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夺位(四)
“是九皇子下毒?”
“怎么可能,九皇子为什么要下毒?”
“你想想啊,他是皇后娘娘的嫡出皇子,哪能甘心让太子继承皇位,所以定是想下毒陷害太子,让皇上废除太子,然后他就能名正言顺的…”
周围群臣突然小声议论开来。
而本来吓得浑身酸软的玄渊,以为自己的事情败露,正想着该如何脱身,却听到刘公公说是玄阙下毒,瞬间如回魂儿一般,惊呆在当场,不知为啥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皇上用力支撑着桌子,狠辣的目光看向玄阙:“玄阙,是你?咳咳咳……要毒杀朕,陷害太子?咳咳咳……”
“禀父皇,不是儿臣,儿臣并无意于皇位,请父皇明鉴。”玄阙在短暂的愣了一下之后,立马稳住心神,坚定沉稳的回道。
“咳咳咳…刘公公…咳咳…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提了一口气,一把将桌子上杯子扔在了刘公公前面。
“禀皇上,这是宫中负责采买的小太监。他们三位轮值的时候,都说受到皇后娘娘的吩咐,给皇后娘娘单独购买过紫苏药,紫苏药是原料之一;另外,这两位是皇后娘娘宫里小厨房的厨娘和宫女,说之前被安排熬一种药,熬了半个月,这是药渣,请温太医查看。”
温太医接过药渣,跟身边的人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回禀道:“禀皇上,这药渣的几种成分是日日殇的成分无疑,只是这等毒药也仅仅能看出其中的几种成分,但是具体该如何配置,微臣等实在不知。”
“放肆!咳咳…玄阙!你还有何话可辩解!咳咳…”皇上急怒攻心,狠厉道。
“请父皇明鉴,紫苏药的确是儿臣吩咐采买,只是为治疗母后顽疾所用。至于药渣,也应是给母后熬药所剩,且温太医也并不知道日日殇如何配置,怎能直接断定是配置日日殇所用,还请父皇明鉴。”
“明鉴、明鉴?咳咳…去、去把皇后给朕叫来,走不了就给朕抬过来。我倒是要看看……咳……看看你们要狡辩到何时!”
然而,在刘公公正要急忙带人去请皇后之时,皇上最终坚持不住,突然倒地,毫无声息。
刘公公吓得立马喊道:“温太医、温太医快快快!!”
温太医急忙上前把脉,随后突然跪地,悲痛道:“皇上驾崩。”
事情突然急转而下,殿内群臣全部俯身跪地,以及各国来使全部处于震惊中还未回神。
在这长时间的静默中,右相突然朝外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太子、九皇子都涉嫌毒杀皇上,未排除嫌疑,应先关入天牢,以待查明!而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如今,只有誉王能担此重任,众位以为如何?”
皇上刚驾崩,右相突然发话拥立新帝誉王,一众朝臣顿时觉得,皇上已经大势所去,现在该立刻摆明立场。无非是太子、九王爷或是誉王。
在萧相的指示下,殿内突然闯入一众侍卫,当即要拿下玄渊、玄阙。
“萧相这是准备逼宫?”玄阙站起身,轻抚了一下袖口,温言问道。
“九王爷何出此言呐?您和太子都涉嫌谋杀皇上,把这皇位交给你们,实在堪忧。有何冤情,等以后查明再谈吧。拿下!”
“慢着。萧相,也不急着给人定罪,这人证物证的,当场查明比较好。否则,会让别人以为,你对此蓄谋已久。”玄阙起身,缓步走到席间坐下,与此同时,手中的信号发了出去。
“据本王查明,毒药是太子下的,而按照礼法规制,这誉王,恐怕还轮不到他。虽说本王无意于皇位,但是今非昔比,本王很是惜命,为了本王性命,这皇位也断不能拱手相让,萧相,你说是吗?”
