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病
15年的春节前后，肖晓的妹妹弟弟先后成了家。
本来肖晓的弟弟肖诚预计年底才成婚的，哪知肖晓与他女朋友的初次见面就发现她的腹部微微凸起。肖家父母见木已成舟是又气又喜，连忙张罗二人的婚礼。两家对买房一事意见不统一，所以买房子一事也暂且搁置，只草草地举办了婚礼。
不过，从始至终，肖晓也未从女方家眷的脸上看到一丝喜悦。
盛夏六月，肖晓的侄子夏天伴随着阵阵蝉鸣出世了。肖父肖母欣喜若狂，肖母在北京照顾着儿媳坐月子，肖父在老家逢人就说：“我有孙子了。”
而肖晓的妹妹肖二也打电话过来哭着说：“阿姐，我怀上王兵的孩子了。但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王兵他打我。”
“他打你？他打你哪里？”肖晓连忙问。
肖二沙哑的嗓音自手机里传来：“他打我耳光，还推我，还叫我滚！姐，你知道吗？我昨天夜里站在河边站了很久，想着跳下去一死百了。去年，他家不是给了我6万6吗？结婚以后就让我把钱交出来还债。但是孩子出生要花很多钱，所以我就没给他们。然后他们全家都骂我，王兵就打我让我滚。”
“你不要做傻事啊。”肖晓劝道。
“阿姐，我想离婚。”
“想离就离吧。”肖晓说。
肖二说：“离了孩子怎么办？我现在都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跳动。”
肖晓一时也给不了好的建议。毕竟她也动过离婚的念头，但一想到天佑，这个念头就萎了。
“阿姐，结婚之前王兵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结婚以后就变了？”
这句话肖晓也想问一问陈晨。
肖晓在电话里安慰了妹妹几句，便挂了电话。
各家有各家的辛酸苦泪，说不清，理不清，道不明。旁人没有身处其中，也给不了有效的建议。如果真的让肖晓给建议，那就是打掉孩子离婚，及时止损。但这些话她不能说，说了就成罪人了。
年中，肖晓又与徐洁聚了一次餐。徐洁告诉肖晓，她硕士研究生毕业了，工作已经定下来，南方某市地方银行的法律顾问，九月份就要正式上岗。肖晓由衷地恭喜她。
其实，徐洁所在的本科大学也只是本省的普通二本，然而她足够自律和聪明，明白只有提升自己的能力，将来才能走得更远。所以在很多人沉迷玩乐的时候，她挑灯夜读，考研成功去了北大，最终完成了人生阶梯的大跳跃。
而肖晓很有自知之明，她此生恐怕要像无数个普通农村女人那样相夫教子，老了就带带孙子。相夫这一点不强求了，她只盼能早日有一个自己的小家，把儿子接回身边，一家人能守在一起。
年初临走之前，还未到两岁的天佑眨巴着遗传自父亲的桃花眼，拍着手唱儿歌，喜欢拉着她玩捉迷藏游戏。想到这些，她心底便有一股温暖的热流涌出。
明年天佑就3岁了。而首付年底应该也凑齐了。
然而十一月的某天，陈母照常把电视打开，叫天佑乖乖看电视不要乱跑，然后去了厨房准备五个人的晚饭。菜碟都放在悬挂的柜子里面，她打开橱柜却够不着菜碟，故而取来一个凳子垫脚。谁知，下一秒凳子一歪，她便摔倒在地。
陈星下班回来打开门，听到天佑的哭声，眉皱得很紧。
“妈，天佑又哭了，赶紧出来哄哄。”然后，他就发现了厨房里昏倒的陈母。
他把陈母送进了医院。医生说外伤没有问题，涂涂药几天消肿了，但是建议陈母做个脑ct和核磁共振。他把此事告诉了陈晨。
陈晨连忙赶回老家。几天后，肖晓接到陈晨的电话。
“晓晓，我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脑瘤。”电话那头的陈晨带着哭腔低声说道。
电话这边的肖晓眼眶也瞬间红了。
陈晨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县医院的医生说是中期，肿瘤的位置也不好，建议我们保守治疗。但是我和我弟的意思是带到北京来治，无论多少钱都治。”
“嗯。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就在这几天吧。”
几日后，肖晓见到了患病的陈母，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人现在好似被抽掉了精气神，面黄肌瘦，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妈……”肖晓强忍着眼泪，搀扶着她走上楼。
