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名声大噪
洛素问的徒弟徒孙们在医学领域各有所长，雪宜除善于用毒之外在妇产科方面也比较出众。胎位不正的孕妇，她能一针下去就把胎位扭转过来。加上她是女子，孕妇们很多难以对男大夫启齿的状况便能对雪宜直说。当然雪宜作为女子，有时不用等对方开口便能意会。
这天医庐里来了个大人物，在官兵的随行之下直接越过排队的百姓来到了医馆内，守卫士兵问：“谁是莫雪宜？”
雪宜在医庐内给病人检查，听到屏风外有声音，她便让在一旁记录的小红出去处理。小红跟在雪宜身边这些时日，除了平时跟在雪宜身边做记录，学习医学知识外，偶尔遇到闹事的人或者急躁的人都是她出去安抚处理。小红如常出去后首先见到了身材高大的士兵，她冷静地说：
“莫大夫在为其他人诊治，你们请先到外面排队，外面有凳子的，你们找地方先坐坐。”
“大胆，小小大夫竟然敢让我们相爷等待！让她立马出来。”官兵觉得主人受到轻视而不悦。
雪宜在里面听得清楚，她厌烦地翻了个白眼。
此时小红才透过那两个士兵看到后面的人，此人头发花白，穿着绸缎衣服，脸上虽无表情，眼神却坚毅沉稳，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小红恭敬地说：“原来是相爷，相爷安好。”小红作揖后说：“请相爷到外面等待。”
官兵显然以为亮出主人身份后这医馆的主人肯定会立马安排接待不敢怠慢，没想到小红依然是请他们出去，几人瞬间感觉面子挂不住大怒到：“大胆，小小医馆竟敢怠慢相爷！”说罢就要拔刀。
“放肆。”相爷发话道：“我们到外面等。”
官兵闻言立马收起脾气恭敬地护送相爷出去。在门外等待的人见他们一行人灰溜溜地出来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有人脸上显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有的人小声嘀咕道：“看吧，就说莫大夫一视同仁，不会纵着这些达官贵人的。”
相爷闻言不动声色地到后面坐下，官兵拿出斗篷给他披上。
相爷前面还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男子穿着朴素单薄的衣衫，他抱着自己时不时跺跺脚或是蹦跶一下，鼻子通红还不住地吸溜着。男子转过头对他说：“大人，您着急的话就跟小人换吧。”
这时相爷看清了男子的相貌，他五官清秀，眼神温和，彬彬有礼，交谈之下才发现他是一个打算上京赶考的书生。相爷招呼仆人给他送了一件厚外套，书生推辞道：“大人，无功不受禄，小人怎可收大人的礼呢？”
“小兄弟不是愿意跟我交换位置吗？如此盛情自当回报。”
“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人不过是偶感风寒，晚一点看病并无大碍。”
相爷还是坚持让人把外套送给了他，书生见推脱不了只好起身感谢一番。
在他们交谈之际，有个等待的老妇人突然倒下，一旁的百姓立马发出惊呼声，有人大叫大夫。有人冲到里面通知，很快一个身穿奇怪衣服的年轻女子跑了出来。百姓们称呼她为莫大夫，相爷便知晓原来眼前女子便是那个莫雪宜。
雪宜赶紧过去，让围观的人散开，她给老妇人诊脉后用金针刺穴，老妇人很快便清醒过来。只见她招呼刚才接待他的女子拿出厚被褥盖在老人身上后，把老人请进去。
排在老妇人前头的人也没有反对，反而纷纷称赞起这女子。
“那是张大娘吧？”
“是呀，可怜，这么天寒地冻的还要来给孩子看病取药。”
“她儿子还没找到吧？”
“没有，别说我黑心，照我说这人八成是死了。他们家就留下一个孩子了。张大娘年纪老迈还带着个孩子，很不容易的。”
“我倒是听说她孙子的病好多了，全靠莫大夫肯免费给他治病，不然她孙子恐怕活不了了。”
“莫大夫真是活菩萨呀。”
“是啊，可是看张大娘穿的这么单薄，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钱过冬呢。”
相爷听着百姓们的对话，心中关切。我庆国如今也是太平盛世，没想到百姓中还有日子过得如此凄惨的人。他忍不住让官兵去给老妇人送银子。
官兵进来后小红还以为他们又要硬闯便开口道：“不是让你们等一下吗？”
“大夫，这是相爷给这位老妇人送的银子。”说罢便把银子放在张大娘手上。
