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习凿齿作比王处仲 少桓温死拼神秘人
“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
习凿齿看见桓温扶起的人正是之前遇见的神秘姑娘,不免有些诧异。
桓温发现姑娘嘴唇发干,尝试探了一下姑娘的鼻息,感觉不到她虚弱的气息,又压住姑娘的手腕,查了下姑娘的脉搏,发现尚有微弱的跳动,于是连忙朝习凿齿说道。
“老习,给我水!”
习凿齿也顾不得桓温是在使唤自己,连忙回到马旁,取来水袋,递给桓温。
桓温先用手指沾了点水,用手指轻拭姑娘的嘴唇,然后再将水袋递给习凿齿,由自己扶着姑娘,习凿齿将水袋口放到姑娘嘴边,缓缓喂水。
没过一会,姑娘开始抿了一下嘴唇,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她醒了!”往日冷漠高傲的习凿齿看见姑娘醒了,也变得像个孩子般高兴起来。
“这里是哪”姑娘睁开眼睛,看见给自己喂水的习凿齿,又发现桓温在半搂着自己,突然变得慌张起来。
“怎么是你们!”姑娘用力甩开桓温的胳膊。
习凿齿和桓温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姑娘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也都吓得往后一缩。
没人搀扶的姑娘,身子虚弱地再次侧倒在了一边。
仿佛是倒地时触及了伤口,姑娘突然疼的喊出声来。
忍着疼痛,姑娘右手支着地,左手自己右肋处的伤口,身子在的颤抖。
即便如此,姑娘那支撑住身体的右手仍然握着那把带血的剑。
“姑娘,你受伤了?!”桓温连忙关切地问道。
“不用你管。”姑娘依旧倔强的支撑着,拒绝桓温和习凿齿的帮助。
“好倔的人啊。”习凿齿不免有些生气,说道:“我们救了你,难不成还是罪过了?”
姑娘也不答话,而是依旧侧躺着,仿佛觉得凭借着自己的毅力可以再站起来。
桓温看了一眼习凿齿,发现习凿齿已经没有了救人的意思,又想了片刻,下定决心。
撩起衣裾下摆,桓温用力的撕下几条布条,加起来足有二尺左右。桓温拿着布条走到姑娘面前,蹲下身,试探性的说道:“姑娘,我没有恶意,得罪了。”
“你要干嘛!”不明所以的姑娘,连忙抬起右手,准备用剑抵在桓温的脖子上。奈何实在是没有力气,刚抬起右手,便也又无力的倒下了。
见姑娘倒下,桓温觉得时机正好,连忙从姑娘的右手中夺过剑,扔到一旁,自己则是用胳膊架起姑娘,将姑娘的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是将手放到了姑娘的胸下肋骨处。
“大胆!无礼!”
姑娘以为桓温欲图不轨,用力反抗,却丝毫没有力气,身体也只是晃动了两下。
“桓温!你要干嘛!”往日观察入微的习凿齿也不免叫起了桓温的大名,不知道桓温要干嘛。
桓温则是丝毫不理会,双手将布条缠在姑娘的肋处。
在外游学多年,桓温对包扎也多少是也有些熟悉,只是这次伤在肋处,又是女子的身体,桓温既尴尬又慌忙,缠绕了许久才算包扎完成。
包扎结束,满头大汗的桓温常舒了一口气,而姑娘也在惊惧与挣脱下,再次晕了过去。
一旁的习凿齿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伶牙俐齿的他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桓温将姑娘轻轻地放倒。自己站起起身,拍了拍手,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晕过去的姑娘,又看了一眼一旁无话可说的习凿齿,不免先开口说道:“看什么看,过来帮忙啊。”
“帮,帮忙?”习凿齿这才缓过神来。
“废话。过来帮忙把她抬上马啊。总不能把她扔在这里吧,那我岂不是白救了。”
习凿齿也没多说什么,过去帮着桓温抬着姑娘,把她慢慢的搭在桓温的马上。
对于并不习武的习凿齿来说,这一番运动,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习凿齿,桓温似是嘲笑般地问道:“老习,至于么?”
“我看出来了!”习凿齿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小子啊,以后必定能作贼啊!”
