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角色，职校小老师？
楚玄道的人生已经改变。他不再是那个流连于洛阳钢铁水泥丛林的失意失恋以至于放纵醉酒遭遇到车祸的楚玄道，他现在是老家于苗职业高中的老师。奇怪吧？新老师，新学校，新年代。恩，真的是新年代，现在是公元1998年。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王菲和那英的歌曲还在街头回响。还在懵逼的楚玄道已经也走在了接任班主任的路上。
喊他小道的，是政教处的女同事庄隆雅。大学里长他一级的学姐，以前就比较熟的关系，甚至还曾有过那么一点暧昧，比他早一年来到于苗职业高中。记忆虽有些混杂，但该记住的人或事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偶尔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而且洛阳旧事，花都悲情，记忆历历可数。甚至那莫名其妙的古装剧情都历历在目。
他早就对自己又掐又打，已经明明确确的确认自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只是多了许多新的记忆。面容也没有多少差别，或许救人一命的情节是穿越历程上的记忆吧。还好是1998年，这是穿越回三十年前了啊。要是回到古代……虾子的悲哀。
别人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到他了则直接来了一个三十年后来到三十年前。哎哟喂，话说没穿越之前身，在一九九八年的时候，还是刚刚缝上开裆裤的顽童呢。
楚玄道心里头胡思乱想着，心里头却门清。话说庄隆雅跑到宿舍来喊他，看来也没有拿他当外人。这让他心头浮起丝丝缕缕的温暖。楚玄道随着庄隆雅一起慢慢的走向他将要接任班主任的班级，九七级计算机班，一边悄悄儿打量着她。现在的庄隆雅已经褪去了青涩，是一个合格的满脸干练之色的政工教师（干部）了。秋日阳光的余热下，偶尔随风卷到鼻端的，是颇有些重的香水味，混杂着轻微的……石楠花味道？
楚玄道轻微的蹙了一下眉，下午才刚上班，午休刚过未久，这是做……过了？和谁？哪里？呸，关我啥事啊，我都才被车撞到这里，前身的人前身经历的事和我又毛关系。
“学姐啊，跟我说说呗，这才开学个把月，怎么就换班主任呢？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呢？”
庄隆雅笑着说道，“哪有什么内情呀，李强老师借调到县教育局了，这不马主任一下子就选中你了？”
马主任是政教主任，叫马宇刚，四十来岁，膘肥体壮，一站出来那是能震的学生鸦雀无声的角色。
楚玄道心中一动，“我才来没多久，还在教务科里打杂，马主任怎么会赏识让我去做班主任？莫不是这班真像人说的……”
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浮现。绝对不是什么主任看中，组织信任，让他去做97计算机班的班主任的原因，表面上原来的班主任上调到教委工作了，实际则有些搞笑，毕竟他是新人，新人儿半道上接一个老生班，不用想就知道，里面有道道，半截道上的班主任这活，不好干。
好干，也轮不到他呀。一个月拿三百六十块钱工资还处于实习期没有转正的新教师，又没有特别硬的关系，当然是怎么安排就怎么听怎么干了。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97计算机班班主任会落到他手里。无他，没有人接这个班。原班主任李强借调教委，走得比兔子还急，原因何在？
很简单，因为李强刚刚被学生从三楼追到一楼又从一楼追到办公楼。要不是跑得快，差点被学生追上砍了。对，没错，就是砍了。因为追他的学生黄有龙，手里拿着西瓜刀。
事后黄有龙骂骂咧咧的回到教室，李强却火速动用关系借调教委了，不走不行，那个名声臭了，待不住了。
这事发生在三天前，周二。现在是周五。
庄隆雅嫣然一笑，“也就那点事呗。无非有几个渣子头，对你小菜一碟，小意思啦。”
“哈哈，我？我算逑啊。政教处里也就认识学姐了，学姐赏面，给点内幕呗。”
庄隆雅咯咯笑了一通，说:“咱们谁跟谁啊。你也别想多了，无非那黄有龙的家庭，街道上的，有点小势力。”
“不行。”
楚玄道突然站住脚，“我得见见马主任。我不是怂，新班主任上任，总得聆听领导教诲呀。”
他突然记起来了，拿砍刀追班主任的黄有龙，就是学校驻地所在村村委主任的大公子。本来就是街道上的痞子，进来职业学校，只会更痞。痞气，正是这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孜孜以求的。接这样的班，麻烦。
老子才刚被撞穿越过来才好不。
至少要跟政教主任马宇刚明确表态，追砍前班主任李强的黄有龙，一日在学校，他就一日不接任。校有校规国有国法。黄有龙的行径，按校规来够开除的，按国法来够治安管理的。
庄隆雅自是无可无不可。倒是马宇刚在楚玄道表态时一直在笑，笑的有点油腻的那种。
理解，但不支持，毕竟组织信任你，班级要好好搞，就等你出成绩了。
但他没料到，才刚说完，楚玄道已经展颜一笑，施施然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施施然又伸了一个懒腰。
“太阳……还是很强烈滴，即使是秋后的。”