“这这”张大娘一时不明所以，她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大娘，既然大人送你你就收下吧。”
“哎呀，是刚才的那位大人吗？老身还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就给老身送银子了？”
“我们大人是当今相爷，这是他的一番心意，老人家你就收下吧。”
老妇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等了良久终于轮到相爷
“叫什么名字？”雪宜照例问诊。
相爷明显有些吃惊，但这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恐怕没人察觉，他开口道：“莫大夫，老夫此次前来并不是来看病，而是小女有孕，老夫希望莫大夫可以前去照顾直到她生产完毕。”
“噢，原来如此。不知大人家在何处？”
“在京中。”
雪宜沉思后说：“大人，这恐怕不行，我这还有一些需要照看的病人，去到京城路途遥远，我这些病人无人照看恐怕不行。”
随行进来的官兵一听更不乐意了，他开口责备道：“大胆，相爷特意前来邀请，你这小大夫别不知好歹！那些小老百姓怎么跟相爷千金相比！”
雪宜狠狠挖了他一眼说：“众生平等！”
相爷思考片刻后说：“实不相瞒，我也是在京中听说了莫大夫妙手特意过来相邀的。还请莫大夫答应老夫所求。至于其他人何不让他们到其他大夫处看诊呢？他们看诊所需银子可由相府支出。”
“大人，令千金如今有孕多久？”
“小女有孕四月。”
“不知大人令千金目前身体如何？可有不妥？”
“负责照看她的大夫说她身体并无不妥。只是这是老夫膝下唯一一个女儿，老夫实在担心的很。大夫妙手，还请大夫前去照看，保老夫女儿孙子平安。至于诊金方面，相府自当报答。”韩相爷言之切切，爱女之情溢于言表。
雪宜犹豫沉思后说：“大人爱护女儿之心我明白。这样吧，我这边有几个病人还需要我照看，因着他们的病情一直都是我跟进的，其他大夫恐不知道他们体质如何。而令千金有孕时间尚短，还不到生产的时候。请大人给我三个月，这段时间我处理好医庐的事情，到时再前去照看，可否？”
见雪宜坚持，相爷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约定好时间后他道声感谢并留下地址就先行离开。
“姐姐，你真的要去相府吗？”
“当然，我都答应了。不过现在也不急，等过段时间再安排吧。看这相爷的神色确实很是担心，但他又说他女儿并无不适，真是有些奇怪。该不会是他得了产前抑郁症吧？”雪宜越说越喃喃道。
“可是京城路途遥远，那这医庐岂不是要歇业多时。”
雪宜想的也是这事，对于自己离开后医庐要作何安排还是很纠结。不过想必相府给的酬劳一定很多，过去一趟还能拿着不少钱回来，到时医庐又能再救济一些穷苦人家。雪宜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排，她想到衙门找洪大人商议，只是上次为着柳楚楚之事对大人态度不好，又多日不曾到过衙门，一时之间雪宜感到有些尴尬。
她来到衙门后在门外踱步，正巧辛之青下班出来。他看见雪宜在县衙门口便过去问道：“雪宜，你怎么到衙门来了？”
“额，大人在吗？”
“在呀。”
“”
“你来找大人？”辛之青问道，见雪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便懂了。
“你是因为上次顶撞大人的事不好意思吗？”
雪宜抿抿嘴。
“没事，大人不会怪你的。”
“我又没有做错。”雪宜嘟嘟囔囔，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是个好官你心知肚明，怎么这次大人的处理，你还没想明白吗？”辛之青见雪宜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明白什么？
“大人若秉公处理，周河自然会被判伤人。只是柳楚楚并无重伤，周河顶多被打板子。而柳楚楚乃是一名妓女，她必须靠着在天香楼工作才能养家糊口。如果把事情闹大，你觉得周河会善罢甘休吗？你觉得天香楼会因为一个姑娘得罪客人吗？到时她一定会被扫地出门。那她到时何以为继？”
