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夺位（三）

    很快，便到了万寿节这一天。

    一大早，玄阙穿戴整齐，带着华二进宫祝寿。根据母后托左相传来的书信，知道了能指挥中卫、后卫的印信位置。在皇宫皇上寝室承明殿的床头中下三寸暗格之处。

    而皇上在吃了前天太医改良的药方之后，突然精神头儿十分好，甚至还连上了两天朝，而改良药方的太医也因此被赏赐了黄金万两，众臣们直呼妙手神医。

    趁皇上接见群臣以及北渊国太子之时，玄阙借故离开，偷偷潜入了承明殿，摸索到床边，打开暗格，果真有一块印信在里面。拿到印信之后，又绕路了一段距离，朝空中放出黄色烟花，以示成功。

    万事俱备，只等晚上宴会之时太子的“高光时刻”，必定大放异彩，被历史铭记。太子一党给皇帝下的毒是一种慢性毒，长此以往卧床不起之后，就再无解药可以救治。

    而玄阙在太医的药中，加了一味草药，能借助前期慢性毒的摧残发挥奇效，有回光返照之势，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却只能维持三天的时间，三天过后会急剧加快皇上死亡；倘若这三天闻到赤芍之香，会直接导致皇上薨逝。

    太子玄渊呈上的贺礼是大儒师翁老先生的绝笔之作，名为千里江山图，是皇上所求多年未果的一幅画，不知玄渊身边的谋士是从何处得来。而画作中，已经让华二将赤芍粉洒落，有一种淡淡的花香，不会引人注意。待玄渊呈上贺礼，皇上势必会当场赏作，不出一刻钟的时间，相冲的药效就会发挥作用。

    玄渊给皇上下毒的证据，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在母后和自己通力配合下，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皇上即便再喜欢玄渊，在面对毒杀自己的凶手面前，绝不会再顾念任何亲情。大怒之下，皇帝绝对废太子，下天牢。且凭借对皇上的了解，他也绝不会在重病之下新立太子，只会宣太医来就诊，但等不及太医前来，皇上必死。

    因此，太子这派乃是绝路，而誉王即便文臣会拥护誉王上位，但是玄阙乃是当朝皇后亲子，无论从礼法上还是道义上，都理应玄阙继位，更不必说郊外还有5000精兵，前卫是自己人，中卫后卫印信在手，左卫太子一党不成气候。誉王的倚仗，仅仅只有右卫一万人。而中卫两万人，前卫、后卫、左卫各一万人，五万人对上一万人，压倒性的胜利，更何况外面还有自己的5000精兵，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存在。

    以这种方式，兵不血刃的接过皇位，太子一派落马就可以好好审问关于蛊毒的事情，至于誉王，慢慢的把他的权力架空，用自己准备多年的人才接替拥护誉王的文臣，然后肃清朝纲。四年的时间，虽说不长，但也不短。如果运气好，能找到解蛊的方法，那就可以对顾宵行有所回应，如若他因为两年前他恼了自己，自己再慢慢追回来便是，一年不行就十年，反正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耗着。即便他不同意了，那就一直以师兄弟的名义陪着他也是幸福的事情。

    可是，如若蛊虫无解…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是师出北渊，带兵打仗战死沙场来得好，还是坦白来得好？他竟把握不准了。玄阙苦笑了笑，但愿上天对他还抱有仁慈之心吧。

    很快，万寿宴开始了。本以为顾宵行会代表容国前来参宴，结果直到开席，顾宵行也没来。玄阙暗暗的叹了口气，想道，他不来也好，乱糟糟的惹他心烦，等一切平定之后，再邀他前来也不迟。

    觥筹交错中，司礼监宣布进礼开始。而玄渊作为太子，首当第一位起身进礼。玄渊起身，朝后一摆手示意太监把贺礼呈上来，对皇上跪地：“恭贺父皇千秋圣寿，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儿臣特献千里江山图为父皇祝寿，祝父皇得偿所愿！”

    闻言，皇上立马坐直了身子，看向大厅正中央的气势恢宏的千里江山图，拍桌大笑道：“好！好！好！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于是皇上身边的太监立马指挥着众人，将千里江山图展开在桌案上。皇上满面红光的用手摸索着这熠熠生辉的千里江山，只觉气血翻涌，心情难以自抑。

    他未与任何人道，在二十年前找普罗大师卜卦，占卜能否攻破北渊国。在他眼里，容国闭塞、内政不堪、经济落后，不足为惧，唯一值得抗衡的就是北渊国。

    普罗大师说了句，这涉及到后世格局难以勘破，只能知道师翁老先生绝笔之作，最终会落在天下一统之人的手里。

    于是，这才导致皇上对千里江山图的渴望之心。

    “赏！重重有赏！太子德才兼备，英明过人，至诚至真，贤德表名，赏黄金万两，其余尽可去国库挑选，允你任选三样！”

    “谢父皇赏赐！”玄渊看到皇帝喜不自胜的样子，低头讥讽的笑了笑。皇家真是无亲情，如果不是羌倾跟自己说，自己的母妃是被眼前这个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好父皇赐死的，他都难以相信父皇会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年老了就该立马退位，怪不得儿臣心狠。”

