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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促姻缘王濛鼓风 决主疑刘惔荐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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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得知苏峻造反,司马昱便带着王濛和谢尚连夜赶往会稽国。

    当三人到达会稽国时,苏峻麾下大将张健猛攻石头城的消息也已经传达到了会稽。

    司马昱的行程事先没有任何的通报,刘惔作为王府的主事,虽然抵达会稽国后便收到了朝廷寄来的廷寄,但也依旧按照原定的安排在王府内做着准备工作。

    毕竟司马昱算是被委婉地赶出朝廷,如今朝廷逢此大难,跟他这个就藩的宗室也没什么关系。

    说不定还能有些额外的好处。

    做如此想的刘惔处理起事务来也就不紧不慢。王爷不在家,本就好喝酒的他甚至做到了酒不离手。一边整理着王府这几日来的公文简册,一边喝着酒,这便是刘惔的常态。看见几处开支,便小酌一口,批注几笔条陈,又饮了一杯。就这样边看边写边喝,不知不觉中有些醉意,便就席地而眠。

    王府下人小碎步跑进正厅,连忙朝案牍后躺着的刘惔汇报。

    “刘掾属,王爷回来了!”

    下人站在案前,没有等到刘惔的回复,到先等到了刘惔的鼾声。下人也不敢越距上前叫醒,也只能站在原地高声喊道:“刘掾属!王爷回来了!”

    刘惔依旧没有醒来,反而是嫌有人喊叫声太大,眉头微皱,一脸嫌弃,原本仰面躺着的身体也转了过去,背对着下人。

    下人无奈,只能退了出来,正巧撞见已经入府的司马昱三人,连忙跪下恭候。

    司马昱还没开口,身后的谢尚先问到:“刘掾属呢?为什么不来迎接殿下?”

    “回大人,刘掾属他他喝醉了正躺在正厅里睡着呢。”

    “岂有此理!”谢尚上前一步,想要去教训一下刘惔,却被站在前面的司马昱拦住了。

    司马昱笑着对谢尚说到:“仁祖兄,不必生气。惔兄平时就喜欢喝点酒,我们又把他抛下,让他一个人先回来打点。惔兄劳累之余,小酌几杯也是能理解的嘛。”

    “殿下虽如此说,但惔弟这一路行来,在世家大族间的拜会,期间也不会少喝。”王濛在一旁打趣地说到:“这个酒蒙子,有二两好酒就走不动道。对他来说,让他先行打点本就是个优差。殿下还用对他不好意思?”

    “好啦。既然他醒不来,我们去看看他。”司马昱笑呵呵地领着王濛谢尚朝正厅走去。

    来到正厅,果然发现刘惔还躺在案后睡着,甚至连鼾声也有了节奏。

    司马昱扑哧一乐,刚想上去叫醒刘惔,却被一旁的王濛拦住。

    “殿下且慢。”王濛看了一眼躺着刘惔,斜着一只眉毛对司马昱说到:“让我来。”

    司马昱和谢尚好奇地看着王濛,不知道他有什么法术能把刘惔叫醒。

    王濛整了整衣襟,又摆弄了一下发冠,似是变得严肃起来,摇晃了一下拂尘来到刘惔的脚边,先轻轻踹一脚刘惔,见他没反应,试探地说到:“惔弟,醒醒!”

    刘惔的脚动了一下,似是听到了王濛的声音,不耐烦地嘟囔了一下。

    “刘掾属?!醒来吧!”王濛俯下身子,又轻声地唤到。

    “欸别烦我。”刘惔依旧没醒,而是皱着眉头,把身子趴在地上。

    看刘惔能听见自己说话却依旧没醒,王濛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着司马昱高声喊道:“殿下,既然惔弟醒不来。那——”

    王濛故意顿了顿,将声音提高一倍,说到:“那少公主只能换别人迎接了!”

    “少公主”醉酒的刘惔喃喃地咀嚼着王濛的话,突然间起身坐起,连忙用手撑起自己,踉跄地站起来,边站边说到:“少公主来了?!”

    王濛和刘惔口中的少公主是先帝明皇帝的二女儿,庐陵公主司马南弟。

    先帝有三个女儿,除了目下才三岁大的小女儿外,大女儿司马兴男受封南康公主,二女儿司马南弟受封庐陵公主。从关系上来说,两个人都是司马昱的侄女。

    虽说司马昱是两人的长辈,但实际年龄这两个侄女反而比叔叔司马昱大四五岁。长公主司马兴南甚至在私下里称呼司马昱为小弟,完全不顾礼法。司马昱也不责怪,毕竟在自己六岁前,自己一直是跟两个侄女玩的,因此也就格外亲近。甚至到后来的就藩归国,两位公主也时常离开封地来到自己的这个小叔叔的府内拜访。

