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们结婚吧
那股寒颤是从脚底板升起的。
陈宏那一时翻涌而上的狠意差点把自己打翻。
撑在一旁的路灯上，陈宏看着那人将沈念视作瑰宝的样子，只觉得刺眼。
这个曾经在他们家俯首做低的女孩，如今竟然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没有刘翠在前冲锋陷阵，陈宏骨子里那股嫌贫爱富的劲头怎么也压不住。
往日有刘翠在前面输出他想说的话，所以并不觉得这么难捱。
路灯下并肩而走的人，陈宏脑海里全是刘翠曾经给陈钧说的话：“一个被你玩烂的货，离了你哪个傻帽愿意接手？还当自个是黄花大闺女呢？在那里拿什么乔。”
脑海里的画面充斥着陈宏的脑子，他一个上头冲了过去。
赵季阳下意识把沈念往怀里带了带，半边身子把人护在身后，神情冷淡。
“啧，还护得不行？”陈宏讥笑着看向赵季阳，神情中带着丝丝怜悯：“不过是一双被穿烂的破鞋而已，也就你人傻钱多跟宝一样护着。”
捏在沈念胳膊上的手指紧了紧，赵季阳冷哼一声，视线往四周瞥了瞥没看到监控直接一脚踹在陈宏肚子上。
看着往后飞了一节，直接趴在地上的身影，赵季阳一脚踩在陈宏背上，看着像螃蟹一样的人：“陈先生，从小你妈没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吗？”
第一次沈念看到了赵季阳身上另外一股气息。
作为被保护者她，看到的光环，是小说里描写的那股带着霸总气息的样子。
但作为现实。
她不想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莫须有的诋毁和罪责。
“季阳。”捏住赵季阳的胳膊，沈念慢慢从他身后走出来，视线平淡落在陈宏身上。
“陈先生，您现在这样激动，是在为谁鸣不平呢？当初明明是你们嫌弃我掉价，是你们家不要我的，如今我不过是随了你们的意，怎么倒成了你们家的仇人？”沈念的语气很平静，她拢了拢自己的碎发，慢慢蹲在陈宏面前，视线依旧明朗：“有时候我在想，你们不甘的是什么？总不能是忽然良心发现，觉得沈念这个人不错。”
“呸，老子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当初陈钧追求你的时候，我替他打掩护。”陈宏眼里都是恨意。
他觉得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沈念的错。
“那还真是可惜呢，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了。”沈念快速挪了挪身子，看着落在地上的唾沫，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贱人，你这个贱人。”恨意充斥着陈宏，他像是已经忘记了疼痛猛地朝着沈念扑去好像要把眼前的人撕碎。
沈念往后退了半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陈先生，我自问和陈钧在一起这些年，对您做到了尊重。”沈念声音沉稳，看着丝毫没有被陈宏的疯癫影响。
赵季阳猛地回身拉住沈念的手腕，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视线清明了些许，沈念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歉：“抱歉，吓到你了？”
拍了拍赵季阳的手背，沈念弯腰看着趴在地上叫嚣着的人，眉眼染上了笑意：“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年你也收了不少我孝敬的东西，怎么就对我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你也配？”陈宏恶狠狠的看着沈念，“当初你和陈钧在一起目的就不单纯，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看在你识相的份上。”
“那倒是我贱了。”
从执念里走出来那一刻，沈念就知道这些年自己多么贱了。
为了一个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的人，苦心经营，只是为了达成心中设想的东西。
“你本来就贱，男人稍微一哄就没了主意，这些年你和陈钧分分合合纠缠不清，当真只是陈钧一个人的错？你要不贪恋我陈家的东西，这些年估计孩子都大了吧。”陈宏侧头看着站在一旁身侧阴冷的赵季阳满面嘲笑：“同为男人，你能忍得了一时，老子不信你能忍得了一辈子。”
陈宏的笑声在黑夜里很刺耳。
“沈念，你不得好死。”
太过激动，陈宏弓着身子蜷缩在地上，依旧阴森笑着。
拉着赵季阳的手，沈念摇了摇头，她挡在赵季阳身前：“不用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赵季阳蹙眉，还是听了沈念的选择。
