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务正业遭教训
之青在衙门下班回去，见医庐还关着门，心中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开门？
他自己开门进去后发现前厅一个人都没有。走到中庭小锦和小霞看到他回来，高兴地跑过去亲密地抱着他：“哥哥，哥哥你回来啦。”
“小锦小霞，”之青虽然劳累，看到弟弟妹妹还是很高兴，他结实的手臂环抱着他们把他们一起带着转圈圈。“飞咯~”
小锦和小霞咯咯地笑着。这时小红刚巡完房出来，看到大哥和弟弟妹妹在玩，笑眯眯地迎过去：“大哥你回来啦。”
“嗯嗯。”之青从怀里拿出一支毛笔，“小红，看大哥给你买了什么？”
“哇，是湖州的毛笔！”小红高兴地把毛笔拿过来端详。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吗？哥哥给你买了。”
“谢谢大哥！”小红笑着说，之青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
“哥哥，我们有吗？”两个小的看到姐姐有礼物很是羡慕。
“小锦和小霞想要什么呢？”之青蹲下来问。
“哥哥我想要一只小兔子！”小霞说。
“哥哥我想要一根木剑。”小锦说。
“那你们有没有在家好好温习功课呀？师傅教的书可读过啦？”
两个小孩瘪瘪嘴不敢回答。
之青佯装生气地说：“大哥不在你们俩就不乖了。”
“对不起”两个小孩低着头道歉。
之青摸着他们的脑袋说：“这次就原谅你们吧。呐，如果下次师傅安排背书，你们能拿
满分，大哥就给小霞买兔子，给小锦买木剑好不好？”
“好！”两人听后开心地回屋子里看书去了。
之青感受着一家人的和乐融融，身上的疲累似乎都能消失。等他通过千机营的考核，俸
禄就自然就会提高，到时不用再接危险的任务也可多留在家里陪伴家人。如今他们一家住在医庐虽高兴，何况可以总是看到雪宜他更加高兴，不过他还是希望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在城里买一间屋子，靠自己养家糊口。
“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晚都没开门？”
“姐姐跟楚楚姐姐出去还没回来？”
“去哪里了？”
“去天香楼了。”
“是谁病了吗？”
“不是呢，听说是有人被骗了，她们要去帮忙呢，少杰哥哥也来了。”
“什么？”之青听到少杰来了有些奇怪。
“少杰哥哥说要去找一个人，还说要去报官呢。”
之青听后皱起了眉头，什么事？他越想越担心，出门就往天香楼去。徒留小红在后面叫：“哥哥你不吃饭了吗？”
雪宜和楚楚来到天香楼，秦老板见到柳楚楚首先便关心起了柳大娘的身体状况。
“雪宜医术很好，娘亲已经有好转，等第一个疗程结束我便回来工作。谢谢秦老板关心。”
“不用客气，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秦老板我们想见见如意姐姐。”
秦老板眯着眼睛盯着她们一会：“也罢，这时辰还早，没什么客人。”
秦老板带着她们一起到了关着如意的房间中。雪宜看到如意手上的伤痕，忍不住给了秦
老板一个责怪的眼神。
“她不肯吃饭要以绝食相要，我只好给她点颜色。”秦老板一点也不恼，平静地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忍不住瞥了秦老板一眼。秦老板当然知道她们是有话要说，她很识
趣地假装出去，躲在在门外偷听。
如意不知道楚楚已经知道自己的事，还打算先把楚楚支出去，结果楚楚直接告诉她自己
已经知道她们的事。还告知了如意她们已经找人去找过那秀才的事。
“那二郎怎么说？”如意期待地看着她们。
雪宜和楚楚对视了一眼，雪宜知道如果由她来说的话可能又会因为生气而说出太直接的
话，她给了楚楚一个眼神让她开口。
楚楚坐到床边柔声说：“姐姐，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如意眼神一下黯淡下来，她似乎在说服自己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可能他出去筹
钱了可能不太顺利”
“姐姐，你有没有给过那个秀才银两？”楚楚小心翼翼问。
如意抬头看这她，很快又瞥到别处，她心里发虚，凄然地扯出一抹微笑后说：“二郎会
来给我赎身的。”
“他根本就不会来的，他明显就是个骗子，骗财骗色!”雪宜气急了脱口而出。
“你胡说！”如意听罢变得激动起来：“你们就是看不起他，觉得他只是个穷秀才！”
雪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被自以为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她真的想冲上去把她摇醒。
只是她回头一想，如意又有什么错呢？可恨的是那个男的！
雪宜稳了稳情绪说：“姐姐，如果对方是个正直的人，他又真心待你，即便你钟情的是
一个乞丐，我照样会祝福你们。但是这个你所谓的二郎，就是一个立心不良，诡计多端的渣男，这样的人即便朋友都不能做，又怎可托付终生呢！你醒醒吧！”
如意执拗地抬起头，生气地质问雪宜：“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认识他吗？了解他吗？
你怎么就说他骗财骗色，诡计多端？”
雪宜无语地翻个白眼，她语气冰冷地问：“怎么？哪个字错了，是他没有要你的钱？还
是没搞过你？”
