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吐露
多年以后，肖晓还能回忆起14年的春天她抱着天佑在公园拍周岁照的场景。
那日，围湖而造的公园里，春暖花开，杨柳依依，随处可闻人们的欢声笑语。肖晓抱着孩子跟着摄影师寻觅拍照的背景，肖母拎着一包衣服紧随其后。
原本肖晓定的是内景，只是天佑不太愿意配合，只要大人放开他的手就哇哇大哭，所以照相馆的老板建议说：“可能是因为坏境幽闭导致孩子没有安全感。这样吧，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拍外景。不过店里没有儿童拍外景的外套，需要您自带衣服。”肖晓接受了这个建议。
幸好，此次拍外景，天佑极其配合，一路上没有哭闹，笑得很欢，摄影师也非常有耐心，拍出来的底稿让肖晓很满意。
“天佑还有一个月才过周，你怎么现在就急着给孩子拍照？”肖母问道。
肖晓望着前方的湖面，回道：“因为过两天我就要去北京，可能来不及给天佑拍照了。”
“怎么又要走？陈家又改变主意了？”肖母问道。
肖晓点了点头，问前面领路的摄影师：“师傅，我们还有几张要拍啊？”
“还剩最后一套衣服，前面有个亭子，风景不错，比较适合拍照。”摄影师说道。
“这陈家还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肖母埋怨道，“陈晨的二弟一家不闹了？之前不是不愿意你婆婆只给你带孩子吗？”
肖晓沉声回道：“所以，他们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他们让我婆婆带着天佑住到他弟弟家，这样既能帮我带孩子，又能帮他二弟家接送孩子和做饭。”
肖母抽了一口气，问：“你婆婆同意了？”
见肖晓点头，肖母冷笑：“这陈家还真舍得压榨你婆婆。”
“我其实是不太愿意的。天佑还小，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我宁愿今年不出去在家带孩子。”况且天佑现在天天嘴里念叨着“妈妈”，喊得她心里甜蜜蜜的。要知道，去年年底刚回来时，天佑连抱都不愿意让她抱一下。
肖母沉默了几秒，问道：“那你不怕陈晨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怕，怎么不怕呢？但是这个男人不是她想抓住就能抓住的。这不，年前刚说得好好的，不再随便和别的女人乱聊，年后又被她发现一次，其他女人给他打电话。她从他手中接过电话，准备和那个女人好好聊聊时，那个女人还嚣张跋扈地说：“我和陈晨在你们订婚前就认识了。我和他之间的事你管不着！”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这什么意思？”肖晓问，“敢情我是多余的？我是第三者？我棒打鸳鸯？”
陈晨却说：“晓晓，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她虽然和我告白过，但是我不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明知她喜欢你，还愿意和她纠缠不清？你是不是觉得被人喜欢自己很有魅力？”肖晓问道。
陈晨说：“她才18岁，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陈晨，你是不是觉得我傻，我很好骗，对吗？既然，这么多人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从她们中间选一个结婚，却来招惹我，和我相亲，同我结婚呢？是因为我看着很好欺负，对吗？”肖晓知道为这个男人流泪不值得，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楼下的陈母听到声音，跑了上来，见他们在争吵，皱眉道：“好了，晓晓别吵了。大过年的，别让人家听到了笑话。”
“是我在吵吗？是我在无理取闹吗？明明是你儿子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现在反而是我的错？”
陈晨吼道：“肖晓，你别对我妈吼，你要吼对我吼。真是受够你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跟她们没关系。妈，我们下楼。”
陈母对肖晓说：“儿啊，不哭了，妈知道是陈晨的错，妈让陈晨以后不再惹你生气了。”
“妈！我们走！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说完，他就真的拉着陈母的胳膊去了一楼，独留肖晓一人扑在床上捂着脸哭泣。
“妈妈，妈妈。”这时，天佑扯着她的头发玩，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就在这里拍吧。”摄影师指着眼前的石亭道，“你看前面就是湖，旁边还有桃花，拍完这套衣服再拍一个母子照，今天就拍完了。”
天佑今天特别给力，极其配合几人，耳边架着眼镜框，双手抱着摄影机道具，对着镜头笑得灿烂如春。
