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地狱深处
第六十九章:地狱深处
余博文住院了,李辉班的白帆因为腰伤紧随其后。即使周超手臂习惯性脱臼,日子也依然难过。
新来的队长让人失望,他的世界非黑即白,简直耿到可怕!他在队长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很多年,今天是他晋升的最后机会。
新队长凭借一人之力把整个中队搞得鸡飞狗跳,他不允许指导员插手训练,对指导员如敌人一般,面和心不和。七中队每个人都开始抱怨,对此苦不堪言。
新队长的出场就饱受诟病,“我是你们的新队长!”他的声音浑厚洪亮。早先传闻新队长是王中添的时候,中队老兵就开始祷告,“假的!假的!千万不要是他!”未见其人先闻其名,王中添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新队长的首次亮相就只有这一句话,解散后士官就开骂“装什么!”“恶心!”
中队训练爬大绳时,陈泽第二次见到他。十三米徒手,苏舟已经能爬进四十秒,而陈泽一分钟都费劲。恐高的廉星被吊在半空中,“求求了,放我下来,我坚持不了了!”
陈泽爬到十米的位置双手就发硬,整个身体软弱无力。老兵在下面各种指导,“蹬腿啊!”“拉啊!”“收腰!”陈泽也明白,但他就是做不到!
其他新兵都害怕大绳,陈泽无所畏惧,“既然练不好,那就反复练!”陈泽反复练习,刚好被队长看见,他就一个劲的夸赞,“就应该这样,有不服输不认命的拼搏精神!”
晚点名,王中添训斥中队半小时,“我们中队老兵不干活不训练的?关键是各方面还不如新兵,我养你们干什么!”他开始动老兵蛋糕,这是新兵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新兵不知道唇寒齿亡的道理,老兵不好过,新兵能好到哪里。
但陈泽很高兴,“反正本来活的都艰难!”这种鸡飞狗跳的局面,陈泽是喜闻乐见的。恶魔也夸奖陈泽,“这样就对了!”
王中添每次跟训时都会拿个小哑铃,他就单手摆弄几下。几分钟后放个瑜伽垫,做几个仰卧起坐和俯卧撑。他会一直盯着中队,不允许任何人偷懒。
王中添最先着手内务,“每周抽检两次评分排名!”这样做无可厚非,可王中添把七中队看做新兵营,老兵还好,新兵苦不堪言,“每天除了训练只有内务,根本没有休息!”
七中队的卫生区是小花园,王中添要求无落叶、无杂草,“每天都得去人整治卫生!”中队每天晚饭后打扫小花园,回来时刚好新闻,紧接着夜训。
有时候标准不达标,新闻不用看,但夜训必须准时开展。除了转场外,中间没有任何时间休息。夜训到最后一秒直接点名,短则半小时,长到直接熄灯,甚至不会留给中队洗漱时间。训练风雨无阻,休息时间就是公差内务。
王中添力求把训练时间百分百利用,甚至课间时间继续训练,“一二十岁的年轻小伙,什么苦吃不了!”
王中添不体贴任何人,不允许任何人生病休息,比起之前的情况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手机发放更是不可能,“周六周日还不够你们用!我以前当兵每月一次通话顶破天!”
王中添的世界训练即一切,体能为王道。文书、通讯员也躲不了,“今天开始,队部留一个人值班,另一个来训练!另外,以后的每次考核,你们俩必须都参加!”
王中添开始统一内务标准,“中队不允许出现私人物品,洗漱盒只能有洗发水和沐浴露,抽屉只能放部队学习本!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把包房的地方行李箱全部邮寄走!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周之后要全部消失!”
王中添盯着训练差的搞,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很巴结领导,经常为了表现擅自给中队承包公差,把本不属于中队的工作全部接过来。王中添眼中,休息是万恶之源,“不训练就是休息!”
王中添给训练好的谋福利,“以后训练时间公差,只有成绩好的才能去!”他不会换位思考,领导要种花,即使下暴雨,战士们也得去刨土。王中添对战士们的严苛程度是地狱级别,但他并没有做出表率。
指导员不太插手队长的事情,毕竟官和兵有本质区别。但指导员很照顾战士,他上教育尽量压缩时间,“剩下时间你们可以趴着休息会!”
七中队主官面和心不和所有人心知肚明,大嘴蛤蟆王朝也会在中队宣扬他们不和的事实。王添到中队两周后,就把王朝赶回班,“宁缺毋滥!”