    也正是在上次庐陵公主拜访当时还是琅玡王的司马昱之时,让初入王府的刘惔看见了这位少公主,并一见倾心。

    当时司马昱和司马南弟正坐在王府的花园里避暑饮宴,王濛和谢尚也在一旁陪侍,刘惔那时候刚被温峤举荐到司马昱身边出任掾属,行为举止还算规矩。正巧朝廷传来了廷寄,刘惔不敢怠慢,双手托着廷寄,低头一路小跑的跑去花园。

    跑到司马昱身边,刘惔也不敢抬首,只是低着头把廷寄交了过去。司马昱见刘惔来了,连忙跟司马南弟介绍自己这位新掾属,并让刘惔抬头给自己的小侄女看看。

    刘惔慢慢抬头,看到少公主的玉手正俏皮地轻挽着如流苏般垂肩的鬓发,面容清秀,神态清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刘惔不免瞬间红脸,又把头低了下去。

    司马昱仿佛没看出刘惔的害羞,连忙说到:“刘掾属少年名士,怎么还害羞的把头低下了。抬头抬头。”

    听司马昱如此说,刘惔稳了稳心神,鼓足勇气,又抬起头朝司马南弟看了一眼。

    看见刘惔躬身抬头看自己的样子,司马南弟也觉得面前这个人可爱的很,不免扑哧一乐,用手遮嘴,低头窃笑。

    见少公主在笑自己,刘惔又连忙将头低下,任凭司马昱怎么劝也不抬头。

    坐在不远处的王濛看见这番光景,心里大致猜出了一二,于是连忙起身来到司马昱和司马南弟面前,躬身施礼,说自己要献舞助兴,并请刘惔在一旁吟唱作和,也算是为刘惔解围了。

    司马昱欣然同意,刘惔也得以起身和歌。刘惔想了片刻,慢慢吟唱起汉乐府中的《今日良宴会》,王濛也随着刘惔的歌声起舞。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在伴唱之时,总是时不时地瞥一眼不远处的少公主,见少公主也在看自己,刘惔又连忙将眼神瞥向别处,心动意乱,以至于好几处的吟唱有了失音。

    一曲舞罢,满宴欣然。王濛也舞的恣意,哈哈大笑,又看向一旁的刘惔,见刘惔的眼神依旧放在司马南弟身上,不免想上去逗逗刘惔,对着刘惔问到:“刘贤弟,你觉得我这段舞如何啊?”

    “啊?”刘惔的心思全在少公主身上,根本没有在意王濛的舞蹈,见王濛问自己,自己只好附和地说到:“啊,王先生今日的率性可以比得上当年的向子期(向秀,字子期)了。”

    听刘惔如此评价自己,王濛不免微微一笑,说到:“向秀与嵇康可是挚友,二人当年常在嵇康家门前打铁自娱,嵇康掌锤,向秀鼓风。今日我王濛也算为刘贤弟鼓风咯。”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刘惔和司马南弟也都听出了王濛的弦外之音,不免大笑起来,而刘惔也红着脸,连忙告退。

    自此后,王濛和刘惔也逐渐熟络起来,王濛经常拿此时来开刘惔的玩笑,刘惔对王濛的称呼也从原来的“王先生”变成了“阿奴。”

    今天,王濛又用这招将刘惔叫醒,一旁的司马昱和谢尚看见也不免笑了起来。

    起身没看见少公主,却只看见了哈哈大笑的司马昱三人,刘惔的神情从惊讶变成了无语。

    “你这阿奴!又来戏弄我!”

    “欸,惔弟,这可不怪我。”王濛连忙解释道:“殿下回府你不来迎接,却在正厅里酣睡,难道不该小惩薄戒么?”

    刘惔无话可说,只是白了一眼王濛,连忙朝着司马昱拱手说到:“殿下恕罪!”

    “无妨无妨,也是我没提前支会惔兄嘛。”司马昱笑着说到:“劳烦惔兄早回来处理事务,反而是本王心里有愧了。”

    “殿下言重了。”刘惔连忙离开主位请司马昱坐下,自己则站到了王濛和谢尚的边上,等待着司马昱的指示。

    司马昱坐下,翻看着刘惔整理的文书,边翻看边满意地点头说道:“惔兄虽然善饮,不过公务也没有纰漏,府内的事宜规整的恰到好处,才智着实过人呀。”

    “殿下过奖了。”刘惔得意地看了王濛和谢尚一眼,又连忙问道:“按原计划说,殿下应该仍然在外寻贤的,是否是因为苏峻作乱的事”

    还没等刘惔说完,司马昱就点了点头。

    “是的,我在路上接到了苏子高作乱的消息,于是就和仲祖兄,仁祖兄跨马加鞭赶回来了。”

    “殿下是有什么打算么?”

    “目前还没有。”司马昱摇了摇头说到:“我是想和大家一起先了解过会稽国的情况后再一起想想对策。”

    “启禀殿下!有来自吴国的军报传来。”

    王府内的下人再一次不合时宜的来到正门口,打断了四人的谈话。

    “呈上来吧。”

    下人毕恭毕敬地将军报递了上去,司马昱不无疑惑地看看这军报。

    “吴国?吴王岳不是替代我,刚被封为琅琊王么?吴国应该是撤藩了才对呀?哪又冒出来个吴国呢?”