只不过天佑有时坐得不是很稳，必须要大人在后面轻轻托着。
对此，肖晓不免有些担忧：“阿妈，书上说宝宝六个月就会坐了。你看天佑都快一岁了，别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他还坐不稳。你说，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胡说什么啊？天佑那是因为太胖了掌控不好重心。我刚才就抱了一小会儿就手腕疼。很多孩子一岁多才会走路。我前两天见他学步车里走得挺好的啊，不要胡思乱想。”
肖晓心想，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终于只剩下母子照了。肖晓双手抱着天佑站在桃树下，桃花夭夭，春风风人，一切美好都都定格在摄影师的镜头里。
陈母在陈家三个男人的劝说下，走上了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
车站里，肖晓含着泪把天佑交给陈母，对她说：“妈，如果累了就喊我回来啊。”
“嗯。”陈母应道，“你也放心地去北京吧，我会把天佑照顾好的。”
肖晓不舍得上了车。
天佑见车开动了，妈妈随着车走了却没有带上他，便在陈母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哭了，不哭了，你妈过年就回来了。”
这一年，夫妻二人照常过得很俭省，舍不得多花一分钱。陈晨所在公司的订单比往年增加了不少，故而时常加班。肖晓找了一份前台的工作，公司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差，夏天雷打不动的冬瓜，冬天雷打不动的白菜粉条，老板还经常晚发工资。
“这在外面很常见的。”陈晨安慰她，“你们老板虽然每次工资发得迟，但最后还是发了。忍忍吧，忍到过年，大不了明年再换一份工作。”
肖晓叹气，没有学历真的不好找工作。财务采购都要大专学历及以上。她试过去商场卖衣服，但是见到顾客就心慌。这份前台的工作只需要接待应聘者、订购一些零件及帮助财务核算每个月的工时，工作简单轻松，不需要加班。
她就想着要不然去买点书参加年底的成人高考。
陈晨却给她泼冷水：“成人高考的学历一般公司都不认可的。你白天要上班，哪有时间去学习？”
“晚上啊。”肖晓回道，“考上以后，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2年半左右就能拿到这个毕业证了。”
前几天，徐洁邀她去北大玩。二人站在一起，气质简直是天差地别。徐洁白衬衫牛仔裙，戴着一副眼镜，谈吐间不徐不疾言之有物。肖晓和她并肩漫步在北大校园里，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徐洁劝她去参加成人高考，大公司是不认可，但一些小公司还是认可的，况且无论什么时候多学点知识总是没错的。
“拿到毕业证有什么用，工资还不是那么一点。”陈晨说，“还有，你晚上都去看书了，谁来陪我？晓晓，我又不是养不活人，不会让你那么辛苦。今年年底，我们的存款就有十几万了。再努力几年，我们就回去弄个门面开个小店，让你尝尝当老板娘的滋味。”
“可是……”
“别可是了。还有，我妈这几天给我打了电话，哭诉她又和老二吵架了。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不想干了，到时，你去读书了，谁来带孩子？”
闻言，肖晓沉默了。肖母电话里和她说过，上次她去陈家看孩子，发现二叔家的孩子仗着比天佑大两岁，当着她的面欺负天佑。
“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天佑头上打啊，看得我心疼。天佑刚会走路，跑得不是很快，那孩子就在后面推他。一推就把天佑推倒，天佑摔得直哭啊，哭得我心疼。我就说了那孩子两句，婆婆就不乐意了，说小孩子打架很正常。”
半晌，肖晓道：“上次我妈和我说，天凌一直欺负天佑。你妈不是说，在你弟家做不下去了吗？那我回去带天佑吧。”
“你走了，我怎么办？晚上不抱着你我睡不着。”陈晨说道。
“我就回去看一眼。”
于是肖晓请了假，踏上回乡的旅程。
她刚到陈晨的弟弟陈星家时，就发现婆婆在和二儿媳冷战。婆婆见她回来很开心，收拾东西就带着天佑随她回到乡下的家里。
学会走路以后的天佑瘦了很多，见妈妈回来笑得很欢，迈着还不太沉稳的步子就向她跑过来，然后就一直要她抱着不下地。
肖晓抱着天佑坐在门外听婆婆倒苦水。
“她下班回到家就坐在房里玩手机，我把天佑锁在屋里在厨房做饭。二子听到孩子哭还凶他，我不敢说话。天凌打天佑，我也不敢说话，我一说他们就说我偏心。天天早上，我一手抱着天佑一手牵着天凌下楼，送完天凌上幼儿园后，我就买菜回来做饭洗衣服。他们真的是一点活都不干啊。”
肖晓说：“妈，我回来带孩子，你出去吧。这样两个都不带，他们就没话说了。”
“好。”陈母如获救星般拉着她的手说，“还是你最好啊。”
然而没过两天，陈星就带着妻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