“雪宜！”此话一出，楚楚吃惊地赶紧喝止，生怕她再说出更露骨更伤人的话，即使楚楚深知她说的就是事实。
如意被问得语噎，又气又羞愧又伤心的她涨红了脸又说不出话来。
楚楚拍拍如意的肩膀略安慰道：“衙门的人已经去调这个男子的资料了，应该很快就能
找到他的，到时有什么误会便可解开了。”
“真的吗？”如意就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秦老板听了她们的对话后心中了然，她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雪宜在天香楼再留了一阵，她没再说些什么，倒是楚楚在一个劲儿地安慰如意。再过了
一会，雪宜见时候不早，她必须回到医庐了，便跟楚楚说：
“要不你先留在这里吧，少杰如果查到什么我再来通知你们。”
“那”
“柳大娘我会照顾的，放心。”
“好，劳烦你了雪宜。”
雪宜离开天香楼时见之青正在门口，她迎上去问：
“青哥你怎么在这？”
“小红说你到天香楼来了，说少杰也去查什么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着急。”雪宜见之青如此神色略略吃惊。她以为之青因为考核的事情压力大，所
以才有些急躁。
但之青又怎能不急，他本想直接冲到天香楼把她带出来，可是又不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听到小红说雪宜请了少杰帮忙，心中很是吃味。原来雪宜有事一定会找他帮忙，现在竟然找少杰而不找自己，是因为她和少杰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感情增进了很多吗？还是雪宜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之青的吃醋很快又被担心所取代。自从雪宜之前在天香楼出事差点被关进监牢后，他便不想雪宜再到天香楼来。只是雪宜一直强调众生平等，医者不能挑选病人。但是他心中却一直感到愧疚，当初雪宜若不是为了救治娘亲，根本就不用答应给妓女看病。他越想越觉得亏欠，情绪越放越大，看到雪宜出来后很想很想把她紧紧抱住。
雪宜感觉之青情绪不对，便把事情告诉了他且请他也帮忙。
“青哥我知道你最近要应付考核，我都没敢告诉你，怕影响你准备。但是少杰说这事可
能会上官府的，万一到时真的闹上官府，请你就多帮帮这个如意姑娘吧。”
之青听后才知道原来雪宜是在为他考虑，他不禁醋意全无，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想起高兴的事。”
“什么事呀？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雪宜打趣地说。
之青不语轻笑，两人相伴一路回去。等回到医庐，门口又坐着等候的病人，雪宜打声招
呼便准备开始诊治。
“雪宜，”之青拉着她的手。
“嗯？”
“天香楼这个姑娘的事我会去好好了解的，你能不能不要再管了？”
“啊？为什么？”
之青看着雪宜天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这些事很危险，我不想你有危
险。”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
开门，问诊，治疗，开药，一个又一个，雪宜认真仔细地给他们治疗，时间很快就来到
了中午，雪宜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让小厮帮忙抓药后便往中庭走去。她逐一给在医庐留医的病人观察情况。柳大娘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再针灸几次第一个疗程便能结束。后院的两个病人病情已经大好，雪宜安排小红让他们今天便出院。最后她来到了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女生处，她还在被五花大绑着。雪宜给她把脉后发现脉息还是很弱。
“她情况怎么样？”
“她醒来的时候果然闹了一场，因为绑着没有伤到自己。不过今天的药都没有吃，也不
肯吃东西。”雪宜听后把本子先收起来，放在床头，她弯下腰逐一查看女子的伤口，她的外伤大多开始愈合，有些化脓的地方现已大好，雪宜用手探探她的额头，烧已退，就是腿伤还很严重。瞧着女子一身伤痕，雪宜不用问也知道，此女子一定是经过很多非人的折磨。
雪宜把一旁的凳子拉过来，自己坐下来，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啦？有好点吗？”
女子睁着眼睛看着上面，眼神空洞，面无血色。雪宜耐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
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是谁伤害你？”
“”
女孩始终没有回答。
“你知道吗？你的伤很重，我拼尽全力救治但你还是几度差点儿就被阎王爷带走。是你