雪宜一听，犹如当头棒喝。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完全没想过，只是一味地觉得是大人不公，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是为了那女子好。真是又愚蠢又自大！
此时她心里非常懊恼，雪宜紧闭双眼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无言见大人了，便要回去。她走了一段路，又自省道：明明就是自己不对，难道还要装逼地摆架子等人家来哄吗？知错能改才是对的。于是她又走了回来，对辛之青说：&34;带我去见大人吧，我应该道歉。&34;
一路上雪宜还在想大人会不会还在生气？会不会不想见我？见面了会不会尴尬？结果见到洪大人，他跟平日并无差异，一如既往地慈善的地问雪宜：雪宜过来找本官，所谓何事？
雪宜真是自行惭愧，她撇了一下嘴，坚定地说：&34;大人对不起，我错了。对于柳楚楚的案子请您原谅雪宜考虑不周，对您不敬。&34;
洪大人听到雪宜的道歉，欣慰地点点头说：&34;无妨，你也是为那柳楚楚的遭遇而愤怒，这是正直之人才会有的反应。&34;
听洪大人这么一说雪宜更加懊悔，她不停跟大人道歉，大人却是一点也不责怪，反而跟她说起笑来。辛之青看着眼前这个正直善良且知错能改的心上人，眼睛根本挪不开，越发陷入自己的沉思中。到最后听到雪宜告知大人要去京城一事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突然失礼地问：&34;你决心去京城？&34;
师爷从听到相爷一事便在观察之青的反应。县衙的人都能看出之青对于莫姑娘非同寻常的感情，他跟在大人身边这么久，也算是看着之青长大的，这孩子上进，能吃苦，也孝顺，而莫姑娘品德高尚是众所周知的事，本来他跟莫姑娘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是如今莫姑娘名气越来越大，县里城里有不少富家子弟家中都对莫姑娘多有青睐，之青家境与莫姑娘大有不配。此番莫姑娘若是去了京城，恐怕……
&34;相爷盛情难却呀。&34;
&34;噢，也是……&34;之青察觉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他赶紧定了定神顺着师爷的话说。
辛之青只感觉他们的对话从自己脑上飞过，他听不进其他的，只一直想着雪宜要走的事，心就像被揪住似的。
&34;青哥，青哥……&34;
&34;额，啊，怎么？&34;
&34;青哥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34;
&34;没事，对了，你确定去京城了吗？&34;
&34;你怎么又问了，大人不是也建议我去吗？&34;
&34;那你还回来吗？&34;
&34;啊？青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34;雪宜担心地从背后伸手到他的额头上给他探热。
&34;我没事，&34;被雪宜突如其来的摸额头，之青心里突然漏跳一拍，他说道：&34;我就是想再确定一下。&34;
&34;待相爷的女儿差不多怀玉七个月的时候我再过去，算上来回时间应该去小半年吧。&34;
&34;……&34;不知道为何，之青心里总有不安，感觉雪宜这次去了京城就不会再回来了。
&34;雪宜，你喜欢洪县吗？&34;
&34;喜欢呀，特别喜欢。&34;
&34;那你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34;
雪宜很喜欢洪县，洪县就像是她的第二个故乡，雪宜对这里充满了感情，这里有自己的第一个医庐，还有朋友，在洪县的生活既安定又快乐。若是以后退休了，说不定她真的会回到这里，只是
&34;不会的，我的志向是周游列国，治病救人。&34;
幸而雪宜是坐在后面，不然此时她肯定能看见之青的眼神从紧张期待到完全失去光芒，且因为紧张忘记呼吸而只是长大嘴的表情。如果她看到，这次应该就能清楚的知道之青对自己果然有男女之情了吧？
不过即使知道结果也不会改变，之青跟雪宜一直都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爱情就是这么不着边际，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