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联合

    共和历256年孟买时间5月18日，果阿港。

    似乎是有着特殊意味的，这次会议没有在孟买召开，而是选在了果阿——这个东西方第一次发生正面战争的地方。

    果阿港，明时旧称瓜港，十六世纪初，这里曾是明帝国海上长城的一角。明欧第一次战争时期，葡萄牙将领阿尔布克尔克就是在此处与他的远征舰队一同沉入了天竺洋东岸的浩瀚海浪之中。

    然而，明王朝覆灭之后，故明的海外藩国大多在亡明旧臣忠君爱国的旗帜下站在了新生共和国的对立面，昔日的海上长城如同一条锁链般锁住了共和国向西方的扩张之路。

    果阿机场外数公里内已经被完全戒严，在戒严的数小时里，已经有好几架飞机降落在了机场内，舷梯上下来的人物被武装士兵紧紧保卫着，因此被勒令止步于外围的记者们只能猜测与会者到底有哪些。

    这时，又一个白点逐渐变大，从天际划过浅白色的痕迹，这时终于有人从摄像机的高倍率视野中辨别出了飞机的型号：

    法兰西一号——这种型号的飞机在整个世界只有一架，独属于法兰西帝国的皇帝，拿破仑。

    此时其他与会者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思想革命期间，天下大同的思想浪潮席卷着大半个世界，自然也包括了南亚次大陆。纷争与战乱之后，南亚次大陆最终被一分为二，其中退守的天竺土著封建贵族势力、旧帖木儿帝国皇室后裔以及因共和国北扩而西逃的鞑靼民族走向联合，在阿富汗地区及北天竺地区建立了延续至今的莫卧儿王朝，旧势力的联合高压统治封锁着这个国度，让这个地区的发展程度至今落后周边国度将近五十年，先进的科技只是独属于莫卧儿王朝高层贵族的有趣玩具以及监视国民的高效手段。

    然而南方的天竺共和国的治理也不见得高明，这一国家的民主制度实际上是有远见的故明官僚向下妥协的产物，尽管废除了国王与贵族，但是君臣父子的儒教思想体系却在经过本土化之后在天竺的土地上延续了下去，其结果就是隐形的种姓阶层至今仍在天竺有着广泛认同。

    有趣的是，在联盟成立早期，天竺曾经申请过并入联盟，但是最终因天竺的高层拒绝与联盟的制度并轨而宣告失败。在那之后，有着民众流失迫切危机感的天竺高层开始走向了全方位的反联盟化。

    例如尽管同样使用着汉语，但是天竺却执意地创造出了自己独特的拼音文字；同样是共和制国家，天竺却始终扶持着日本朝鲜等原明藩属国的君主立宪王室统治以反对联盟的合并。

    不过不得不说，天竺这一搅屎棍的策略确实卓有成效，其结果就是联盟至今全称仍是环太平洋共和国联盟。昔日明朝的旧藩属国如同一连串的结石般穿插在联盟海上疆域之间，在过去的两百年里制踵着联盟的紧密联合。起初联盟人无奈地将这些国家戏称为“明联邦”，却没想到这一称呼反而得到了这些国家的认可，成为了这些国家统一对外的旗帜。

    倒不是说联盟无法动用武力吞并这些中间国家，只是相比于运输上的不便，与这些总人口之和超过联盟三分之一的国家发生战争带来的民生损失更让联盟的民众难以接受。因此作为一个从建立之初就实行直接民主制的政权，战争这一选项被自然而然地否决了。

    而到了现代，以天竺为首的这股国际势力仍然是让东西方力量不至于彻底失衡的关键，甚至在联盟人口正式达到人类总人口一半的今天，明联邦开始逐渐与西方走向联合。

    就如同此时此刻——

    “各位先生们，我来这里，以一个领袖的身份，展现法国的声音。”不像人们印象中的那样不可一世，此时的拿破仑彬彬有礼，倒像一个配角，但是熟知他的人知道，他只会在最为关键的场合化身为主角夺取所有人的目光，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今天的主角确实不是他，简单的发言之后，拿破仑坐到了欧洲区的位置里，并戴上了同声传译耳机。会场共有两个片区，与东西方位对应，另一个片区是亚洲区。没有特地留给美洲区位置，因为美洲大陆上唯一的独立国家葡萄牙王国一直以欧洲国家自居。

    在拿破仑落座之后，天竺共和国的总理吴以敬从亚洲区走出，缓步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各位人类领袖们，我代表天竺，一个具有悠久历史、多元文化和无限潜能的国家，来呼吁一个更强大、更统一的欧亚同盟。我们汇集于此，是为了自我保护，保护我们的民族文化不被吞并，保护人类文明的多样性。

    我们曾经互相敌对，就在这里，果阿港，东西方的第一次海上战争就在这里打响。但是今天同样是在这里，我们将要走向联合，人类第一次将走向联合，去对抗一个我们共同的敌人。

    让我们回望过去，智人从非洲走出，走向亚欧，走向世界，然后，不同的文明种子在世界各地生根发芽。

    但是在四百年前，东方的舰队从南太平洋开始向全世界扩张，不断地剥夺着其他文明的财产，主权，乃至他们的思想文化。

    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天竺，她本来的名字是印度，这里的人们本来说着自己的语言，但是现在天竺已经忘掉了自己本来是谁，就连我，现在在这里，也是在用汉语和各位进行对话。”

    说到这里，吴以敬挤出些许眼泪，仿佛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个纯血汉人。

    “文明的多样性只会让人类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但是东方已经忘掉了这些，他们不会意识到，如果没有西方的地圆论，玻璃技术，科学思想流入东方，现在东方也许还处于愚昧之中。他们只是说着天下大同的谎言，就妄图将自己的那一套推广至全世界，尽管直接民主制在两千年前的希腊就已经被证明了是落后的。

    而现在，他们不只是想同化制度了，他们甚至想要同化我们的思想，让所有人都使用同一种语言，他们是如此的傲慢，以至于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没有多样性的文明，毫无意义！

    天竺一直是各种多边合作和全球对话的热衷参与者。我们相信，只有通过加强和拓宽欧亚各国之间的合作，我们才能够从东方的霸权力量手中守护自己的文明。”

    现场掌声雷动，来自全世界的各国领导人陆续以按手印这一古老的契约形式签订了联合的协议。实际上联合的意向在会前就已经达成，此次会议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没有疑问的是，从这天开始，大战的脚步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