大! 刘堇禾瞪了她一眼。 正好家里还没有做饭,刘堇禾既然要试验菜饼,王福全索性就将菜饼当做晚饭了。 菜饼比肉饼更容易做,刘堇禾放了很多材料,按照配比调好了,下了油锅之后也是喷香扑鼻,一点也不比肉饼差,刘家人吃了都说好吃。 “哎呀,老吃肉饼确实有些腻的慌,这里菜饼来的正是时候。” 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刘堇初都多吃了几个,她如今浑身上下是鸟枪换炮了,衣服料子虽然不是说是顶顶好的,但一看就不便宜,屋里又添置了许多书籍,笔墨纸张的再也没有过短缺。 刘堇禾就做了韭菜鸡蛋和粉丝肉的,后者没有加什么正经的肉,只是加点肉汤肉沫,主要是提味儿,还是会按照素饼的价格卖。 金秀英看着刘梦菊当着她的面凡尔赛,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肉饼你都能吃腻,我还没吃过几个呢。 嘴里又泄愤似的啊呜吃了一大口,哎呀,真好吃啊。 菜饼的价格,刘堇禾想了想一个就定在三文钱,拿货的话就两文钱一个,量多从优。 “这么便宜啊?”王福全咂咂嘴巴,习惯了肉饼的价格,菜饼突然间卖的这样便宜,他还有点
不适应。 刘梦菊也跟着点点头。 刘堇禾解释:“菜饼总不能跟肉饼是一个价格吧,而且之前是在书院门口卖,学生都不差钱,我们要是去其他地方卖可不一定能卖的出去卖的这么好,菜饼最主要的是走低端路线,给那些吃不起肉饼的普通人家。” “你像那些码头打工的工人,一天才能赚几文钱呀,他们肯定是不会舍得买肉饼的,但如果是菜饼的话就不一样了,不少人是会愿意尝一尝的。” “而且咱们的饼做的又松又软又香,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至此,全家统一了价格。 昨天早上来做工的人突然发现做饼的馅料多了两样。 得知多添加的两样是做菜饼用的,其他人才恍然大悟。 不过对他们来说程序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工作量略微大了一些,要把菜饼和肉饼分开放置。 你要说工作量变大了,工钱有没有上涨? 那就是说笑了,你就是在高速发达人人讲究平等多劳多得的现代,你在公司上班多做了一点活,你敢要求老板给你加薪吗?安排给你的活儿你没有做完,得加班加点的做,你敢要求老板给你加班费吗? 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能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要求这要求那的,除非是家里有矿的,一个不乐意回家继承家产去了。 更别提是在古代了,吃饭都吃不饱的年代。 加工钱,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也能说明这些人比较淳朴,能有一份活作者赚点钱贴补家用就十分满意了,也没有人会想到加不加工钱的事,在他们看来活儿都是老板安排给的,让干什么干什么,每天固定的领工资就行了。 再加上又不怎么累,都是认识的人,聊聊天,手上加快点活儿就干完了。 不过在他们将活儿干完准备走时,发现来挑筐的并不是刘梦菊而是金秀英顿时十分奇怪,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是怎么回事。 金秀英忙着搭乘王婆婆的车,也没空搭理他们,她本钱不够,今天依然是赊账,拿了200个肉饼和100个菜饼,突破了重围就上了王婆婆的牛车离去了。 金秀英没工夫,男人们便都围上了王福全,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早晚也都要知道,王福全便将事情说了。 “还能这样啊,这饼好不好卖呀?” “那要是自己掏钱买了那么多卖不出去怎么办呀,你们还要吗?” “这样跑一趟,她一天能挣多少?” 王福全自然是不会将人家的收入告诉他们的,只说各凭本事,不管你去哪里买,只要你能卖出去,就能有提成,卖不出去,进货的饼子自然只能自己消化了,毕竟她们家也不是做慈善的,剩了太多饼的话就太亏了。 要是一个个都打了这样的主意觉得卖不出去也没关系,不根据自己的能力随意拿货,那不就乱了吗。 这些男人们便面面相觑,他们也是蛮心动的,但一想到要独自去镇上挑着筐到处吆喝叫卖,又心下发怵,再一想着还要自己掏钱来进货,万一卖不出去,那不都瞎到手里了。 再说他们一群男人也不懂算账啥的,这抛头露面的出去好像也不合适,再说一天能卖几个钱呀,还不如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帮工呢,好歹每天有固定的工钱领。 有些人觉得不划算,风险太大,就此歇了心思。 一群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各怀心思,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有人不敢,有人的心里就活动开了。 至少王二回家后就兴高采烈的拉了拉自家女人,将早上见到的事情说了。 他女人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嘟囔了几句,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气得王二扭着她的耳朵就拽了起来。 “你就知道睡,也想点办法挣钱呀,再怎么说你以前也学过几天的算账,总归比那些人要强。现在不想着多赚点钱,以后闺女找夫郎都找不到,你看看人家王福全家里现在过的日子多红火呀,你不眼热呀,还不快点起来!” 家里有一只公老虎,刘大强揉着耳朵苦着脸,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 “这才什么时辰啊?有什么话不能等我醒了再说,一会儿还要晒土豆呢。” 王二便将早上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人,“金秀英那小妮子肯定昨天去卖过了,我听王福全说买一个饼有一文钱的提成,你想想她要是能卖50个饼,一天就能有50文钱的收入呀!” 刘大强打了个哈欠,觉得王二有点异想天开:“怎么可能,要是这么赚钱不都去干了。”