自己靠着意志撑过来的。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能医好你的伤，却没有办法医好你这里。”雪宜用手轻轻覆在女孩胸口。“这得靠你自己。既然经过了这么多磨难还能活下来，那便是上天给你的一个机会，你要好好养伤，这样才能对得起你自己呀。”雪宜轻声温柔地安慰着。女孩眼底的空洞逐渐有了一丝温度。她是知道雪宜的，在她命悬一线的这段日子里，她迷迷糊糊之中除了时不时便出现那些恐怖的经历之外时时出现在她眼前的便是雪宜的身影。她时而焦急，时而皱眉，时而高兴，她的情绪因为自己的病情起伏，她能深深地感受到来自这个救她的人单纯的关心和关怀。这仿佛是她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照进来的一点阳光，虽无法真正让她冰冷的心暖和起来，却能使她黑暗的世界重新得到光明。如果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那这个世界应该还能让人期待吧。
雪宜见她眼神有所转变，便把药拿过来，温柔地喂给她喝。
“来，喝一口。”
女孩没有再反抗，面无表情地喝了下去。
“很好，来，再一口。”
雪宜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完药后再用毛巾给她擦擦嘴角。
“很棒。”雪宜摸摸她的头。
等两人离去，女孩转过头看向门口，此时阳光折射在雪上，外面是个明媚的晴天。
“啊，好饿，今天大娘做了什么饭呀？”雪宜问。
“姐姐你要先吃饭还是先见朱大夫呢？”
“哪个朱大夫？”
“隔壁清水县的朱大夫。”
“啊？朱大夫什么时候来的？快带我去见。”
“他今天早上来的，就是你们去了天香楼没多久。本来我想告诉你的，但是朱大夫说让
你先安心给病人治病，他今日无事可以等。”
雪宜心里小红这孩子也是单纯，怎么能真让客人等呢？
等他进来后院客厅，只见朱大夫正在喝茶，看到雪宜来后他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忙
完啦？”
“不好意思朱前辈，我刚忙完才听说你来了，真是不好意思。”雪宜连连道歉。
“无事无事，本是我突然造访，唐突了。”
“怎么会？朱前辈请坐。”雪宜招呼他坐下后问：“前辈今天登门是有什么事吗？”雪
宜想无事不登三宝殿，朱大夫虽然已经年迈，但他依然坚持继续给人治病，这会到医庐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救人要紧雪宜便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问。
朱从贞是昨日到的洪县，他本是要来买一种药材，歇息后今日便走。经过医庐的时候他见时辰已经不早，且医庐外有好几个人在等候，医庐却迟迟不开门，他心感奇怪。朱从贞走进后听到几个等候看病的人在交谈。
“莫大夫怎么还没开门？”
“我刚来的时候经过粥档卖粥陈说今天一早莫大夫就往天香楼去了。”
“啊？莫大夫怎么又去那妓宅了？之前莫大夫就是在那里被人冤枉杀人的，怎么还到天
香楼去。”
“可不是吗？那里的人事多。上次还有个妓女冲医庐求莫大夫去救人呢，结果莫大夫
两日没开门。”
“莫大夫怎么老去天香楼？”
“你不知道吧？听说当初莫大夫刚到洪县的时候没有医馆愿意找她，迫于生计才到天香
楼看诊的。”
“那现在莫大夫怎么还去？”
一个愣头青男子此话一出就被周围讨论的人一阵嫌弃：“这还用问。莫大夫是活菩萨，
对陌生人都赠医施药的，更何况是帮过她的人呢。这肯定是顾念着以前帮过她呗。”
“哎呀，这样说来今天可能又要等好久。这天这么冷，我这老骨头可遭不住呀。”其中
一个老头说。
“大夫这次去什么事呀？”
“听说天香楼有个妓女想跟人私奔结果被天香楼的老板抓了，莫大夫去帮忙呢。”
“真的假的？”人群中一片质疑。
“爱信不信，那天我去山上砍柴回来晚了，亲眼看着天香楼的人去抓人的。”
等候的人越来越多，朱大夫沉思了一会，吩咐小厮先回客栈等候，随后他便来了医庐拜
访。
“老朽没有什么事？反而是雪宜姑娘今天很晚才开门看诊，不知所为何事？”
“噢，是我一个朋友有点事，我去帮忙。”
“不知私奔这事姑娘可以帮上什么忙？是出钱资助还是去跟妓院硬抢呢？”
雪宜有点震惊：“朱大夫如何知晓此事？”
“看来老朽道听途说的事竟然是真的。”朱大夫严肃地问：“莫姑娘真的要去跟妓院抢
人吗？”
“噢不不不，我没有。这个姐姐从前帮过我，她有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管。此事还在调查，
有可能还要闹到官府去，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不过这本是人家的私事，怎么会搞得这么多人知道呢。”
“行事若方正坦荡，又怎怕别人知道？”
“”
“莫姑娘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才是第一要职。既然姑娘也说此事本是他人的私事，莫姑
娘又如何插手？又如何能插手？”
“”
雪宜被说的有些尴尬。
“姑娘休怪老朽多言，只是医学之道非天赋能达。莫姑娘年纪轻轻便有此医术，想必是
下过一番苦功的。既然热爱医学又心怀治病救人之念，总为了其他事情而耽误正事，岂非糊涂？”
雪宜听后不禁反省起自己来。朱大夫见她迟迟不语，想着自己可能言之过切。他站起来
做礼道歉道：“当日姑娘亲自登门请我在你去京城之际帮忙照看医庐，老朽便立誓绝不辜负此信任。老朽私心把姑娘当做自己的子侄才如此出言相劝，若有冒犯之处，请姑娘包涵。”
雪宜赶紧去把朱大夫扶起来：“朱前辈这样真是折煞雪宜了。您特意前来指点晚辈，晚
辈感谢不尽。此事本是晚辈思虑不周，前辈的话我受教了。”
雪宜留朱大夫在家里吃饭，朱大夫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千叮万嘱道：做好自己医者的本
分，不要随意加入到别人的恩怨之中。不然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