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赋
第十六章天赋
音色里带着微哑，和平时根本不是一个调，像猫挠了一下心口。
易秉竹抬手触碰到怀里人的纽扣上，带着微微颤抖，小心解开了第一粒扣子。
他垂目下视。
那衣领瞬间散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敷粉般的肌肤白得耀眼，
易秉竹呼吸错乱，耳根发热，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疯狂重复，像学人说话的鹦鹉一样反反复复聒噪的问着。
许是这秋老虎的威力太猛了，把脑袋烤焦了，不太好思考。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解第二颗扣子，手若有若无的擦过谢知砚的脖子。
谢知砚觉得颈部酥麻，他觉得领子解开却没有一丝丝作用，反倒更热了。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现在才想起来关心名次，有气无力的问：“跑了第几？”
易秉竹大脑暂时当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长跑名次：“没看清，你们几乎同时冲过去的，只顾着来扶你了。”
他心虚的挠挠头发，对谢知砚讪笑了一下。
谢知砚头扭到另一边，满意的勾嘴笑了笑，又回头装作质问的样子：“那你之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他指的是易秉竹最后承诺的自己任他使唤一回。
易秉竹点头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先着欠。”
他们走了一圈后去到领奖台领了铜牌，与校领导合了影。
回到大本营，谢知砚喝起了徐沐卿他们要到了的葡萄糖。
高二九班的人开始围上来，有的男生甚至鬼叫鬼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花果山猴子窝。
“牛逼啊砚哥，3000米跑了第三。”
“副班就是副班，不仅长得帅还体育好，你叫咱们怎么活？”
“哎就是，你看看那些小姑娘，个个见到副班就笑的脸就差没有裂开。”
男生们嘻嘻笑笑着调侃谢知砚，后者慢慢喝着葡萄糖，谦虚道：“才第三名，你们就吹成这样了吗？”
“我靠，还不牛吗？那么多体育生如猛虎一样在你旁边啊！”徐沐卿看了看他的铜牌，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哈哈，让其他班瞧瞧咱们班也不是只会死读书的。”艾则孜环顾了一下周围冲隔壁班嘚瑟了几下。
“嗯嗯就是，老是说我们书呆子，现在被副班狠狠打脸了。”
大家都在扬眉吐气的唧唧喳喳，只有易秉竹在他们身后一直没有吱声，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屏幕。
谢知砚察觉到异样，走到后头：“怎么？”
“你少加了2分。”易秉竹语气冷冷的，在这个热闹欢快的气氛里格格不入。
谢知砚一愣。
易秉竹抬头注视他，慢慢道：“走，我帮你要回来。”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目送着易秉竹拉着谢知砚的手腕，快步走去主席台，几个同学反应过来跟了过去看情况。
到处还在进行多种比赛，哪哪都围着人群，一路上无数眼睛瞄向他们，有些女生还捂嘴互相笑着说悄悄话。
易秉竹这时抓的很紧，都勒出红印了，谢知砚象征性要挣脱，怎么也挣不开。
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了，路途中也没有问易秉竹。
谢知砚眼里含笑看向易秉竹的后脑勺，索性让他那么牵着。
这样就够了，就算在易秉竹眼里只是朋友，但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易秉竹本来找的是负责3000米这个项目的老师，但是坐在中间的校长按捺不住好奇，看了看他们，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表情都那么严肃，也过来了，其他老师也不好意思坐着，都跟了过来。
结果事情发展成所有人围着校长，看易秉竹的手机屏幕。
视频里不仅有画面，还有易秉竹念加油稿的声音，每个老师都听了个不落。
谢知砚看了易秉竹一眼。
“校长请看这里。”易秉竹拉着进度条，跳到了1:39的地方。
屏幕里跑在谢知砚前面的两个人，故意一左一右夹击堵住谢知砚，下一秒左边的那个人的脚已经出跑道了，在跑道外跑了好十几脚抄了近道，后又进到跑道里。
如果用学校摄像头看的话是不会有任何异样的，但是这视频是无人机拍的，一直跟在谢知砚附近，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另外一个人也在后面跑的一圈跑出界了几步，又若无其事的绕了回来。
老师们都看沉默了，一眼便明了是怎么回事。
“裁判呢？眼睛长哪去了？”刁主任开口了，一脸严肃。
“报告老师，”易秉竹轻描淡写地说，“有一位裁判似乎是体育班的。”
他没有继续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四周一片叹息，附近的同学们好奇的看向主席台。
“那这么多人怎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刁主任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易秉竹冷笑了一下，把视频缩小，原来第一名和第二名犯规时，正好是路过了体育班的大本营，人群里大部分是体育班的。
刁主任闭上眼，不再看视频，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校长一眼示意道：“裁判呢，把裁判叫过来，还有第一名和第二名，统统给我叫过来。”
很快，三个人在主席台下面站成了一排，低着头。
易秉竹他们双手交叉抱臂，冷眼旁观着。