王二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 “你想想金秀英那个小妮子,别看平时有些不着调儿,那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有好处,你想让她老老实实的去卖货,那怎么可能?” “他们不愿意去试试,那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怕自己赔了本儿,这做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咱少进点儿货就是了,先试试水,正好你对镇上也熟悉一些,这些日子我也攒了不少钱,我等会儿就去找王福全,明天早上去找他拿货,他们家现在也弄那个菜饼了,还便宜,拿货也就两分钱一个,咱也去镇上试试,再不济你也能卖20个吧,40文钱咱还是出的起的。一个提成一文钱的话,20个就是20文钱呀,你干啥一天能挣这么多钱!要是把路子走通了之后,再多拿货就能多赚钱,以后说不得闺女连上学堂读书的钱都有了,那王福全家为啥那么牛?不就是因为他家有个读书的大闺女嘛。” 要说别的,刘大强还有点不乐意,可要说起能让闺女刘富贵能读得起书,那可就来劲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古以来,如果不是条件限制,谁家父母都是砸锅卖铁也想让自己孩子能有个好前程的。 特别是在古代,唯一的出路就只有读书了,这小村庄里的人对于读书人那更是十分的信奉。 刘大强也不困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揉了揉,就准备去院子里翻倒土豆去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吃了饭你就去刘家,给他们说好明天先拿20个的量。” 见自家女人应了下来,王二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想到以后的好日子,笑眯眯的就去厨房做饭去了,还准备多加两个鸡蛋。 20个都卖不出去,那不太可能了,就算最后剩了几个,自家吃了也不亏呀,毕竟是进货价买的呢。 …… 刘堇禾有些担心钱洛栖的情况,不知道他回去之后有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再加上想要买铺子,一大早就吃了饭准备去镇上看看。 只是才刚走出门没多久,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只是长得非常壮硕,身高能有一米八,也就比刘堇禾矮那么一点点。 长得倒是更符合刘堇禾前世对男性的审美,粗眉毛,高鼻梁,不像这里的小哥儿,长得秀气巴巴的,就是皮肤有些黑。 男人此时正有些忐忑的看着刘堇禾。 刘堇禾心里疑惑,这谁呀?她不认识啊,不过看样子他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是——”刘堇禾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对面的年轻男子突兀的说了一句话,“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是,你是哪位呀?我们认识吗?”刘堇禾打断他,满脸不解。 刘练脸色刷的就白了一下,接着又红的透透的,“我……我是住在你们家对面的呀,我叫刘练。” 他虽然因为长相身材的问题不怎么常出门,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刘堇禾会说出不认识自己这样的话。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啊……是你啊。”刘堇禾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住在对门都不认识人家,这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尴尬也就是一瞬间,她很快就放下了,“啊,你刚才说有话要对我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刘堇禾起初以为他是想在自己家打个工干啥的,毕竟以他现在这副容貌又不怎么出门的样子,可以想象的出这样的“丑男”应该是不太容易找工作养活自己的。 不过她心里头不觉得刘练长得十分丑陋,放在自己那个时候,也就是长相普通的正常男人而已,她自然不会在心里歧视他,如果刘练需要一份工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以后工作量会越来越大,招人时迟早的事情。 刘练鼓足了勇气,见刘堇禾很好说话的样子,内心的希望更足了,他吞吞吐吐的说:“那个,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娶我?” 说完他的脸色爆红,十分不好意思的斜过身子去拿袖子盖住脸。 一个男儿家,拦住别人的路让说娶自己,说出来真的是一件让人很难为情的事情,刘练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刘堇禾的反应。 可是怎么办呢?那天爹娘说的话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主要嫁给了刘堇禾,就算是当小的,那也是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更何况自己这样的人,错过了刘堇禾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 “啥?”刘堇禾吓了一大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忙摆摆手,“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我已经有了亲事了,是不可能娶你的,那个对不起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看着她说
