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人机
第十五章无人机
好些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运动员身上了，他们往着这新奇玩意，议论纷纷。
易秉竹身边逐渐围上了一堆人，他们都来看新鲜。
而他悠悠闲闲地上下左右捻着操控器，下方像手机一般的屏幕实时显示着无人机拍摄下的地方。
“高科技啊，我竹，你这是要跟拍砚儿吗？”艾则孜见画面中的场景离谢知砚越来越近，感慨的说：“角度清奇。”
“我这几天浑身疼，还是呆在咱班大本营，不能跑3000米，陪跑也狗不动了，所以想到了这个办法。”易秉竹语气夹杂着无奈。
“哇哦，这就叫不能一起并肩跑，那就换一种方式陪你吗？”黄钰甜总结道，一脸姨母笑对旁边的女生们说。
女生们笑成一团，易秉竹不明所以：“什么跟什么？”
说话间，他瞄见黄钰甜膝盖上有好几张加油稿，随机抽了一张：“拿来吧你。”
黄钰甜马上护住剩下的，一脸懵逼：“喂喂，我好不容易写好的，搞得头都要秃了，加油稿很快要去交给主席台，让林乐桃念给副班的。”
易秉竹见她要夺，高举加油稿解释着说：“不用，不用送去主席台了，我在这给他念。”
“啊？”黄钰甜更懵了，其他人也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错过什么，七嘴八舌的问：
“什么？”
“这里怎么念，能听见吗？”
易秉竹没说话，从书包里变出一个长得和对讲机很像的东西，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开关按钮。
艾则孜帮他举着加油稿，众人屏气凝神，瞪大着眼睛看着易秉竹。
易秉竹将手上的讲话器怼到嘴边偏下的位置，盯着稿子，徐徐开口道：“鲜衣怒马少年时，风华正茂灿烂日，我们亲爱的副班大人……”
操场上空的无人机里传出易秉竹的嗓音，随着无人机飞过的路线钻入每一个人都耳朵里。
少年干净清爽的声音好听的不像话，让人如同沐浴在春风里，连带着心情都雀跃了起来，烈阳带来的躁意仿佛一扫而尽。
谢知砚早就注意到了这台无人机，起初以为是学校请了无人机社的人来拍照录像。
没想到这个无人机一直嗡嗡的跟着他，时而前时而后。
现在易秉竹的声音居然从上方响起，大有盖过学校广播声音的意图。
他调整着呼吸，有节奏的跑着，微微抬眸望着那无人机。
艳阳高照，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整个色调是明净的蓝。
无人机里不断发出易秉竹的声音，紧紧跟随着他：“……无论是否赢得荣誉，我们都将鲜花与掌声赠与你。你踏歌而去，披光而来……”
谢知砚眼角轻弯，带着笑意，沸腾的血液在四肢百骸流窜，他好似自焚的火，周身都是不可估计的能量。
凭借着这股劲，他又超越了几个前面的人。
“这帮兔崽子在搞什么？我们专业的无人机人员呢？”坐在主席台遮阳布下的刁主任眉头紧紧皱起，对学生会的同学说，“让他们停下来，太不像话了，单独给一个人念稿子。”
学生会的人忙不迭的点点头，准备下主席台。
“哎哎，消消气刁主任，大热天的，”坐在中间的校长推了推墨镜，和蔼的阻止那个同学道，“不要停下来，都举办运动会了，还不让孩子们尽情娱乐放松一下了？”
校长顿了会又想到什么笑笑：“无人机念稿，还挺浪漫的，有我当年的模样。现在的年轻人啊，玩的花样越来越高级了。”
刁主任擦擦汗，用手边的加油稿扇风：“……行吧，王校您说了算。”
校长摘下墨镜，用那镜腿戳戳念稿的林乐桃，“嘿，抢你饭碗呢。”
林乐桃：“……”
她在无人机响起了易秉竹声音不久后，已然放弃了念自己手里的稿子，一心磕起了糖。
现在又在暗暗摸鱼玩手机，准备给黄钰甜发微信聊天。
打开微信，黄钰甜已经磕昏了，给她甩了一大堆类似于：
“请帮忙找找我飞到太阳系的嘴角”
“我可以做单身狗，但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他们简直是绝配顶配天仙配”
等眼花缭乱群魔乱舞的一系列表情包。
最后还追加了一条语音，林乐桃点开一听：“啊啊啊啊我磕到满地找头，姐妹！我又活了，我今天要爆更双章，不不不，我要爆更三章，以表我激动的心情！”
林乐桃打字回复已经磕到神志不清的黄某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同学以及所有的校领导，都齐刷刷地看她这边。
林乐桃僵硬一低头。
好家伙，她面前的话筒忘关了，黄钰甜那段语音估摸着传遍了文锦的每个角落。
这、这大抵就是乐极哀来吧？
她欲哭无泪苦涩着脸道歉道：“呜呜不好意思……”
这边，易秉竹已经念到了最后一行：“……一路繁花盛开的风景，你都未曾驻足过，因心中有梦亦有光，半山腰太拥挤，我在……”
念到最后一个字，艾则孜及时翻面。
易秉竹看清楚后纠正道：“我们在山峰等你荣耀登顶。”
阳光穿过树枝叶偷洒到纸上，字字渡上了金黄。
易秉竹活动了一下手脚，忍痛走到大本营应援的前线，一大堆人也跟了过来。
大本营前面的视野一片广阔，可以将赛况尽收眼底。
学生会的人开始拉起了红冲线。
已经到了最后一圈了，易秉竹把无人机召了回来，寻找着谢知砚的身影。
他把无人机放在矮灌木上，趁跑道还没有选手过来时，看准时机横着跑了过去，到了操场草地里，学生会的人都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他。
“竹子，你疯了吗等会不注意，正在跑3000的人就撞上来了。”艾则孜不解地跟过来说。
