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魂牵梦萦
第三章：魂牵梦萦
迷糊中哨音再次响起，犀利又响亮，“起床！”陈泽从桌子上弹起，快速擦干口水。
彭子博火急火燎的跑来，这个中队通讯员做事情一向红火，他直奔陈泽而来，差点将陈泽撞翻。
彭子博有阅兵战士一般帅气的面庞，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让人心生喜欢。美中不足的是彭子博有一点胖，模糊了身材的轮廓。
“陈泽，大队部有请！”“大队部？”陈泽脑袋直嗡，班长刘辰的脸都绿了。彭子博大口喘着粗气，“好事！是好事！让陈泽做大队部文书！”
“又是文书？”陈泽脑袋一阵眩晕，恶魔嘲讽道，“这是第几次了？”陈泽并不想接这差事，可是军令如山，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大队文书？”陈泽苦笑着自嘲，“这次是大队文书哎！”
果然不出所料，这并不是个好差事。“我过几天休假，你暂时接替我！”大队文书交待道，“不过你想顶替我也可以，我老早就不想干了！”
中午还被罚坐的陈泽，下午就开始熟悉大队文书的工作。可陈泽却高兴不起来，“这该死的‘文书’，终究是避无可避的命运！”
“哟！大队文书了还！”中队文书一脸不屑，彭子博却主动打招呼，“怎么样？还行吧！”陈泽有些不知所措，微笑着没说话。
“真好啊！六天罚坐没有了！”战士们仿佛故意说给陈泽听，“人现在是大队文书！大队的！”
“你可以不用去了！”大队文书交待陈泽，“中午一小时能学好多东西！”但陈泽执意过去，“这次由着我吧！”大队文书没说话，沉默着叹息，“哎！”叹息声长到在陈泽脑海中久久回荡，“何必呢！”恶魔不理解，又无可奈何。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倔强！”陈泽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倔强！”没人回答，陈泽抖动下身子，“恶魔，我在和你说话！”
“我妈从小就说我‘听风就是雨！’，‘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已经很听话了，可还是这样！”陈泽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我初三，有次去上晚自习的时候就突发奇想，“路究竟有没有尽头？”我觉得肯定有，但，如果有，路的尽头会是什么？我很好奇，觉得顺着上学路一直前行。我告诉自己，“遇到路口就左转！”
我从六点一直走到九点，居然没感觉累。我享受着肆意挥洒青春的快感，我跑在夕阳下，那种畅快暴汗的爽感到现在我都记得，风吹脸颊的舒适让我欲摆不能。
“你知道的！六月的夕阳，微风暖暖的，吹在布满汗水的身体上，凉爽又舒适！”恶魔有些厌烦，“我不感兴趣！”陈泽没管，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都没有意识到天黑了，只看见远处的山越来越近，越来越灰暗。就在我即将进山的那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拉住我，我瞬间就僵住了！
我突然发现太阳几乎躲进大山，只露出一丝轮廓，散出一丝微光，让我能够看见背上的那双手。我安慰自己，“这世界没有鬼！”可是，温柔的夕阳红微微消散，瞬间夺取我的体温，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
我寒毛直竖，可是任凭我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那手结实有力！
“你要干什么！”声音铿锵有力，我呆在原地，“不是鬼？”瞬间我的力气暴涨，挣脱开，转身过去。
看见手的主人穿着警服，我瞬间停止挣扎，定神看了看，是个年轻小伙，但谈不上帅气！我撒谎道，“我去三姨家！”生怕警察不相信，我又补充，“三姨说请我吃肯德基！”我摆出高傲的姿态让他尽可能相信我，可他没说话，那双手又把我抓住。
“我真是去三姨家的！”我望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声音诚恳还特意放缓语速。
警察厉声拆穿，“好小子，这周围的人我都认识！重来没见过你！”说着拎起我往旁边的人家拽去，嘴里念叨着，“不会是高考落榜生想不开吧？”
警察把我困在一户人家，各种“手段”用尽，我还是坚持去三姨家。他问我要父母电话，我只能保持沉默。
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多，心里嘀咕，“晚自习都下一小时了！”我有些发困，不停打着哈欠。
朦胧中远处一辆车驶来，载着的竟是我的父母。一路上，他们没说什么，“下次提前说，我送你去！”
我一直沉默，还在牵挂，“路的尽头究竟会是什么？”
母亲逮着我一顿看，嘴里念叨着，“回去得给陈泽驱驱邪！”