不同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选择。
“陈先生，我给每一个陈家人两次机会，今天你已经用过一次了，再有一次……我不介意让你和妻儿在里面团聚，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家里空荡荡的孤寂了。”
沈念想自己从来都不是圣母。
这些年来的隐忍，里面带着多少自己的偏执，只有自己知道。
“我承认，这些年和陈钧的纠缠里，自己带着私心和偏执，但我自问从没有对不起过他，可你们陈家是怎么联合起来骗我的，想来我也不用和你细说了。”沈念挡在赵季阳身前，声音冷淡。
“陈先生你应该感谢我改变了主意，否则……相信我，按照我本来的计划，你会更难过。”
沈念笑着看了眼赵季阳，她没想过要瞒什么。
甚至不介意在赵季阳面前揭露最不能暴露在光下的自己。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接受aa制婚姻吗？因为这将是我最好的报复，你们不是喜欢占便宜？让你儿子喜当爹怎么样？”沈念的声音不小，她半眯着眼睛看向陈宏：“您大概不知道吧，当初我的计划可是等年纪差不多了，找个顺眼的借个种，顺便让你孩子当个便宜爹。”
“畜生。”
“您骂得早了，和陈家比起来我感觉自己更人性些。”沈念丝毫不嫌弃陈宏的谩骂，她继续轻描淡写得说着自己的话。
“你应该庆幸，我父母没有站在所谓的‘正义’一方，否则现在的您大概正满心欢喜给人当爷呢。”
杀人诛心。
沈念知道陈宏在意什么，自然也知道怎么戳他的痛点。
“造孽呀。”
“是挺造孽的，当初要不是你们既担心我侵占陈家的家产，又想要独吞我的工资，想尽办法从我这里占便宜，事情也许也不会到这种地步，怪只能怪，你们太贪心。”
话及此，沈念也不愿意和他纠缠。
拉着赵季阳就走了。
走了很远很远的距离，沈念察觉到身后的步伐越来越沉重了，她也松开了力道，转身看着赵季阳。
逆着光沈念看不清楚赵季阳的表情，只能猜测。
“你怕吗？”
“不怕。”赵季阳抬手揉了揉沈念的脑袋，微微弯腰把自己的脸递到沈念跟前：“看清楚了吗？”
沈念：“……”点了点头，沈念觉得自己鼻腔有些酸。
在赵季阳面前，她是越来越敏感了。
“可……”
“阿念，如果人被逼到那个地步，也不知道反抗，不知报复，那才是有问题的。”
沈念想要什么，作为高中三年的好友，赵季阳是知道的。
她想要有一个家。
她想要有一个可以认可自己的地方。
“季阳，我和陈钧在一起很多年，他爸说的没错，我……”后面的几个字她说不出来，即便她心里觉得不是，却也无法左右别人心里的看法。
至少在现在这个年代，绝大数男人还是有那个情节的。
“所以，阿念需要我怎么证明自己不介意呢？”
沈念：“……”
“我们结婚吧。”这句话赵季阳说地很突然，沈念明显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这段时间她和赵季阳的关系虽然突飞猛进了，但也没到结婚的地步。
况且……刚经历了那些事情。
“不用着急给我回答，我也不是冲动行事，以前计划着慢慢来……可现在我忽然发现，我需要有个合法的身份，给你一个理所当然依靠我的理由。”
旁观了一些调查不到的事情。
赵季阳忽然发现，沈念其实对陈钧很多是规划里带着。
她给自己定了人生的计划，就按部就班坐着。
那时候选择陈钧不是因为合适，而是那个时间出现的正好是。
沈念一直按照自己的计划往前走，陈钧就是一个工具人，完成阶段性的任务。
她不见得多信任陈钧，而是觉得法律意义上他们将会是一个整体。
“啊？”
沈念没想到赵季阳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很被动的人。
“阿念，我想和你结婚，成为相伴一生的人，这个念头早在高中时就种下了，这些年时光的洗礼并没有把它扼杀在摇篮里，而是催促这它变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所以考虑考虑？”
“赵季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不会打扫家务，不会做饭，甚至在生活上都趋近于白痴。”
“这些都会有专门的阿姨来做，你要是不喜欢有人打扰，我也可以。”赵季阳笑的和煦，他一点都不怕沈念有疑问，反倒希望她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
有问题解决问题。
“赵季阳，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我都配不上你。”
和陈钧这些年的过往，自卑到底在沈念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长大了。
即便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前些年被她隐藏很好的东西，现在冒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