“我也是看四周没有人才跑过来嘛，况且3000米不是100米，最后一圈的惯性不至于撞飞我，你们不也跟过来了？”易秉竹跑向谢知砚那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因为我们也想陪砚哥跑最后一段路。”徐沐卿说。
“够义气的啊，那一起。”
易秉竹略为惊讶，自己要去陪谢知砚跑都知道了，他的意图有那么明显嘛。
他的四肢隐约作疼，前几天在超市里受的轻微伤还没有完全好。
他咬了咬后牙槽，一声不吭的跑近谢知砚。
烈阳当空，秋老虎的威力不是盖的，谢知砚下巴上的汗不停地滴在跑道上，那几点汗珠转瞬间便蒸发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跑到最后一圈的他脸色发白，心脏突突地挤着喉口，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谢老师——谢知砚你加油啊，坚持就是胜利。”
此时此刻，谢知砚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已然没有力气偏头看了，余光里却瞥见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的少年。
跟过来的几个男生嘴里没有停歇，鼓励的话语换着花样的说：
“妈的，砚哥，你真的可以的！”
“砚儿，你真是男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骄傲，坚持跑完，我请你吃火锅！”
“加油啊砚哥，你是我们的大骄傲！”
大家的就算话有些皮，有些不着调，甚至放在平时听可以尬到抠出汤臣一品，但都是最真诚的话语，单纯又可爱。
对谢知砚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近了，更近了，红色的条子在不远处飘扬招手。
谢知砚此刻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腿脚不听使唤的直想走路。
鼻头酸胀，短暂性的缺氧袭来，连嘴巴也无意识的微微张开，像缺水的鱼儿似的，贪婪地将氧气使劲灌入肺部。
临近终点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人群，不同班的同学都在喊着自己班选手的名字，响声震天，直入云霄。
谢知砚在一片混乱中，也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和无数个加油声，可耳朵里如遇水膨胀的海绵，这些声音渐隔渐远，听不真切。
他闭眼拼命仰头跑，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聚在了眼眶，视野一片模糊。
还有好几个模糊的人影跑在他前面，眼看着就要冲破红线了。
体育生给的压力的确很足，之前谢知砚跑3000都是觉得比较轻松，有着自己独有的节奏。
可到了这运动场上，万人瞩目的情况下，总想不负众望，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节奏和呼吸多少会乱。
“谢知砚，你顺利跑完3000，我这个人任你使唤一回”一直在旁边陪着他的长发少年，好听又低沉的声音传进来，在这看似短暂实则漫长的□□与精神双重折磨的最后冲刺阶段，是谢知砚唯一听到得最清晰的话。
谢知砚闻言用力一眨眼，眼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溢出眼角，视野终于清晰了，他逼迫精神控制着身体，在最后十几米时冲刺了起来。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法估量的。
人群中爆发出惊奇的欢呼声，无论是否是高二九班的同学，都因谢知砚最后的绝地反击鼓动了。
谢知砚一冲过终点，腿如踏入云端似的发起软，连呼吸都好像不会了。
他不知道超越了几个人，也没有精力去知道了，只知道跌入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语气中带着严肃：“不要停！刚跑完得走一走。”
后又有好几双手在支撑他，推着他轻轻向前，七嘴八舌的劝道：
“对，副班别立刻停。”
“砚儿吊炸了，跑这么远，”
“副班yyds！再坚持走几下。”
多人拉着一个人不好使上力，所以易秉竹把谢知砚一只手抬绕过自己的肩膀，对其他几个人说：“好了，留我一个人扛他就行了，你们有没有带葡萄糖？”
“你一个人行吗？”徐沐卿担忧的看了眼易秉竹，手腕上绑着的白色绷带。
“男人不能说不行。”易秉竹轻飘飘道。
其他人：“”
“那我们去拿葡萄糖了。”过了一会，这几个男生就转头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了。
谢知砚的心跳要爆炸了，鼻尖混杂着跑道暴晒的塑胶味和血腥味，他不自然的艰难移远自己靠着易秉竹身上的胸口。
“你别，别乱动啊。”易秉竹本来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说是可以一个人扶住谢知砚，但也只是勉强能。
他跟着谢知砚跑完后，手腕和其他受伤的地方立即疼了起来。
谢知砚眼角和鼻子都泛起了红，眼底一抹潮湿，前面的黑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将肤色衬得更加白皙。
易秉竹呼吸一滞。
随后谢知砚的手放在衣领上，嫌太热，解起扣子来，手无力的错位，怎么也解不开。
他不耐地扯扯衣领，靠在扶着他的人耳边喘气，轻声道：“帮我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