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和解
拂玉交代完三个徒孙的去处，总算如愿以偿的带走了陆珏。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兴奋的像是个刚得了新玩伴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给对方看自己珍藏的玩具。奈何陆珏与之心情相反，一路不情不愿被扯的踉踉跄跄，粗略看了一眼方向，应该是去他以前的住处。
说起来他离开这儿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院子里又多了许多奇珍，不过路却是半点没变，也没见多添其他楼阁。
他以前住的小院在拂玉隔壁，而藏书阁则在他小院的正对面，只因他喜欢看书，拂玉便点了对面那处做藏书阁，方便他随时取阅。
往事一一从眼前略过，走神走的厉害的陆珏连何时进了屋都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拂玉已经把他拥在怀里，搁在他颈弯里的脑袋不安分的拱来拱去，贪婪的吸取阔别已久的气息。
陆珏一惊，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做什么！”
拂玉顺势退了一步，不肯再远离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的人儿，“绝儿，我很想你。”
“副盟主想我做什么，是我走之后找不到人愿意替你试药了么。”
拂玉面色一白，急切的捉住陆珏的手，“珏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我想的？副盟主难道忘了二十八年前，我离开的前一天，你亲口对我说过什么？”
“我……”
“副盟主贵人多忘事，陆珏却从来不敢忘。当时副盟主说，我不过是你路上捡来的徒弟，徒弟为师傅试药无可厚非，又没要我性命。”
“珏儿，我……”拂玉死死捏着陆珏的手不肯放，掌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请副盟主放手，陆珏低贱，配不上你，一会盟主回来要是看到这副场景，陆珏怕是走不出药师盟了。”
“不会的，她不会回来，珏儿你相信我，我以后会给你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是解释你明明有发妻却骗我与你苟合，还是解释你让我吃了整整两年的药把我变成个怪物？”
拂玉察觉到被自己捏着的手止不住的微颤，心疼的再次把人拥住，“不是，珏儿你不是怪物，那件事是我的错，无论珏儿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绝儿，相信我好不好？”
陆珏苦笑，“拂玉，你本该是我最敬重的师傅，可你说你喜欢我，我便不顾礼义廉耻的与你苟且，到头来却被你亲口告知药师盟盟主是你发妻，我不过是你用来试药的傻子，弄了一副怪物似得身体，你到底有什么脸叫我继续相信你？”
“珏儿你不是怪物，你不是。我知道你恨我，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所有事都处理好就给你解释。”
“拂玉，我不想再被骗了，你也不必费尽心机编织谎言。我只是来和你取书的，你要是不愿意给我，我走就是。”
二十多年来拂玉好不容易才找着个机会让陆珏心甘情愿的回来一次，哪能这么轻易放他离开，然眼看陆珏脸色越来越差，拂玉只好妥协，“你以前的书还在你寝房里，我有让人定期打扫。”
陆珏挣开拂玉的手，目不斜视的往里走。他的寝房比其普通人家里要宽敞上许多，因他有睡前看书的习惯，嫌来回出门麻烦，干脆把书房和寝房间的那墙打通，两间并做了一间。进门后，除去东面摆了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书桌外，其余三面墙都做了壁柜，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色书籍，俨然是个小藏书阁。
拂玉也有许久没再进过这间房，忽然感慨万千，“枂儿从小就喜欢看书，有时候看的入迷了连师傅都不要，还得让为师来请你才肯出门。”
陆珏眨眨眼除了眼里的雾气，面无表情的走到南面的书架前，抬手一一抚过那些他曾经翻阅过无数次的书卷。比起防不胜防的生灵，这些默默无闻的死物要让他安心的多。
“南面这些是珏儿珍藏吧。”拂玉跟在陆珏身后，目光随着他的手一本本扫过干净的书脊，在经过其中一本时忽然停下，顺手将之抽出，“枂儿还记得这是怎么得来的吗？”
陆珏下意识的看过去，见拂玉手中是一本《杂病论》。
修道之人极少生病，所求丹药大多是为了提升修为或是疗伤。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入道，虽然只是极少一部分，却确实存在着天生没有灵力，或是入道后修为一直停在化星境无法提升的，这一类人往往地位底下，生命只有百年，生病也成了常事，《杂病论》里记载的就是这一类病症。