陈母这一病，陈家三个男人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晕头转向。肖晓请了假，在出租屋里照顾天佑和陈母。
这时的天佑不似新年时的活泼，见到她也不会亲热地唤“妈妈”，自顾自地坐在床上玩小火车，不会主动找大人陪他玩耍。
陈晨和陈星每日早出晚归，跑了好几家医院，不是说没床位需要等，就是这个手术做不了。
有个好心的医生告诉他们：“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现在就有床位，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还是保守治疗吧。”
陈母却不愿意：“我不要化疗，化疗要好多钱，听说还很疼。弄到最后把你们的钱都花光了，也治不好我。我要回家，我不要在北京了。”
陈家三个男人见陈母如此执拗，便尊重她的选择。
临走之前，他们请了身在□□忙的亲朋好友吃了饭。
饭桌上，陈家二婶指着酸菜鱼说：“大嫂，这鱼肉比较嫩，多吃一点吧。晓晓，帮你婆婆把鱼刺挑出来。”
肖晓照做。
“晓晓，帮你婆婆盛点鸡汤。”
“晓晓，你婆婆是为了帮你带孩子才生病的，你以后要多孝顺她。”
这些话，肖晓都没有反驳。毕竟陈母生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给她带孩子累的。现在陈母得了不治之症，她做这些是应当的。
“晓晓，你平时是不是不做饭给陈晨吃啊？你看他都瘦得只有骨头了。”陈家一位女眷这样说道。
“是啊，我这次来看陈晨都瘦了不少。”
肖晓回道：“我和陈晨的公司都是包伙食的，平时都是在公司里吃饭。”
“那怎么行呢？公司里怎么能吃得好呢？你看你把陈晨都饿瘦了。”
“公司里都是白菜豆腐的，陈晨怎么能吃得下去？”
“你二婶说得对，平时也要在家里做饭给陈晨吃啊，不能总是让陈晨在公司吃。”某个远方男亲戚也这样说道。
肖晓见这些女眷纷纷指责自己，瞥了一眼陈晨，见他低着头默默喝酒，便也埋头吃饭，没有心思去反驳他的这些亲戚。
“晓晓，你别光顾着自己吃饭，也要给你婆婆夹一点菜啊。”
肖晓抬头，给陈母夹了一块鱼肉。
她忍！
吃完饭，大家一起下楼。某个女眷又道：“晓晓，你扶着你婆婆下楼啊。”
肖晓真想拿一卷胶布把这些七嘴八舌的女眷的嘴巴给粘起来。
因为陈母的病情已无法再照顾天佑，肖晓向公司辞了职。陈父背着一包药带着陈母回了老家。肖晓本来准备也带着孩子回去，陈晨却把他们留了下来。
“我想多看看天佑。”他说，“我总觉得天佑有些不对劲。”
肖晓也觉得天佑的状态有些不对，已经两岁半的孩子正是惹是生非的年纪，然而天佑整天闷着头自己玩，大人喊他的名字他也不应。
“该不是自闭症吧。”陈晨喃喃自语道。
自闭症？什么是自闭症？
肖晓连忙上网搜索。百度出来的结果却直接吓掉了她的半只魂魄。
“陈晨，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吧。”肖晓浑身颤抖。
陈晨却突然笑着说：“我就随便说说的。天佑可能是被奶奶生病吓到了。你刚接手，他可能还不习惯。”
肖晓心道，希望如此。
后来，肖晓把全部心思放在天佑身上。然而天佑除了简简单单的“爸爸”“妈妈”以外，其他的话都不愿意说。
某一日，天佑拿着笔，在墙上画了几笔，这彻底点燃了陈晨的怒火，他拿起衣架就朝天佑身上抽去。
端着锅进屋的肖晓见到这一幕，连忙放在锅，拦住他：“陈晨，这又是怎么了？你打他干嘛？”
“你看他干的好事！这墙画成这样，房东让我们赔怎么办？”陈晨指着墙吼道。
肖晓抬头看了一眼墙，又看了怀中正在哭泣的天佑，轻声说：“天佑，我们以后不在墙上画了，好不好？”
天佑自顾着哭，没有做出回应。
陈晨见状，火冒三丈，拿着衣架作势又要打他。肖晓拦住他，劝道：“孩子还小，很多地方都不懂，需要我们慢慢教。”
“那你教吧。”陈晨扔下衣架就转身离去了。
肖晓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天佑轻声叹了一口气。
肖晓在家附近找了一个早教班，想着先上一个月试试，可能和同龄人相处，天佑会活泼一点。
然而还没上一个月，老师就告诉她，天佑上课坐不住，总是往外面跑，别的孩子跳舞做操，他也跑来跑去。老师说：“孩子现在还太小了。可能长大了就好了。”
这一年，北京的冬天来得过早。这日，老家传来消息，陈母的病情又有恶化的迹象，现在整天卧床不起。
肖晓一家三口索性收拾行李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