马宇刚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并没有说什么。一个烂摊子，扔出去就必须扔出去，讲条件，你以为你是谁？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啊。
门外又传来楚玄道明显不是自言自语的话音。
“马主任，今天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等李强老师的事处理落利，97计算机班的班主任我责无旁贷。”
“等等。”
马宇刚站起身，“庄老师，正巧马上下课，你陪楚老师先去班里宣布换班主任吧。楚老师，先接任然后你再忙去，怎么样？”
看来这捧火炭，是拿定主意一定要交给自己啊。楚玄道转身。
“黄有龙怎么处理？”
“严重警告。顺便学校布置展开统一行动，收缴凶器。你班的行动，接任后就立即展开吧。”
马宇刚语气硁硁然。
屁……话，小人哉。追砍老师才严重警告，校规校纪被你吃了吗？
“楚老师，97计算机的工作，就交给你啦。相信王老师一定会扭转班风，夯实学风，我相信你。”马宇刚走到门口，热情的拍了拍楚玄道的肩膀。
信我？……呸，把我当替死鬼吗？
楚玄道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别的。这个班烫手啊。
楚玄道家里是真有事。
庄隆雅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朝着楚玄道微微一笑，“马主任安排了，楚老师咱们这就过去吧”一边说一边俏皮的挤了挤眼睛。
“黄有龙这样的学生不开除，工作好做不好做还在其次，李强老师可真是无妄之灾啊。好像李强就是因为收缴凶器惹起的吧？”
楚玄道的声音并不小，马宇刚转身就走，只做没听到。庄隆雅笑的更甜了。
马宇刚不表态，庄隆雅笑眯眯，楚玄道心里即使再不舒服，也还得赶鸭子上架。新人报到，请多关照。做班主任可不就是人家的关照么？年轻么，工作安排给你那是瞧得起你。再说了，从另外一个层面，新人才工作就安排班主任，那是妥妥的重用啊。
来学校报到之后，楚玄道被安排在教务处办公室打杂，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跑来跑去下通知。这还没有安排上课呢，又被政教处抓了公差去做班主任，这不是重用又是什么重用好哇，有前途。年轻人需要上进，更何况他还带着俩娃。
啥，俩娃？楚玄道悚然。这才记起来自己穿越上身这主的家庭情况。真的有俩娃。
不要误会，这俩娃虽然没有成人，但一个男娃十六岁，一个女娃十四岁，算起来是他的血亲弟妹。弟弟叫黄有信，跟楚玄道一个妈。妹妹叫楚自茹，跟楚玄道一个爸。
也就是说，她们分别是楚玄道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为什么这俩娃又归他来带呢？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半年前的一场交通意外，同时带走了楚玄道的父母，以及弟弟妹妹各自的父母。什么意思？就是他父母先生了楚玄道然后离异各自组建家庭又各自生育后代后，因为同一场交通事故，全挂了。
黄有信爷爷奶奶早就去世，姑姑和大伯也不愿意收养他，所以就归了外祖父家，也就是姥爷姥娘家。姥爷今年七十八，姥娘今年七十九，都带不动黄有信。既然一个妈，那就归你了，楚玄道，这也是你弟弟，一个妈的弟弟。楚玄道想起来姥爷姥娘的谆谆教诲，就几乎忍不住要掉泪。
同理，爷爷奶奶年纪也不小了，楚自茹归楚玄道带，那都不用爷爷奶奶谆谆教诲，那是他必须的啊。
虽然亲爹那个家他一天也没进去住过，但一个爹的妹妹也还是妹妹啊。
所以，楚自茹也就只能听爷爷奶妈的，归同父异母的大哥管。跟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黄有信一起，组成了一个特别的家庭-家长都还是一个刚刚工作的二十二岁崭新小青年呢。
开局还不如一个碗的老朱啊，楚玄道嘲讽着自己，老朱一人混个饱肚不难，他楚玄道后面还带着俩半大小子呢。
九八年啊，就这样重活在98年了，职业高中的非专业职业教师，真是一个好身份。想想这小子的文凭，嗯，动物科学，俗名兽医专业。真要对口，那得去兽医站，或者自谋职业开个宠物医院。能在职业高中学校教务处打杂，看来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教务处有一台电脑，瘟斗死九五系统，噢菲斯九七办公软件，没有几个会用的。崭新的大学毕业生楚玄道，虽然本专业乃动物科学，好歹没养过猪也见过猪走吃过肉，大学生么，信息化该接触的早接触了，教务处打字排版跑通知还是物尽其用啊。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学校没有相关专业有关。
可现在楚玄道的关注点不一样啊，虽然已经接受魂穿的现实，可他现在最愁的是一会儿回去该怎么办。毕竟今天那一弟一妹就要和他一起生活了----用意外赔偿款新盖的房子落成投入使用了。
学校政教处还要他赶鸭子上架，这不强人所难么？虽然打着重用的旗号，实际上就是甩锅啊。
庄隆雅笑道：
“三楼305就在前边，97计算机班就在305，还有几分钟下课，咱们这就进去吧。”
楚玄道自可无不可，庄隆雅上前敲了敲门，跟走出来的一个秃头谢老师低声说了几句，谢老师点了点头，高高兴兴的提前下课了。