    “回殿下,刚收到廷寄。”刘惔上前,从旁边案卷出抽出一份竹简双手递给司马昱。

    “朝廷刚刚下发的廷寄,吴王虽然改封琅琊,但吴国并未裁撤,朝廷任命庾中书令的弟弟,庾季坚(庾冰,字季坚)出任吴国内史,暂代吴国境内军政。”

    “呵呵。”站在一旁的谢尚冷笑了一声。“来的时候我们得到消息,庾元规派自己的三弟庾稚恭带兵驻扎石头城,如今又派自己的二弟庾季坚出任吴国内史。这苏子高造反不要紧,庾氏一族反倒是纷纷手握兵权了。”

    “也不尽然。”刘惔反驳道:“廷寄还说,封卞尚书令为都督大桁东诸军事,假节,目前驻扎建康城南二十里处的西陵。从职位上说,庾季坚的吴国内史还是要受到卞公的节制。”

    “只怕未必。”王濛轻捋胡须,似乎对刘惔所说的并不赞同。

    “这是为何?”司马昱好奇的问道。

    王濛想了片刻,说道:“庾元规是个擅权之人,不会轻易地把权力分割出去。更何况如今苏子高造反,打的旗号就是‘诛庾氏,清君侧’。他没有理由把都督军事的权力让渡给和他一直不和的卞公。”

    “仲祖兄的意思是——”司马昱似乎明白了王濛的意思,但又有些不敢相信,只是惊讶的看着王濛。

    王濛看出司马昱猜到了自己想法的表情,点头说道:“借刀杀人。”

    谢尚也恍然大悟,说到:“如此说来,庾元规必然知道卞公驻扎的西陵会有叛军进攻!他料到了苏子高对石头城的进攻其实是佯动?!”

    “不会吧。”刘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西陵距离都城建康只有二十里,放纵敌军兵入建康只为了除掉政敌,庾中书令不会如此糊涂吧。”

    “不,他会。”谢尚想到了什么,也不顾礼节从一旁的案卷上寻找地图,找到后大致扫了一眼,又展开到众人面前,指着地图说到:“如果叛军进攻西陵,则进军路线只能是小丹阳南道。庾元规派弟弟庾季坚担任的吴国内史,驻地就在小丹阳南道的东南。如果叛军进攻建康,只要建康坚守,吴国又能派出兵马截断叛军退路,或者北进夹击,如此则可达到全歼的战略目的。”

    “原来如此。”司马昱连连点头,他也知道庾亮排斥异己,把持朝政,但他没有想到庾亮会如此老谋深算,甚至为了铲除异己而置国家的安危于不顾。

    “殿下,吴国的军报写的什么?”

    要不是刘惔问向自己,自己险些忘了刚才下人递来的军报。

    司马昱打开军报,映入眼帘的一行字瞬间让司马昱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吴内史冰兵进小丹阳南道,中叛军伏击,全军覆没。”

    司马昱将军报递给了三个人,三个人轮流结果军报,也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卞公兵败如果是必然,那庾季坚的兵败确实让人意想不到啊。看来苏子高果然善于用兵。”谢尚虽然皱着眉头,不无担心地说到。但心底里似乎对苏峻叛军的战斗能力十分欣赏。

    司马昱坐在席上,思忖许久,才缓缓地说道:“我准备发兵,勤王建康。”说罢,司马昱看一圈面前的三个人,又问道:“三位兄长怎么看?”

    谢尚抢先发言,表示支持。“我同意殿下的观点,殿下可以给我五千人马与配给,我走吴兴大道断敌粮草,这样即不用承担太多损失,又可以解建康之危。”

    “不可!”刘惔再次打断谢尚的发言:“殿下初到会稽国,立足未稳,粮草钱帛也并不充足,贸然派出藩国的兵马实在是有些仓促。”

    王濛点了点头,也表示反对。“而且如今局势晦暗不明,朝廷和叛军胜负未分。殿下刚刚就藩,就贸然出兵,且不论我会稽国的藩兵是否有战力,假使朝廷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定殿下一个举兵响应的罪,我们又该如何。”王濛顿了顿,提醒说道:“庾元规借机杀南顿王的事,难道殿下忘了么?”

    “这——”司马昱被王濛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应答。

    从本心来说,司马昱自然是和谢尚一样,想着出兵勤王,维护司马家的社稷。但刘惔与王濛的话也说的有理。自己本来就是被贬的藩王,此时节贸然有举动,怕是多少给自己惹祸了。

    就在司马昱犹豫的时候,刘惔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司马昱说到:“殿下如果还有疑虑,可以去问一个人。”

    “惔兄说的何人?”

    “是在下从吴兴带回来的一位人物,本就想引荐给殿下的。”

    “哦?惔兄推荐人可不多见呀。”司马昱笑了笑,接着问道:“不知对方姓甚名谁,可是哪家的士族呀?”

    “此人姓殷名浩,字深源。并非世家大族出身。”刘惔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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