像拂玉这样修为和药术同样出色的存在自然是不会去管什么杂病的，可陆珏和拂玉不同，虽然陆珏在修道与丹药方面同样用功，但他资质平平，哪怕拂玉把上好的丹药不要钱似得往他身上堆，他的修为始终赶不上拂玉。也正因为如此，习惯了拂玉给他喂食丹药的陆珏丝毫没想过，某一天拂玉会在给他的丹药里混了他自己研制的，从未给人试过，不知后果的丹药。
当初陆珏听说有这么一本故人撰写的《杂病论》时，爱书成痴又对医术钻研不懈的他好一阵日子常常处于神游状态，拂玉与他关系亲密，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一问之下知道是想一本书想的，顿时不知该哭该笑。
后来拂玉托人去打听，得知这书如今传到一位年轻药师手里，那位药师的夫人是个普通人，他对这本《杂病论》宝贝的很，拂玉让人去要时，那位年轻药师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原本给他，后来被闹的烦了，连誊抄都不给了，为了这事陆珏埋怨了拂玉好一阵，说他不知变通，害他白白丢了一本好书。
拂玉那时正宠陆珏，何况他身为药师盟副盟主，被一个小药师拂了面子，这台他也下不去。于是堂堂药师盟副盟主，整天不务正业的亲自四处寻找得了疑难杂症的普通人人，找着了就往年轻药师那一扔，非得让他把人治好，说是药师盟不善杂症。
年轻药师无法拒绝药师盟副盟主的请求，何况救人是他的本职，只好一个一个去治。拂玉这时候也不提《杂病论》了，每当药师治疗时，他便坐在一旁盯着看，将年轻药师用的药方和手法一一记下来，竟是打算自己编一本杂病论给陆珏。
拂玉瞒着陆珏，花了整整半年时间，在他自己记录的那些都快赶上整本《杂病论》的时候，那位年轻药师才松了口，心甘情愿的将原本给了拂玉。
陆珏知道这事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外人传说药师盟副盟主为了钻研杂症，不辞辛苦整日跟在一个小药师身后“打杂”。陆珏一对时间，正是他埋怨拂玉那段时日，忍不住去找本人对质，才知道了这《杂病论》是如何来的。拂玉见陆珏怔愣的盯着手里的书发呆，知道他想起了以前的事，趁机走近牵住他的手，“珏儿想看一看当初我亲手编写的那本吗？”
陆珏抬起头，有些迷惘的望着他，并不开口。
拂玉笑着将他牵到书桌前，打开正中那个抽屉，几十页誊满张狂字迹的微黄纸张摆在空荡荡的抽屉里，至今还未装订。
“本想再多记一些，拿去给专门出书的工坊重新誊写成册送给你，后来用不上了，倒也没舍得丢。你走后我就把它放在你屋里里来了，希望有一天你回来能看见，这是我头一次亲手给你准备礼物，虽然最后没用上。”
陆珏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一颗水珠却突兀的打落在陈旧的纸张上，很快晕染成一小朵墨花。
“珏儿，珏儿，别哭。”拂玉把人揽进怀里，“我知道珏儿也舍不得我的，是我不好，没照顾好小珏儿。”
面对自幼将他抚养成人，又深深爱过的男人，陆珏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拂玉，你这样到底算什么？”
“珏儿你相信我，我之前那样对你是有苦衷的。等我有能力保护好你，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拂玉说完，情不自禁的去吻被陆珏自己咬的泛白的唇瓣，“珏儿，我爱你，相信我。”
“不……”陆珏本想躲开，可听见拂玉最后那句话，不争气的心怦怦狂跳起来，把该做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缠绵悱恻的吻一如记忆里那么温柔，似乎眼前的男人从未变过，一直是他最仰慕的那个人。
陆珏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你、你做什么？！”陆珏得以喘息，还没来得及指责拂玉的行为，胸口又被男人偷袭。
偷袭的人没摸到，皱着眉扯开陆珏的领口，指着裹了厚厚一层的纱布问：“这是什么，珏儿受伤了？”
陆珏惊恐的打开拂玉的手，“没有，我要回去了！”
拂玉以为陆珏在外头被人压迫，严肃的把人扯回来，“珏儿别闹，给我看看伤到哪了？”
陆珏见拂玉伸手去解纱布，反应更加剧烈，“我没受伤，你放手！”
奈何陆珏挣扎的越厉害，拂玉越认定他是被人欺负了不愿意对他说，心里一急直接捏了个诀将对方身上的衣物去了个干净。
吵闹的房里霎时鸦雀无声，失去所有遮掩的陆珏僵硬的站在原地，拂玉则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美丽身体，呼吸明显低沉起来。
拂玉知道自己那些药让陆珏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记得陆珏有一次哭着对他说下身不对劲，其他部位并没有女性化。但那时候他忙着处理要事，只安慰了几句说以后能治好，没想到那个一直与他貌合神离的妻子会突然找到陆珏朝他发难，最终导致陆珏留下一封断绝所有关系的书信独自离开药师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