“玄阙!你…你…你不要信口雌黄!你说是本太子下的就是吗?我既是太子,皇位迟早都是本太子的,下毒毒杀父皇,对本太子有何益处!”玄渊发现太医以及刘公公的话语间,都是把他从这件事儿摘开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有人看玄阙不顺眼,要整治他,因此底气十足,直接站起来怒怼玄阙。
“九皇弟,动辄就凭一张嘴,说不过去吧?你说是太子下毒,可是有什么证据,万不要病急乱咬人才是。”一直缄默不言的誉王突然后发制人。
“是或不是,定然不是仅凭一张嘴,至于证据,何不派人去东宫查探一番。我劝皇兄还是不要着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九皇弟所言极是,那就去查吧。”玄誉无所谓的笑了笑。
皇上刚驾崩,却无一人悲痛。甚至为了皇位,各方势力开始剑拔弩张,如若玄北征还有口气儿,看到现在这个场面不知作何感想。
玄阙已经预想到,原本安排人放在东宫的证据多半是被人销毁了,现下只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原本万无一失的事情,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导致一步错步步错,受人掣肘,只希望华二他们能顾全母后,一会儿打起来,莫要伤到才好。
而太子玄渊在听到玄阙信誓旦旦的说去查自己的东宫,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虽然确定自己把所有的下毒证据都销毁了,但抵不住有人故意栽赃。“东宫岂是皇弟想查就能查的,现下太医、宫女、太监们都指向皇弟,皇弟可不要在这信口雌黄,栽赃陷害。”
“太子,既是九王爷想查,那便让他查,微臣相信清者自清,太子不必担忧,有我等在这守着,定不会让太子蒙受冤屈。”萧相突然出声安抚道。
看着太子一派和萧相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玄阙嗤笑了一声。有意思,太子这脑子不灵光的,被萧相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不管萧相、玄誉在这件事儿上是什么角色,但毫无疑问最终受益者绝对是他们。且不说太子本身拥护者就不多,唯一一个保他太子之位的父皇已经不在了,太子势单力薄即便从毒杀皇上一事中摘了出去,那必然是抵不过人多势众的誉王一派的。而对誉王威胁最大的,的确是九王爷一派。所以,不知受何方高人指点,誉王借力打力,直接用这件事儿把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前去查探的侍卫们回来,拿着一个用纸包裹东西。
“里面的是何物?”萧相问道。
“启禀萧相,这是在太子卧室的暗格里面发现的,初步判断为毒药,请太医查看。”语落,就把东西递给了温太医。
温太医接过之后,细细查看,突然大惊失色,再一次跪地道:“这正是日日殇的粉末!日日殇见光易散,因此需要宫中特制的明黄纸包裹,并放在琉璃瓶中,放在阴暗之处存放。”
闻言,玄渊大惊失色。他作为太子,怎么可能把毒药放在自己宫中存放。“这定是栽赃陷害!本太子压根没见过这个什么日日殇!”