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众目睽睽下，刁主任也不说话，在他们面前举着视频，一遍一遍放着，没人敢抬头说话，背景声音只有易秉竹在念的加油稿。
“你这个裁判怎么当的？裁判宣言是被你吃了还是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刁主任终于开口了，“我记得你还是作为裁判代表上台宣言的吧，表率作用去哪里了？”
那裁判已经没有穿着裁判服，低头支支吾吾着什么，含糊不清，刁主任没耐心又转向其他两个人。
他们一个高个一个矮个子，都低头研究鞋子，接受着刁主任的审判：“你们两个，没有一丝奥林匹克精神，他人比你们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高个子咬了咬嘴唇，没敢说话，小个子手背在身后互相绞着。
刁主任继续道：“既然已落后于人，不在自身身上下功夫，倒是在这种小把戏耍滑头的地方挺有能耐，那你们要是他日靠这种手段进入国家队，甚至进入了奥运会，一旦事情暴露，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是国家的脸，是中华民族的脸”
视频还在循环着，刁主任训话了很久。
中途还让他们过来，把金牌摘下给了谢知砚。
“裁判先说。”刁主任示意道。
那个裁判眼里有些蔑视，语气中的不满都快溢出来了，他犟着脖子，硬巴巴对谢知砚说：“对不起，我太想我们班赢了。”
谢知砚没有说话，易秉竹站在他前面，阴阳怪气摊手道：“无事，我们当然不会责怪残障人士，还会给予一定的人文关怀，或许您需要一副校长的同款墨镜吗？”
“你！”那裁判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仿佛要掉下来了。
易秉竹歪头假笑：“我们班可以众筹给您买。”
“不是，我都说抱歉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裁判员手握成拳，呲牙咧嘴的看着他。
“干什么呢，都别太冲了，下一个。”刁主任避免矛盾升级，变为更恶劣的打架事件，把手挡在他们面前，用眼神示意易秉竹少说些。
高个子和矮个子也轮流对谢知砚进行道歉，直到最后高二九班的人表情都是淡淡的。
刁主任让三个人每人写3000字的检讨，周一升旗到主席台念后就打发了他们。
记录员在高二九班的男子3000米的“3”那里划了一横，变成了“5”，还写了个“破”，易秉竹终于有了些笑意，对谢知砚说：“你这次真的牛逼坏了，还破了你之前高一的纪录。”
谢知砚知道这其实有易秉竹的功劳，他打算开口说点好听的，见到两个身影，便停下了话语。
高个子和矮个子找来了纪录墙，高个子亲眼看着记录员一点点擦去自己的分数，重新写上“无效”两个字时，再也忍不住了，问矮个子：“不说其他的，努力在天赋面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对吗？”
矮个子神色更加颓然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个子，因为他也同意高个子的说法。
这时横来易秉竹的声音：“没天赋还不努力，恐怕要成为另一个笑话。”
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阐述着血淋淋的事实。
高个子偏头，看了他们一会儿，走到他们面前。
易秉竹警惕的打量着他。
“你又知道了？”高个子声音带着哽咽，尽力绷住表情，不让面部表现出崩溃的样子，“我们每天早晨和傍晚都要训练，不管是晴天雨天还是雪天，必须到场，甚至大年三十的那个上午我们还是在体育馆里训练着。”
没有人说话，等高个子缓许久，再说着：“努力在天赋面前可真是卑微到尘土里了，是那么不堪一击，如同有着巨大的鸿沟”
高个子实在说不下去了，声音低了又低，直至消音。
不远处爆发出欢呼声，似乎在庆祝谁谁谁得了比赛的第一。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也并没有人在意这个角落。
“努力，不是要超越别人，而是超越昨天的那个自己。”过了几分钟，谢知砚打破了死寂般的氛围。
“可是，每当午夜梦醒，想起还有这么一批，你永远也追赶不上的人存在，是真的让人很绝望。”高个子抚摸着墙上自己的名字，喃喃说着。
谢知砚看着自己名字上的“5”和“破”，张了张嘴，最终也不能再说什么，遂作罢，与易秉竹默默离开了。
他们回大本营路过领奖台时，易秉竹执意推着谢知砚让他上去：“快快快，再给你颁一次奖，我们亲爱的金牌选手，大功臣。”
徐沐卿他们也来打闹嬉笑他：
“砚儿大胆上去，这是正大光明独属于你的荣耀。”
“对，咱不怕，所谓邪不压正，胜利最终属于咱们。”
谢知砚被他们闹的不行，本来觉得金牌拿回来就好了，没必要那么高调，但易秉竹说了句：“来来，我给你颁奖戴金牌行不。”
谢知砚一只脚站上最高的台阶，把手扶在易秉竹的胳膊上回头说：“小易子，你说的。”
易秉竹点头，把胳膊抬起，等谢知砚到上面站稳后，又对后面的吃瓜群众说：“各位，洒家觉得生活需要来点仪式感，我们把整个流程走完整。”
吃瓜群众都很捧场，拍起手欢呼，还哼起了入场曲。
易秉竹一脸正气捧着金牌走向颁奖台，居然还有种军训时走正步的模样。
“哎，钰儿，这调子好像有点不对。”哼的调子是黄钰甜带起头的，大家逐渐觉得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黄钰甜意味深长的笑着，“我哼的这《婚礼进行曲》bgm跟现在这个氛围简直不要太搭。”
那女生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也更大声的继续哼了。
易秉竹停在谢知砚面前，抬头郑重的说：“恭喜，摘得桂冠。”
接着还老干部似的，要和谢知砚握手。
谢知砚忍笑忍的很辛苦，也跟易秉竹着正式起来，他伸出手握了握：“谢谢。”
那人的手滚烫有力，很有安全感。
然后易秉竹双手把金牌的带子举起。
谢知砚微微低头，很快脖子上便戴上了奖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