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叛徒
我望向窗外，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有风吹过，院中的树叶在夜色中沙沙作响，一弯下弦残月正当空，朦胧皎洁。
正如我此刻的心情，晦暗不明。
我很愧疚，我欠了任女士十三年。在我缺席的许多年里，我被她固执而妥善的深藏于心，无法宣之于口。
这样的爱意太珍贵，也太沉重了。
我何德何能，何以为报。
我无法卑鄙的说舒婉仪只是我年少无知时犯下的一个错误，这正是我对任女士心存愧疚的原因。
我没能把我最好的岁月给她。
她的记忆里有许多鲜活的我，而我甚至与她从未有过交集。纵使我现在已然爱她入骨，告诉父母我与她同愿百年静好，白首永携，可是这些都是我给过别人的啊。
我无法责怪旧人往事，也不能怨怼造化弄人。
可是，我真心疼任女士。
为什么她要爱上我呢？我这样的一个人，哪里值得她记挂这么久？如果她没有爱上我，她不必遭受看着我爱别人这样的折磨。
她多难过多痛苦啊。
我的心又酸又疼，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站起身来抱住她，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的，爱你是自愿的，也是值得的。”她一下又一下的摸着我的头：“能和你重逢，还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和舒婉仪的过去，我也绝对不会像她那样对你，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我舍不得。”
她的语气中是满满的爱怜，我心里的酸楚却又更添几分。
我们拥抱着哭了许久，直到她拿出手帕来要给我擦鼻涕，我才抽抽搭搭拉着她坐下来，接过手帕自己擤了鼻涕。
我也掏出手帕来给她擦掉脸上的眼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在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我就可以早一点弥补你。”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角却又溢出晶莹细碎的泪：“刚认识就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保不齐和崔珣落得同一个下场。现在刚刚好，你已经很爱我了，不但不会讨厌我也不会离开我，反而还会更爱我。林霁嵘，你后不后悔，我是一个为了得到你而费尽心机的女人？”
“后悔呀！”她嗔怒地我看着，我又继续往下说：“后悔没有早点来爱你。”
“那你后悔加入组织吗？”
“后悔呀！后悔没有早点加入组织。”
“林霁嵘！！！”
我的耳朵都要被拧掉了，嘴角却不自觉地咧到了耳朵根。
我是真的后悔没有早点来爱她。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十三倍一百三十倍的爱她，把我人生中所有的时光，都用来弥补她。
“等有空了，我们回一趟上海吧。”我想回学校去看看，去坐在她的座位上，往窗外看看那棵树。
“好。”
老板娘来敲了敲门，抱歉地告诉我们要打烊了。我抬腕一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我们立即起身要走，老板娘让我们稍等，然后打来一盆温水让我们擦擦脸，我不好意思的道谢，怪害羞的。
老板娘的善意实在是太明显了，出门后我忍不住问任女士：“她也是我们的同志吗？”
任女士点点头：“这里是越南共党在昆明的根据地，很多中越之间的情报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我心下了然，这样一个热闹的餐厅，每天都人来人往，在这里交接情报不会太显眼。
想到这里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道：“胭脂同志，组织上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吗？”
“暂时没有。你先正常生活正常上班，如果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及时汇报给我。”
她的话表明她已经把身份自动切换成我的上级，我也认真起来：“服从组织安排，保证完成任务！”
她被我逗笑，表扬似的说：“不错，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你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同志。”
我憨憨一笑，问她：“我要取一个代号吗？”
“不需要，你的代号就是林医生。组织上之前已经讨论过了，将你安排在明处反而能更好的遮掩你的身份。你的任务就是利用你的身份来传递情报，不用参与其他活动。”
我心底涌出一阵期待，夹杂着激动，除了治病救人，我终于也能做点其他事情了。
“今晚不回家了，到我那里去吧。”
于是我把车往南屏大戏院的方向开，停好车往任女士的住处走去。推开门之后，我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这里是昆明的据点，一般情况下只有我一个人在。”任女士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开口解释道。
关好门之后，任女士带着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这座小院子。说是四合院，其实是一栋回字形的二层小楼。
一楼正面是一间客厅，摆着一些桌椅板凳。东侧是厨房并餐厅，西侧是书房，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放了许多的书，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有一些办公用品，看来任女士平日里在这里办公。
二楼则是任女士的私人空间，但东西两侧的房间都上着锁，只有正中是任女士的卧室。她把我带进去，把门反锁起来，又把所有的窗子关上拉好窗帘。
就在我以为要发生点什么激情的事的时候，她走到墙壁前，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插进了壁灯上，咔嚓一声开了锁。
壁灯上居然有锁孔！更令我震惊的事是，她双手放在墙壁上，往左右一扒，原本严丝缝合的墙壁被她打开了。
墙后面是是一间极小的屋子，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屋子，空间实在太狭隘了。最靠里的地方摆着一排保险柜，只留下能打开保险柜门的距离便又是墙壁。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些保险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这一间小小的密室已经足够我惊讶了。
“里面是组织最最机密最重要的文件，从前只有今天你见过的这几个人知道，现在开始你也知道。”任女士看向我，神色庄重：“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信任你。”
我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说话。
走出密室，任女士竟然把钥匙交给了我。
“林医生，我代表组织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保管密室钥匙，保守组织秘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无论什么人问你，你都不能透露半分。”
“保证完成任务！”
任女士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来，表情复杂：“我怀疑我们之中有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