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一切归零
第六十八章:一切归零
陈泽每周会回去一次,七中队大张旗鼓的整顿中,班里就有人嘲讽,“集训舒服吧!”然后就加练去了。朱政华告诉陈泽,“现在比你走之前更夸张,每天的日子是鸡飞狗跳的!”
年后,大队卫生被首长批评,各级层层加码。那段时间,陈泽每天只有训练和卫生。三天时间,陈泽就刷过四五次厕所,用钢丝球一遍遍刷,最后还不能留一滴水!
野外驻训时候时间都没有这般紧凑,陈泽想要微笑,可他骗不了自己,“不快乐是真的,悔恨也是真的!”
这里每年内部四次季度考核,以中队为单位必测五公里越野,其他科目以个人形式抽考。一季度考核七中队新兵很拉胯,有一些能力素质很差,还有不少伤病号。
陈泽第一次在七中队有了价值,不过中队把他当外援,默认陈泽会留在通信。考核后指导员还给陈泽一瓶红牛,感谢他的援助,似乎对陈泽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陈泽告诉候班长,“我必须得回来!”
陈泽没有说理由,“我不想留在通信,我的成绩也不够好!”傅班长也告诉陈泽,“留在通信是最好的!但你执意回来也没办法!”候班长思考片刻,“回来就回来,班里一直有你一张床铺!”
陈泽在通信的口碑很好,大家都评价他温文尔雅。陈泽配合集训的一切工作,并且没有半句牢骚。尹班长直接摊牌,“通信差很多人,只要申请差不多就能留下!后面还会细分专业再次培训!”
陈泽已经做好回到地狱的准备,“准备好偿还欠下的!”陆石坚定的回答,“受不了也得受!”
尹班长提醒陈泽,“七中队的队长换了,超级出名的王中添!”
二年兵听到这名就闹腾起来,“陈泽兄弟,你要小心!”陈泽却有期待,“换队长对我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候班长带着朱政华来接陈泽,他止不住谩骂抱怨,“啥垃圾单位,还要班长亲自来接!”朱政华接过陈泽的行李,“不管怎么样,欢迎你回来!”
走廊外,留下的战友目送着陈泽离开。真正的离别没有准备,也没有那么多不舍,时间到了,缘分尽了,就该散了。尹班长祝福陈泽,“回去后刚好清明假期,好好调整,未来训练加油!”
“天堂”到“地狱”只有三天假的距离,陈泽明白。但陈泽没有料想到,“文书居然是王朝!”候班长无奈,“我也没想过会是他!”朱政华告诉陈泽,“王朝说他花钱了!”
原先十一中队的对王朝意见很大,“他就是狗,对队部毕恭毕敬,对我们都不正眼瞧!”刘晨也很厌恶他,“我在部队也有几年了,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泽倒是见过一个差不多的,“何涛!”,不过对于王朝,还是差了不少!
候班长感慨,“为什么就不是你呢!”陈泽看的很淡,“喜爱胜过一切!文书这位置,本来就是谁都可以!”
新兵排三个班,八班氛围最好,候班长虽然看重成绩,但他更看重态度。候班长偶尔也会无缘由发火,但他会道歉和反思。候班长对待新兵很真诚,班里人都能感受到,这是陈泽选择回来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一切即将消散,候班长告诉大家,“下周就会分班,就没有新兵排了!”候班长承诺过给陈泽外出,“这周你出去,以后就没机会了!”
周六是陈泽二十四周岁生日,陈泽根本就不记得,坐在外出的大巴车上,他呆呆地望着窗外,“那时候,我在338路公交上是什么样的心情?”
宇涵给陈泽发来信息,“生日快乐!”陈泽突然意识到今天是他二十四岁生日,下队后他没有联系过宇涵,因为陈泽说过,“不联系就是过得好!”宇涵的祝福让陈泽止不住颤抖,可此刻的他没有勇气给宇涵回去电话。
身处热闹的街市,陈泽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必须纪念下自己的二十四岁!”陈泽很快做出决定,“献血!”陈泽虚弱了好几天,候班长以为他颓废过度,特训了他好几天,“过几天分班你怎么办!”
候班长语重心长,“不管你们分到几班,都必须更加努力,你们已经不是新兵了!”私底下新兵都在聊分班,“分到李辉和张伟班就死定了!”朱政华给陈泽普及,“这两个人简直是变态,比简子豪还要恶心!能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求死不能,求生无门!”