“路很长，也很安静，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而路究竟有没有尽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陈泽对文书工作轻车熟路，虽然大队和中队有差距，但他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老文书休假前交待陈泽，“非必要事件就不要联系我了！”
“大队文书？”陈泽并没有因此变得快乐，他整日惶恐不安，过往的经历让他恐惧。
陈泽二次入伍的唯一目的是提干，三本毕业的他参加提干考试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副班长命令和一个优秀义务兵。
副班长命令只有中队能给，陈泽清楚以他的实力，提干的路任重而道远！更何况陈泽的基层单位是七中队。
为了提干，陈泽付出很多，可他现在不止一次想放弃。可已经付出这么多，“我不甘心！”
考虑再三，陈泽还是决定再尝试一下，“最后再努力一把！”他下定决心，“等文书休假回来，我就申请回中队！即使前方荆棘遍布，我也得趟过去！”
“三分钟热度！”恶魔揭开陈泽的伤疤，“回中队怕不是因为提干！”陈泽哑口无言，那段时光，他从未提及。
前年九月，陈泽退伍。那时候他服役于解放军，也是他第一次入伍。老单位只有文书，没有通讯员，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不过那时候文书等同于班长，住在副连部。现在的文书，住在班级里，地位模糊不清。
陈泽老连队文书是上等兵，连级单位老传统，文书必须是义务兵。文书不跟训练，甚至点名时间都不在。因此，那时候陈泽渴望成为文书。
部队里有个规矩，新兵下连看到比自己军龄高的都要喊一声班长好，这是评价新兵好坏的重要参数。
有些老兵装听不见，有些老兵点头示意，有些老兵烦不胜烦。这个文书很不一样，他不仅点头示意，还会附和一声，“你好，你们好！”
仅仅几天后，他就对新兵说，“不要喊我班长好，我不是班长，就一个第二年的。我们一样，你们叫我名字就行，我叫周云梦。”
刚开始陈泽对文书工作没有想法，老天却拿陈泽开玩笑。陈泽来部队是因为逃避，润色一下是“锻炼”。不过他的确想要增加经历，最好能收获真正的战友情。陈泽没有留队的想法，参军入伍只是巧合。
生命中有过当兵的旅程，是多少人心中的渴望。“既来之则安之！”陈泽打算好好走完这两年，“我也渴望变成超人的！”陈泽迈出前两步，可后面一段长长的路却看不见丝毫光亮。
同年兵中陈泽体能不算差，但刚下队的晚上，他就被吓住。那天起，陈泽心里就长出疙瘩，时不时硌着他的心，慢慢将他拖入深渊。
陈泽入伍是解放军陆军第二炮兵，新兵营三个月时间训练队列，体能严格按纲训练。新兵营在进入战术和射击训练后，度秒如年的时间像按上快进键。转眼间，陈泽就坐在下老连队的大巴车里，眼睁睁看着生活小四个月的大山渐行渐远。
车里光线昏暗，摆满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光线透过缝隙照进车里。陈泽能够感觉到摇晃，大巴车缓慢驶离新兵营驻地的大山。新兵班长说过，“许多人离开就是一辈子！新兵营结束，就再也见不着了。”
车里有人小声抽泣，陈泽眼眶泛红。同车新兵被传染一般偷偷抹着眼泪，却默契地没有哭出声。陈泽不想哭，“不要，不要！”可是眼泪不争气的流下。他迅速擦去眼泪，眼睛又不争气的闭上。陈泽不自觉迷糊起来，思绪又回到昨天晚上。
新兵营的最后一夜，冬季的大山钟情于雾。夜晚大雾弥漫，它们含情脉脉、难舍难分，最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告别。陈泽睡在靠近窗户的上铺，透过窗户能够看见不远处的操场。对于陈泽来说，今晚是个不眠夜。
“明天下队！”新兵最后一刻才知道。一切来的猝不及防，甚至连告别都来不及。高高兴兴的会餐，结束后却听到这个消息。班长终于开口，“明天下老连队，不管之前怎么样，明天都是新的开始，希望你们都前程似锦！”战友们一拥而上，一层一层包裹住班长，哭的声嘶力竭。只有陈泽呆站在原地，红着眼不知所措。
整理好情绪，班长开始交待下队注意事项，强调“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并教他们按顺序叠好衣服，放进行军包。班长似乎忘记这些很早前就教过，这次他教的很慢，战士们也学的很慢。
下队没几天的时候，战士们就学习过。这一次，没有人说破，只是默默地跟着班长的速度。第一次没人抢第一，他们不争速度，班长也没有提起。这也是新兵营第一次延迟熄灯，没有熄灯也没人吵闹，空气寂静的让人窒息。这群人不愿意离别，可时间不会停止，它还是会走下去，滴答滴答、一点一滴地流逝。
夜深人静，雾也愈加浓烈，陈泽从被子里钻出，他半靠在墙上。夜静静地，深冬的大山也没有虫鸣鸟叫，只剩浓密的雾透出丝丝寒冷的月光。陈泽望向窗外，呆呆地愣着。“明天就下队了，怎么还不睡？”声音浅浅的却温柔有力，陈泽能听出来那是班长。他背对着陈泽，挪了挪身子。陈泽瞬间眼眶湿润，小声的回应“嗯！”
夜依然静静地，不知道是会谁又再述说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