出这样的话之后刘练显得比她还要紧张,一直拿袖子挡着脸,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知道你有亲事,是镇上钱家的大公子,这事儿在村里都传开了,我也是知道的,我没想去带钱家大公子的婚事,只是想……给你做小。”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你放心,只要给我个容身的地方就行,我愿意伺候你和大公子,大公子的身娇肉贵,只管享福就好。家里的活儿可以都由我来干,喂喂鸡鸭做饭什么的我都行的。” 刘堇禾看他臊成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好笑,可这事儿她是没法儿答应的。 “婚姻不是交易,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你应该去找一个自己喜欢而且喜欢你的人,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而不是这样将自己拉的这样低。” 刘练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能找到好的姻缘?我只是求一个安身之所还不行吗?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第一,我们没有感情,这样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第二,我既然娶了夫郎,以后就会对他一心一意,别无二心,如果这样做的话,会让他伤心的。” 刘练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说道:“这怎么可能,你以后会越来越有钱的,三夫四侍不是正常的吗?怎么可能只会守着一个人?” 他喃喃自语:“这一定是你拒绝我才想出来的理由吧,为什么啊,我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还是不愿意收留我?” 他爹说过,女人都是那样,有钱了就会变坏,除了村子里没有闲钱的女人,怎么可能一直守着一个人过日子呢? 刘堇禾总觉得两个人不是在一个频道上说话,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谁也理解不了谁。 她想了半天还是说道:“我知道你理解不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这样的想法是错的。可能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不平等,但我们自己不能看低了自己,你和别的小哥儿没有什么不同,身材和外表代表不了什么,一个人最吸引别人的是自己的魅力,是内在,一个人再美也有年华老去的时候,但他的魅力是永恒不灭的。”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那我喜欢的绝对并不是他的外貌,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美是丑,我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他老去了,我也会一直喜欢他。” 说完刘堇禾就避过刘练走了过去。 刘练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直想着刘堇禾的话。 他没有读过书,也不知道什么大道理,脑子里想的也就是穿衣吃饭嫁女人这点事儿。 刘堇禾的话就像一柄大锤敲在了他头上,让他脑袋有些嗡嗡的响,他还是不太明白刘堇禾说的话,那对他来说有点太过于高深了,他理解不了。 这娶夫郎,不看他身高样貌能不能干活,是不是个贤惠的还要看什么?在村子里大家都是这样看的呀,要是长得好看的,即便什么活都不会做,还是有大把的人求着娶。 魅力又是什么东西?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刘堇禾的话,但他却明白了,刘堇禾和村里的女人们是不一样的,她比她们都厉害,也比她们更有思想。 他更是清楚明白了,刘堇禾拒绝了自己,但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 刘练还想再问问魅力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看刘堇禾走的远了,村里的人也渐渐开始出来活动,他不敢在外面多耽搁,扭头就跑回了自己家。 但还是有人眼尖看到了他。 “噫,那是谁,有点眼生啊?” “嗨,这你都认不出来,那是咱村唯一的丑男。” “哦哦,知道了,你说那谁呀,他怎么出来了?平时都没见过他,这是干啥去了跑那么快。” “谁知道呢,管他干什么,不过是一个没有人愿意娶的丑男,再怎么出来晃也嫁不出去,谁敢娶他呀?娶回家不得被人笑死啊。” “哈哈哈。” …… 这些话,离得远的刘练并没有听到,如果听到了,又少不了一番伤心往事,所以他才不愿意出来露面,都是在家里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