李辉和张伟都是二期,中队还有一个叫洛排的二期,新兵似乎都想去他班里。陈泽自我安慰,“我不会那么倒霉的!”但陈泽心里又不断打鼓,按照他以往的非酋属性,这次也必炸!分到主战六单位的场景,他现在都历历在目。
班长拿着分班名单时候,陈泽都不敢动,“千万不要再是我!”这次陈泽分到老东家刘晨班里,“不算差,但也不算好!”
陈泽好几天没有看见庄宇,朱政华告诉陈泽,“庄宇应该是彻底离开中队了!,听说他去湖北学习挖机,回来后会调去工程部队。”
陈泽还是八班,两个士官两个上等兵和四个列兵。“张泽文、余博文、黄瑞坤”陈泽看着名单,“都是原来一班的!”
两个上等兵一个是之前的班副,杨建,他和傅班长一样很有能力,另一个上等兵叫黎志强,和刘晨体型相似,“士官居然叫张子涵!”
张子涵是个指挥型人才,偷懒天才。黎志强也偷懒,但明显好过李鑫,至少黎志强不坑新兵。杨建人很好,他身上有云梦班长的影子。
刘晨主张“众生平等”,除了他所有人都必须干活,班副负责带头。只要出问题,就是连坐惩罚。杨建经常给新兵通风报信,有时候还会被刘晨一起罚。
刘晨惩罚最多的就是俯卧撑,新兵用拳头,老兵用手掌。他再给班里人上课,半小时打底,上不封顶。
陈泽很佩服黄瑞坤和余博文,虽然过程中有点摇晃,但他俩可以坚持很久,尤其是黄瑞坤,可以做到纹丝不动。张泽文晃动很厉害,嘴里做出咒骂的口型。
陈泽最水,他用拳头坚持不了多久,两只手来回倒。无论刘晨如何恐吓,陈泽就是忍受不了。软骨刺动骨头,带动精髓的痛让陈泽大汗淋漓。张子涵不太服气,他就直接蹲起,刘晨也不管他,只盯着新兵。
陈泽不快乐,他后悔二次入伍,甚至不自觉计算退伍天数。陈泽常常骂自己,“我就是个傻子!”庄宇在的时候,陈泽会骂庄宇,“二次入伍的都是傻叉!”“你不也是!”
陈泽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的二次入伍是这样的,“就你?二次入伍?”“炊事班的吧!”“肯定是部队不要的!”“解放军也不行啊!”“搁我都没脸见人!”有些话甚至难以启齿。
刘晨主张“强者多休息,弱者多劳”,于是陈泽的生活充满公差。无论陈泽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刘晨的要求。陈泽恨自己,埋怨自己的无能。
陈泽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将军视察部队,有个新兵的帽子太大。将军询问后新兵说,“不是帽子太大,是自己的头太小!”陈泽做不到,这种卑微到骨子里的人生,意义何在?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可当不上将军的士兵就理应被嘲笑讽刺?这里信奉传统,“我经历的苦痛,你们也得尝!”这“盛世”如他们所愿,陈泽品味到了,更加浓郁芬芳。
陈泽只接触过两节课摔擒,只是在一旁观摩。分班后摔擒直接开练,不会不可怕,可怕的是陈泽学的慢,还一直错。“你是不是蠢!”“猪都不如!”“这都不会!”刘晨耐心被耗尽后,就只剩下怒火。陈泽越怕越不会,越不会越怕。
陈泽很少接触四百米障碍,以前及格就行,没有规范动作,不犯规飞的跳的跑的爬的都可以。这里不行,矮墙要求“飞跃”一气呵成,简直要命,陈泽不会飞更不敢飞。云梯、高板、高墙也一样有标椎动作,陈泽根本做不到。
融入血夜的习惯,还有对跳跃的恐惧,陈泽克服不了。无论怎么尝试,他也做不到。有些动作对柔韧性要求极高,陈泽的身体条件都不允许。陈泽按照自己的方法能够及格,可是中队要求至少优秀。陈泽有预感,他迟早会是垫底的存在。
陈泽尝试过,他不知道自己失败了多少次,还是做不到。活着比死亡更加残忍,绝望一天天累积,陈泽挣扎再三也只能接受。
单杠练习时,陈泽无意间学会卷身上。手掌的血夜直溢,老茧被磨掉一个又一个,陈泽终于完成二次入伍后的第一个蜕变。
可班里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还得被人推着卷身上,一个又一个。好几周前余博文说左臂痛,但是刘晨并没有当回事,“你问问谁不痛!”陈泽有几天腿痛时,一上午俯卧撑,下去不起来的那种。中队不会让病号休息,“除非死!”余博文再三坚持,要求拍片,居然是骨折。
但陈泽,居然有些羡慕,“恶魔,我真的病了,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