“哈哈哈哈。你这是把我比作王敦王处仲了?”桓温笑了起来,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桓温口中的王处仲,正是如今士卒领袖王导的族弟,五年前和沈劲父亲沈充一起起兵作乱的王敦。
当年,权臣石崇宴请王敦,石崇本性铺张,生活又极其奢靡,就连厕所都会安排十几名美貌的婢女在一旁侍奉,不仅会让他们准备好甲煎粉和沈香汁等掩臭之物,还额外准备好新衣服,以待主宾如厕后更换。但如厕终究是私密的事,很多客人都因为要在众侍婢前脱衣而感到害羞,只有王敦不以为然,每次当着十几名婢女脱衣也都会神情自若。反倒是侍奉的婢女们有些尴尬,私下里纷纷窃窃私语说:“这个宾客日后能作贼啊。”
如今,习凿齿把桓温比作当年的王敦,无非也是想说他大胆无惧,并讽刺他不守礼法,是个世人眼里的“狂徒”。
桓温也不介意,他只当习凿齿像往常一样在调侃自己,也不辩驳,而是顺势说道:“那我桓温可拭目以待咯。”
稍作休息之后,桓温和习凿齿决定先带着受伤的姑娘回去和众人会合。
于是,桓温将晕过去的姑娘放到自己的马背上,自己则在马下牵马步行,习凿齿骑着另一匹马在身旁跟着。三人就这样又下山了。
几人走到离原本众人休息的位置不远处,桓温隐约察觉到有些异样。
“不对劲。”
桓温发现马车周围和原来不一样,以为是自己眼花,于是牵着马连忙快走了几步。
又往前行进了数步,桓温看见不远处,两辆马车还停留在原地,但周围却是一片狼藉。
随从和马匹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周围。
惊恐万分的桓温边牵着马跑边辨认起周围的尸首,有几具是自己随从的,还有几具桓温并没见过的尸体——陌生的尸体身上穿着粗糙的革甲,各个手里都拿着刀,俨然一副山贼打扮。
桓温有些惊恐,一丝不好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果、果然有埋伏!”一旁的习凿齿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多少有些口吃,突然,似乎发现有什么人影,习凿齿指着人影的方向对桓温大声说道。
“老桓,你看!”
桓温顺着习凿齿指明的方向看去,先是发现弟弟桓云正瘫坐在一架马车旁,身上满是血迹,手里还握着短刀仍在颤抖。桓温又看向不远处,一个身材健硕的彪形大汉,一身麻衣兽皮装扮站在尸体之间。大汉身背后背着一只长弓,腰间还放着几只箭囊,正背对着桓温,仿佛在四处寻找什么。
眼见此景,桓温瞬间急了。也不管马上还驮着人,桓温连忙丢开缰绳,从马鞍旁抽出佩刀,几步跑跳,避开荆棘和山坳,飞速地从山上奔下来,提刀朝着不远处的大汉跑过去,
虽然大汉背对着桓温,但似乎也听见有仓促的脚步朝自己处跑来,扭回头一看,发现一个拿着刀的人正杀气十足地奔向自己
桓温见那人转头,一个垫步跳起,不由分说,双手举刀朝着大汉劈来。
大汉一个侧身,让桓温从天而降的刀刃扑了个空。
大汉闪到一边,似乎无心交战,连忙伸手制止。
“且慢!”
“看刀!”桓温也不由分说,双手握住刀柄朝着大汉刺去。
那大汉也不反击,而是一直往后退遁,身法矫健,以至于桓温每次的劈刺都扑了空。
桓温见大汉一直躲闪,更加愤怒。就在此时,桓温发现身旁尸体上插着一把短剑,桓温连忙将短剑从尸体上拔出,朝着大汉扔去,大汉一个侧身躲过了短剑,而趁着大汉避剑的时机,桓温再次提刀超前猛劈过去。
只听“铛!”的一声。
不知何时,大汉从腰间取出了一柄匕首,接住了桓温劈下来的刀刃。
“住手吧!再不住手,我可要还手了!”大汉似是带有恳求般的说道。
“少废话!”桓温也不和他多言,见大汉挡住了他的刀,于是用脚连忙踹向大汉,大汉自己还在劝架,没有留神,被桓温一脚踢退了数尺。
桓温也不犹豫,而是提起刀再次朝大汉砍去。大汉也不再躲闪,而是用匕首和桓温的佩刀周旋。
二人纠缠在一起,又打了六七个回合,直到从山上牵着两匹马的习凿齿左歪右晃的赶了过来。
“老桓,别打了!”气喘吁吁的习凿齿来到二人旁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桓温也不理睬习凿齿,而是依旧攻了过去,甚至比之前劈砍地更用力。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大汉见桓温的朋友也阻止不了桓温的进攻,不免也有些烦躁,在和桓温缠斗的时候,也学着桓温,偷袭踹了一脚桓温的胸口。
桓温被大汉的一脚也踹出了数尺,胸口甚至有点隐隐的发疼,但些许疼意也并没影响桓温的战意,而是依旧准备上前和大汉拼命。
“够了!老桓!”习凿齿再一次朝桓温喊去:“这人不是贼!”