玄渊在侍卫真的拿着证物过来之时,也颇为惊讶,但当看到那明黄纸之后,加之温太医的话,瞬间明白过来。今天,这不是要让他挂上毒杀皇上的嫌疑,而是要直接要用证据定死自己。
玄誉缓步上前查看,突然道:“本皇子记得,这明黄纸都是各宫特供,而为了方便统计,每个宫中的明黄纸都有标志,这明黄纸,本皇子看着怎么像皇后娘娘宫中的。九皇弟,你来看看。”
“确实是母后宫中不假,但也防不住家贼盗窃私自使用,亦或者别有用心之人买通下人,背主求荣。”玄阙不急不忙的回道。
“皇弟此言有理,既然涉及到母后,还是请母后她前来认一认为好。来人,去请母后。”
玄阙快速想着应对之策,这定然是母后身边哪位心腹倒戈,导致事情败露。有华二他们护着母后,安危倒是不必担心。只是兵不血刃的拿下皇位,可能是比较困难了。
很快,素华皇后被请了过来。虽然一时之间发生了诸多的事情,每一件都令人措手不及。但素华皇后依旧是仪表整齐,缓缓走到上位坐下。
“母后,这明黄纸,乃是母后宫中所出,而这明黄纸包裹的日日殇,却是从东宫中搜出来的,母后可有什么话想说。”玄誉对素华皇后恭敬的行礼,出言问道。
素华皇后突然深深地看了玄阙一眼,眼神复杂,竟一时分辨不出是何意。一直不曾惊慌的玄阙,在与素华皇后对视一眼之后,莫名的心跳加速。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耳边突然响起来过千丝阵时,顾宵行说过的话“当你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今日之事,本宫都听说了。先前,温太医提到的紫苏药以及药渣并非如九王爷所言,是用来给本宫煎药。本宫的药向来都是温太医熬制,并不会在本宫殿内熬制。至于他熬的是什么药,本宫从未过问,也并不知晓。”
闻言,玄阙自对视之后,一直悬着的心哐当落下。与之带来的,是浑身发冷,以及不可置信。
“至于这明黄纸,也是之前九王爷问本宫讨要过一次,作何用途本宫确是不知。除此之外,所有明黄纸都在册登记,可以派人去查。”
玄阙死死的盯着上位坐着的母后,但母后再也没有与自己对视。母后看似并没有指证任何人,只是描述了事实,而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显得客观公正,无可指摘。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并没有跟母后要过什么明黄纸,而为了缓解母后病痛,自己确实跟顾宵行要过药方子照着熬制的,而这一切违背事实的“事实”都在告诉玄阙,母后有难言之隐。可情感上,心里即便再怎么为母后开脱,理智上都在告诉自己,母后明知这些话会导致自己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依旧在这么做,不仅仅是难言之隐,而就是要致自己于死地。
如果一旦事实就是母后想致自己于死地,那前面一切难以理解的事情都能理解了。温太医是母后的人,而人证都是母后安排的,印信是又是母后托左相告知的,所以定然是假,只是为什么呢?不自觉的,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想法,或是在情感上依旧不愿相信母后想致自己于死地,玄阙拿出能号令中卫、后卫的印信,高声喊了句:“中卫、后卫何在?”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哈哈哈哈…九皇弟可是魔怔了?中卫、后卫?可是说的本宫手里的这枚印信?”玄誉闻言,突然拿出来一块金黄色的令牌,而玄阙手里的古铜色令牌,显得黯淡无光。
玄阙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事情一般,目光沉沉的看向素华皇后:“母后,为什么?”
“皇上乃一国之君,纵然你是我的儿子,但法不容情,本宫不能任凭你对自己的父皇下毒手并残害手足,如若这等品行的人登基称帝,就是至百官于危墙之下,至我玄龙国不顾。本宫身为玄龙国国母,自当大义灭亲,以正朝纲。”
“哈哈…哈哈哈哈……大义灭亲?以正朝纲?”
素华皇后没有管玄阙突然的状若发疯,继续道:“太子玄渊受玄阙牵连,对此事并不知情,所献《千里江山图》中的赤芍能激发日日殇的药性,亦是受玄阙牵连,既如此,国不可一日无君,玄渊、玄阙都不适宜当我玄龙国国君,玄誉文才武略样样精通,且宽厚待人,处事沉稳,理应继位。”
事情突然发展到如今的境地,殿内群臣更是不敢回应任何。
“皇后娘娘大义灭亲,正我朝纲,实乃我朝之典范。既如此,请五皇子但此重任,众位有何异议?”
群臣们看皇后娘娘都出面拥护誉王了,那基本已成定势,陆陆续续接连立刻回应道:“臣等无异议!”
“只是这八皇弟、九皇弟又该如何处置?母后有何建议?”玄誉问道。
闻言,素华皇后终于朝玄阙看去,玄阙双眼涨红,依旧难以置信般的死死盯着素华皇后,手中的黑玄樽再次捏得粉碎,掌心之血一滴滴的急剧留下,已然浸染了一片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