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发展林霁嵘
我没想到华姨过去的经历竟然是这样的,一时间心头沉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现在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安慰都无济于事。
任女士给华姨递了一条手帕,华姨接过去继续说:“他骗了我啊,骗得我好惨。明明我们结婚的时候说好的,要白头到老,他骗了我,他没有做到。
我时常在想,如果那天上了船的是他不是我,那么是不是会好一点,我就不会这样痛苦。
但我转过念头来想一想,如果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他,他的痛苦比起我来只会多不会少。对我们两个来说,不管谁活着,都是一场灾难。
后来同盟军败了,第二年吉将军在北平陆军监狱被杀了。我又想,为什么同盟军要失败呢?他们的失败让我觉得我先生的死毫无价值,他真的是白白死去了。
那段时间我心里开始生出恨意来,我恨日本人,恨和日本签《塘沽协定》的人,我甚至恨失败了的同盟军,我恨所有人。
时间久了,我心里的恨意慢慢消散。我明白,是日本人造成了这一切,我唯一真正该恨的,是日本人。我的丈夫是丈夫,难道别人的丈夫不是丈夫吗?前线每天都要死那么多兵,他们也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儿子、别人的父亲。
在这样动荡不安的时代,总有人要死的。同盟军虽然败了,但他们也是英雄,收复了康宝、宝昌、沽源和多伦,这些胜利也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
后来我都想通了。我既然生在这片土地上,那这片土地遭受战乱的时候,我就务必要做点什么。原本我和我先生北上捐家产的时候,也就是抱着这种想法。”
他们之间,说爱都太过轻浮。
他们是夫妻,更是并肩作战的同志。
我忍不住落下泪来,任女士也声哽咽,华姨一手一个拍拍我们的手背:“我对我先生的死慢慢释怀了,他总归也算死得其所了。”
今天我终于看见华姨过往的一部分,她身上从容淡定的气质,是从经历过生死离别与爱的苦难经历中沉淀出来的。
我们与华姨闲聊一些家常话,慢慢的缓和心情。此刻窗外骄阳正燥,绿茵满目,传来两声布谷鸟叫。
我还没来得及疑惑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布谷鸟的叫声,任女士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起来:“我要走了。”
太突然了,她直冲冲的往楼上走去,动作很急。我回头看了一眼华姨,她冲我摆摆手,我急忙追着任女士上楼去。
“你怎么突然要走?”任女士在收拾自己的行李,我在一旁给她递东西,有些哀怨的开口问道。
“林霁嵘,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时间到了,你会明白我的。”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表情严肃眼神坚毅,我感觉事情好像有一点严重。
我想起上次大清早就看见她离开的事,刚要开口,她好像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开口说道:
“上次你看见我离开了是吗?头一天晚上我同你置气是故意的,就是想着你生气了就会好几天不来找我,这样你就不会发现我离开的事了。
但还是被你看见了。也是一样的,等时间到了,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了。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和你说。”
她很快收拾好东西下楼去,我也急忙追着她的脚步往楼下走。在她要出门的时候,我拉住了她:“是现在立刻马上就非走不可吗?”
她拉开我的手,语气十分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宝贝,突然离开我很抱歉,但是我有我的责任。”
我抱了抱她,闷声说道:“我等你回来。”
她很快就转身,边走边说:“林霁嵘,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我站在门口,深思着她说的话目送她离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
我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做的呢?
任女士离开巷子后,走到街口拦下一辆黄包车:“去南屏大戏院,走快一点,我给你加钱。”
车夫立马跑得飞快,车轱辘飞速的转着,碾压在充满尘土的路上。
任女士到家的时候,小小的四合院里已经被十来个人填满了。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年轻人,有商人有学生有农民,看到任女士回来,他们急切的迎了上去。
“日军即将对桂柳地区发起进攻!”
“消息可靠吗?”任女士放下东西,深深皱起眉头。
“可靠,是潜伏在日方的同志冒死送出的消息。他建议尽快在桂柳地区部署,云南方面要做好接应工作。”
“桂柳地区的同志知道消息了吗?”任女士看向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立马回答:“知道了。消息很快就会散播出去,他们会引导群众先逃到云南来。”
任女士皱眉:“不能来云南。云南并不安全,应该逃向大后方,你们尽快和华中华南的同志取得联系,让他们准备好接收群众。”
两名学生点点头,快速走出院子。
任女士又看向院子里的一个老头:“老烟枪,你去联系桂黔铁路方面的同志,想办法尽量多让一些群众坐火车离开。”
那个叫老烟枪的男人咂了咂他的旱烟嘴,很快也转身离开了。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肖县小朱庄告捷。另外,吴信元率吴信荣部下起义,已回归我军部队。”
“总归是有好消息了。”大家面色稍霁,纷纷相视而笑。
一个年轻的女子忽然问任女士:“胭脂,林霁嵘发展得怎么样了?”
任女士抿了抿唇,片刻之后才回答:“她才刚刚产生一些意识,等她的意识再深刻一些,我尽力发展。”
那名女子听了任女士的话,伸手拍了拍任女士的肩膀:“让你用那样的方式去发展她,实在是委屈你了。”
任女士笑了笑,摇头:“不委屈。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道路。”
“我要去一趟重庆。”任女士提出这件事之后,院子中的人很快就纷纷散去,去往各个不同的地方,做一些不起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