“同学们，我代表政教处今天来宣布一个决定……”庄隆雅三言两语就把楚玄道推向了前台。当然，顺便宣布了黄有龙严重警告的处理决定，就甜甜一笑，交给你了，于是潇洒的走了。对于政教处来说，这就是工作安排到位了。从此以后，97计算机这个班，那就是楚玄道的了。
新班主任么，新气象，政教处肯定是希望王老师把班级工作搞得越来越好啦。
楚玄道站上讲台，四处一看，笑了。得，咱也别赶鸭子上架了，既来之则安之，就从这儿开始吧。虽然学了个兽医的手艺，但到职业学校里面当个老师，也算量才使用，毕竟专业的本名叫做动物医学师范，简称兽医师范，和教育搭边。
在黑板上写下楚玄道三个字后，楚玄道转身，打量着班里男男女女的同学们，沉默着。九八年的职业学生，绝大多数相当的朴素。当然，前几年最火的职业教育是技术学校，简称技校，必须是工人后代或者农转非户口才能报考，毕业后有工人身份，还管安置工作。但从去年开始，慢慢的不吃香起来。老工人都下岗了，技校生自然也火不动了。
至于职业中专，招生范围要广一点。农业户口报考也好，城镇户口报考也罢，统统没有问题。就业马马虎虎但总有去处，即便一开始不是正式工，临时工也蛮吃香的。
现在的职业中专还是两年学籍。97计算机班现在是二年级的上学期，到了下学期就开始陆续的实习安置就业，纯粹的在校，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吧。寒假后再开学，一些有关系学生可能就直接工作去了，只等着来年六月末毕业季拿毕业证就好。没有关系的学生，可以参加学校统一组织的实习，甚至可以由学校安置，当然是外出打工，一般是去中大城市或者南方。
计算机专业有点不一样。计算机是新生的事物，计算机专业也是妥妥的新开专业。国家正在布局信息化，97级是本职业高中第二届计算机专业学生，96级第一届已经毕业，在校的是一年级的97计算机班和二年级的98计算机班。
楚玄道打量了一圈，对照了一下花名册。花名册上有二十七个人，班里只有二十六个。
谁没来？黄有龙？
“班长是谁？班里有请假的吗？“
楚玄道问道。
一个圆脸的女生站了起来，“老师，我是班长。名字叫张文娟。段宝伟同学不舒服，前天的时候请了假，说是要下星期一回来。”
咦，这个女生反应不错，说话有条理，看来有一定的能力。段宝伟是谁？不晓得。黄有龙来了啊。
“好，请坐。同学们看到黑板上的字了吧？这就是我的姓名，我今年毕业才工作，目前也没有代课，只是暂时在教务处打杂。所以，如果你们直接喊我名字，我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难为情的。”楚玄道一点也不介意实话实说。
班级里响起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这笑声中充满了快意谐趣。或许，这是一个好玩的老师。
“当然，如果在教室里，我还是希望同学们能喊我一声老师。虽然我不给你们上课，但政教处让我来做97计算机班的班主任，你们勉强喊一声老师，我勉强答应一声，也算是大家相互尊重了。”
教室里笑声停止，慢慢安静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来给大家算一个账，今天是十月七号，农历九月二十，按照惯例腊月十五前后放寒假，那时候应该是一九九九年的二月一号前后。三个月，年前同学们在校时间最多三个月。过了年，实习的实习，工作的工作，大家可能就聚不齐了。三个月而已，我要求不高，无非是班级有正常的学习氛围，同学们有正常的学习环境。各项工作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咱们不争第一，但也不做最后一名。”
楚玄道呲牙笑的十分甜。
“三个月后，同学们走上阳光大道，我继续做我的小老师。三个月而已，要求不高。能不能做到呢得看同学们。什么要求？无非是有事要请假，返校要销假。不迟到不早退，维护好课堂秩序。不打人不骂人做文明的学生。如果大家能做到上面的要求，我就能做到六个字，不抛弃不放弃。下面布置个任务，每个同学写一份个人的自我介绍，包括家庭情况，学习愿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完了交给张文娟同学，明天的时候我会来收。”
楚玄道再看一圈教室里的学生，说道：
“明天周末，中午放学之前我肯定会来班级一趟。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教务处办公室。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可我，现在就有事找你呢，楚玄道……老师。”
声音拖得老长，一股子歪七歪八的味道，一听就不是善茬儿。
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来方才的一番表白起了反作用，或许，有人要急不可耐为出名？还是……
那个黄有龙，他这就跳出来了？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傻？
操，搞毛，你是想死吗？不知道小爷硬生生压了一肚子邪火？
楚玄道是眉头皱了起来，眯缝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