中队指导员和队长值班一人一周,王中添的值班周就是地狱。七中队状态急转直下,每个人都在深渊中挣扎。队长极端正义,威胁动摇着士官的利益。他压缩着士官的生活圈,更压缩新兵的生命圈。
士官带头抱怨,谩骂随处可见。陈泽尽力保持自我,可出淤泥怎能不染。五一劳动节,王中添给中队承包改造工程,完成单双杠训练场地改造,“三天休息,把水泥地砸掉,再拉沙,很简单的!”
王中添只负责指挥,任何工具都不碰。战士们只有锹镐和大锤,干了两天工程量还没过半。王中添训斥中队,“换地方工人,一天就搞定了!”
中队对王中添的谩骂此起彼伏,他假装不知道。王中添为了领导的一句赞扬,牺牲全中队的利益,战士们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中队战士凑钱联系挖土机协助,假期过后又用一周时间才完成。这期间,八中队的张子涵和陈韩调来了七中队,“老子真的倒霉!”
陈泽心里防线逐渐崩塌,意识也在瓦解,多数时候更像行尸走肉。可是心在跳,“扑通!”“扑通!”骨头在颤动,“咔嚓!”“咔嚓!”
每天的连轴转,新兵是炼狱模式。王中添觉得没有任何困难,“这还不简单!”“用力!”“蹬腿!”“迈大步!”“跳啊!”点名时候,他总说,“都是二十来岁的锒铛小伙,每天都有气无力,要死吗一天天!”王中添追求极致,他的世界必须一片雪白。可是他不知道,他的身上便是灰黑!
指导员值班是中队的狂欢,只要王中添不在,天空永远碧蓝。中队各种小违规层出不穷,指导员模棱两可的管理。偷用手机、谎报病情、小用特权、内务懒散……指导员不会过分干涉,他主张点到为止。
指导员不会轻易不出手,出手便要翻天覆地。有次指导员整顿中队,全副武装紧急集合,围着操场跑三十圈。
陈泽穿着防爆服,各种硬片的防具让他迈不开脚。陈泽的短腿是挪动着跑完的,那是他第一次用汗洗澡。
中队开辟一条水路,汗滴在地上就被蒸发,“呲”的声音异常清晰。后来大地屈服于汗水,中队跑过的路明显潮湿。
陈泽好多次坚持不住了,可是他不想当出头鸟,“别人能坚持我也能!”陈泽死死的盯着前一名的脚跟,跟着他的步伐挪动。他把头尽量放低,重心下移。有一瞬间,陈泽感觉自己回到了大院。
“加油陈泽!还有几步了!”在终点的战友为陈泽喝彩,孙逸跳的老高,“我去!陈泽!”连长也瞪大眼睛盯着他。“哐当!”铠甲撞击的声音把他拖回现实,三十圈终于跑完,陈泽感觉自己在慢慢变软,身体在逐渐缩小。
新兵更怕大教育,保持坐姿一动不动简直是凌迟。他们不仅仅要对抗躁动的身体,还有灌铅的眼皮。中队官官相互,士官可以肆无忌惮的瞌睡,上等兵可以小眯一会,只要不被点名,皆大欢喜。但新兵不能,眨眼过多都会被记。
教育是陈泽的坟墓,记名是迟早的事情。刘晨警告过陈泽,但陈泽身不由己,他重来没有这样累过。每天出不完的公差,拔不完的草,冲不完的圈。
陈泽采取终极手段克制自己睡觉,每次教育找来俩不瞌睡的战友,一左一右监督。只要陈泽困意袭来,就是一顿指甲旋肉。
陈泽看着前面睡死过去的士官,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下没我了!”点名时,张伟强调,“陈泽都睡死过去,点头就算了,还流哈喇子!”
左手腕的伤疤清楚可见,还有那拙劣缝针技术留下的印记。岁月一直流逝,有些伤痛却永远带不走。这一幕陈泽似曾相识,他曾经无限接近过死亡,试图反抗炙热的烈焰。
陈泽开始疯狂后悔,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想捅死那个二次入伍的自己。此刻的他只想逃,一睁一闭恍惚两年该多好。
周超安慰陈泽,“我比你更惨!昨天还在被班长疯狂搞!”昨晚周超蹲杠铃的样子让人心疼,他一只手还打着石膏。陈泽问他,“你不痛?”他面如死灰,饥黄面瘦,“痛就能不蹲了?”“也是!”那个曾经蹲在四楼俱乐部的陈泽和他一样。
廉狄最惨,不过前两天他时来运转学厨去了。李辉不想放他走,可名单上有他。简自豪虽然是疯子,但这件事帮了廉星。新兵班时期,九班是炼狱模式,新兵谈九色变,黄瑞坤甚至想过跳楼。
陈泽一边同情着这群人,一边又庆幸着,“这样也行,至少谁都不好过!”
恶魔笑着,“对,就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