“你怎么知道?”桓温扭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习凿齿。
习凿齿第一次看见桓温露出了如此凶恶的神情,就像一匹狼一样,眼神里充满杀意地看着自己,这不免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地习凿齿也是心中一怔。
“咳咳。”习凿齿稳了稳心神,说道:“你看那些穿革甲的贼人,身上中的箭矢和这位壮士腰边箭囊里的白羽箭如出一辙,而你那些随从身上,也都没有中箭。可见这位壮士,和那些贼应该不是一伙的。”
一旁的大汉听见习凿齿如此解释,连忙点头说道:“没错!我是看见有贼人拦路抢劫,才出手相助的。”
听习凿齿如此说,桓温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而冷静后的桓温,才逐渐听到马车里似乎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桓温这才想起,弟弟桓云和车里的母弟。于是也顾不上道歉,连忙朝着桓云与马车跑去。
来到桓云身边,桓温发现桓云仿佛是吓傻了一般,依旧拿着短刀,蜷缩在马车一边,桓温连忙丢下佩刀,抱住桓云。“云弟,哥在这,没事了没事了。”
仿佛是感觉到是自己的哥哥桓温在抱着自己,桓云这也才回过神,丢下匕首抱着哥哥桓温放声大哭!
“哥哥!”
“不怕不怕。有哥在,有哥在。”桓温紧搂住桓云,不断抚摸着桓云的头,安慰的说道:“云弟,母亲和弟弟们呢?”
桓云仍然哭泣不已,一边抽搐一边说道:“来、来贼的时候,随从、随从们在前抵抗,我护着桓豁、和、和桓秘、来到母亲和桓冲的、的马车里。我拿着短剑护、护在外面”
“我弟甚勇,我弟甚勇。”桓温又安慰了桓云几句,连忙打开车厢门,看见母亲正躺在车厢内,怀抱着桓冲一动不动。两个弟弟,桓豁和桓秘正围着母亲放声大哭。而母亲怀抱中的桓冲,却睡得安稳,似乎并不知晓外面的一切。
“娘!”桓温冲上车,也不管三个弟弟,连忙上前扶起母亲,发现母亲处于昏迷状态,估计是惊吓过度。又检查着母亲的脉搏,发现母亲脉搏虚弱。
桓温并不懂医术,只是游学在外有些皮毛经验,但真的面对惊吓昏迷的人,桓温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加上昏迷的人是自己的母亲,这不免让桓温更加的手足无措,失了方寸。
不知何时,刚才和桓温缠斗的大汉走了过来,看见车厢内抱着母亲无助的桓温,大汉犹豫了片刻,对桓温说道:“这位公子,我知道这天屏山中有一隐士,会一些岐黄之术,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治令堂的病,要不我带你们过去?”
听见有人能治病,桓温连忙小心放下母亲,跑出车厢,一改刚才以命相搏的状态,对着大汉抱拳就拜。
“若能治愈家母,桓温愿以死相报。”
大汉也是一怔,连忙搀起桓温。
“不必如此。”
大汉也不计较桓温刚才的莽撞,而是稍作收拾,立即带着桓温和习凿齿等人连忙朝天屏山中赶去。
由于随从都已战死,桓温将自己的马让给了汉子,将昏迷着的姑娘和母亲都放在车厢内,让自己的弟弟们守着照顾二人,自己则是亲自驾着马车,和习凿齿一起随着汉子朝天屏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