    正在轮到众位皇子公主献礼，突然，摸索着千里江山图的皇上面色惨白，口中喷出鲜血，歪倒在椅子上。

    所有人惊慌失措，更有胆子小的尖叫出声。皇上身边的总管刘公公吓得软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高喊，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玄渊看到这突发状况，心中顿时凉了凉，搞不清楚为什么父皇突然吐血晕倒，按照进程，显然还不到这么严重的程度啊。

    所有侍卫把整个宴厅包围了起来，等待太医前来诊治。时不时地啜泣声传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知道这次箭头指向的是谁。

    很快，侍卫架着所有太医院的太医们前来救治。他们冷汗岑岑的检查皇上身体以及皇上所有的饮食用具。突然，温太医指向仍放在桌案上的千里江山图，高声道：“是这幅画。这幅画中有一味慢性毒药，名叫日日殇。”

    “可这日日殇也定不会让皇上症状如此明显啊，它是慢性毒药，不会突然呕血，只会缓慢蚕食身体。”另一位太医犹犹豫豫道。

    在温太医喊出画中含有日日殇的时候，不只是玄渊满脸惊慌失措，就连玄阙都愕然了一瞬。

    按照原计划，温太医只需要说皇上不知何时中了日日殇，已经有些时日了，而画中的赤芍香味会激发日日殇的效果，让慢性药变成烈药，顷刻就能致命。然后只需彻查日日殇出自何处，是何人所下，有背后之人暗中指引，很快便能真相大白，矛头直指太子。

    不知为何，温太医会临时改口说画中有日日殇。顿时，这一小小的改动，让玄阙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该太医是母后的人，且母后救过他一命，并且太医并无任何把柄能被人要挟以致突然改口。要说是改口，也不像，毕竟的确是要把日日殇提出来，只不过把画是诱因改成了画中有毒，理性上分析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于危险的感知告诉玄阙，事情可能出现了变故。

    “画中有用赤芍熏染香料，赤芍与日日殇一接触，会导致毒性立马发散，顷刻便会致命。如果没有这诱因，皇上因已中毒时日太久，只能调养着了。”温太医缓声道。

    “那现下皇上如何了？”刘公公急忙问道。

    闻言，温太医等一众太医齐刷刷的跪地磕头，默不作声。

    群臣看到这情况，齐刷刷伏身跪地，颤颤巍巍。原本热闹喧嚣的宴席顷刻间鸦雀无声。

    突然，本已经吐血昏迷的皇上慢慢的睁开了眼，自己的身体情况属本人最了解。看到当下场景，皇上也知道什么情况了，哑声说道：“查！立刻去查！从这幅画开始查！”

    刚说没几句话，又开始吐血，太医赶紧施以银针，让皇上缓了口气。

    一片静默中，殿内响起一道声音。

    “皇上，太子涉嫌谋害皇上，不能由太子继位，因事发突然，请皇上立刻改立太子。”右相向前秉请道。

    皇上突然狠狠地盯着右相，一字一句问道：“咳咳咳…改立太子，右相……咳咳咳……以为该改为谁？”

    顶着皇上的压力，右相坚定地答道：“微臣认为应改立九皇子，九皇子乃皇后娘娘所出，理当太子。”

    听到右相的话，皇上愣了一下：“萧爱卿，这是为九皇子请命，誉王呢？咳咳咳……爱卿觉得如何？”

    “回禀皇上，誉王乃萧贵妃所出，虽年长于九王爷，但毕竟立嫡不立长乃祖训，微臣等必然以遵祖训。”

    玄阙原计划此事自己直接隐下去，现在谁出头，谁就会被引起怀疑，只要拖到皇上薨逝，事情必然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右相想必考虑到这个层面，第一时间把玄阙拖下了水。

    “玄阙，你怎么看？”皇上怀疑的眼神，转向了玄阙。

    “回父皇，儿臣并无理国之心，且事实真相还未查清，望父皇三思。”

    突然，派去查案的刘公公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进得大殿，随之而来的是刘公公的高喊：“皇上，下毒之人已经查明！此事与太子无关，乃九王爷暗中谋划！请皇上明察！”

    玄阙闻言，扭头朝后看去，眸光暗沉。已经想到，刘公公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原本是作证太子下毒，现如今估计全部被策反，且要作伪证。

    从温太医改口之时，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左思右想，要让温太医改口、让这么多宫女太监作伪证、同时又让萧相出言拖自己下水，集齐三大势力一起攻讦自己，非一般人所能为，而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也仅仅只有誉王和右相。但看他们现在的行为态度，显然在此事中只是起了个配合作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底是谁摆了自己一道？母后那边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危险？太多未知信息一下充斥而来。

    他们有备而来，显然是已经把下毒之人定死在自己身上，否认显然没用，只需要拖住时间，等皇上死了之后，以武力压下即可。

    突然，玄阙想到了掌控中卫和后卫的印信，如果，这印信是假的呢？背后之人能谋划这么隐蔽，印信之事想必也是凶多吉少。而印信无人见过，自己手中的这个是真是假，并不知道。

    如果先背下这锅，弑君之名，背后之人必定斩草除根，不会给机会查明真相。所以，只能有一条路，那就是兵行险招。最坏的情况，中卫、后卫极大可能不能用，左卫和前卫两万人，华一带着五千人，对上中卫、后卫、右卫共四万人，胜算很高。只是，母后那边得派人去保护。

    “华二，你带着暗卫去母后那边照看着，务必保证母后安全。”玄阙传音入耳让华二带人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