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订婚
远离城市喧嚣的村庄，清晨总是有一股宁静的美，薄雾未散，炊烟早已袅袅升起。听屋后山涧泉鸣，看屋前鸡鸭啄食，肖晓扯个椅子坐在门外，还在回想昨日发生的一切。
怎么才回来一个月，她就要与一名相识不过七天的男子订婚了？
照这个速度，年底的世界末日，她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这也太离奇了。
肖母告诉她，这并不稀奇，乡下的女孩超过25岁还不结婚就要被十里八村的乡亲取笑。肖晓反问：“那那些大学毕业出来的女孩怎么办？我高中的室友徐洁还准备考研呢，等她研究生毕业，肯定超过25了，谁会取笑她？”
“这种的当然是例外。但是你没有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趁着还年轻，抓个靠谱的就嫁了吧。要不然，等你过了25，你妈就被你二妈和那个老不死的看笑话了。”肖母口中的“二妈和老不死的”正是肖晓的二伯母与祖母，她们与肖母之间的爱恨情仇能追究到二十多年前。
肖晓踌躇了片刻，还是将此行回家的另一个目的说了出来。
“阿妈，其实我原本还想着今年复读，准备参加明年的高考。”在上海因为学历低四处碰壁，没有文凭处处难行，她不想就这样认命。
肖妈语重心长地劝她：“儿啊，不是妈不让你读，而是你的身体受不了啊。就算妈让你读，再生一次病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承受过多的压力。”
“当初读个大专也好过现在。”肖晓喃喃自语道。回想三年前，她因为一场大病，高考以9分之差无缘二本，只拿到了一家三本学校的通知书。当时她求着父母让自己复读，父母就是这样说的。后来她让步了，想着三本也是本科，就算去申请助学贷款也要读。父亲却告诉她，家里没钱。
是啊，三本学校光学费一年就要一万多，她还有妹妹和弟弟。父母也要为弟弟妹妹的将来考虑。
“那大专呢？前两天小周还来我家说她上了专科学校，让我也去那所学校读。”肖晓还不死心。
“那都是骗人的，还有读大专出来有什么出息，还不是要进厂或卖东西？你弟弟也不小了，这几年我们为供你读书，家里没存什么钱，现在我们要给他攒钱了，要不将来他怎么娶媳妇？”
肖晓这才死心地进了厂，第二年就去了上海，然后过年就再也没回去过。只有每年的年假回去看一下母亲。这几年打工赚的钱除了生活费都上交给了母亲，以偿还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如今，她离家后回来过的第一个新年，父母就送她这么大的“惊喜”。
肖母见她面有犹豫之色，便问：“你不喜欢陈晨吗？我见他还是很喜欢你的。”
肖晓说不上来自己是否喜欢陈晨，至少他的样貌还是令她满意的。至于他是否喜欢她，她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还行吧。”她这样回答。
“我也觉得这孩子还可以。你爸不是很满意，上次去他家看了，嫌弃他家有点穷，不像媒人说的家里有十几万存款的样子。但是你看看我们家，比他家还不如呢。至少这孩子是木工，能养活人的。不像你爸，整天就知道打牌。”
肖晓并不觉得陈晨家有多穷。再穷能穷过自家吗？三间平房，她晚上还要和妹妹挤在一张小床上。陈晨家是两层楼房，就是里外还没有装修而已。
“还有，他弟弟已经结婚了，男方和女方各出一半钱在县里买了一套二手房，以后乡里的这个楼房就是你们的。”
其实，她不在意陈晨家的条件如何，她在意的是，父母为何如此着急把她嫁出去？
她问：“你们准备收他家多少彩礼？”她爸妈莫不是想卖女儿吧？
“没有想要多少彩礼。你爸的意思是多要点，不能白养你这么多年，还供你上完了高中。但我的意思是，只要陈晨以后对你好，比多少彩礼都重要。要多了，你嫁过去他家人为难你怎么办？所以，我的意思是除了三金，订婚象征性地给个6600，结婚时再给个8800就可以了。”
好像也不算多。肖晓这样想道。
“订亲的日子就定在十八，那天上午，四婶和六婶会陪你一起同他家人买三金和衣服，中午一起在他家吃个饭，这婚事就算定下来了。婚期就定在年底，他家承诺年底之前会把房子装修好。如果订婚以后发现这家人不好，我们还是可以退婚的。”
此时的肖晓坐在椅子上，望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回想母亲的那一番话，想着就这样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也不错。
她并不反感与陈晨订婚。她惊叹的是订婚的速度，一时让她难以消化。
她拿出手机，□□上问陈晨，对于订婚这件事有什么意见。陈晨回道没有什么意见。
她问：那你喜欢我吗？
陈晨过了十分钟才回她：现在不知道，等你嫁给我以后，我会努力爱你的。
也对，一个人怎么可能见过另一个人几面就喜欢上她。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年轻的时候都会轰轰烈烈地爱上另一个人。甚至很多人至死也不知爱情究竟是什么。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年迈的老爷爷推着轮椅上行动不便的老伴压马路，便自发地为他们的爱情而感动。可谁还记得他们年轻的时候打得惊天动地，老伴甚至几番寻死都未成功的呢？如今他们只是老了，打不动了而已，便被不知情的人误以为那是相濡以沫的爱情。
肖晓回道：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我也会试着去爱你。
十八那天，天气晴朗，气温零上几度，鞭炮声从天未亮一直响到晌午，真是个结婚的好日子，漂泊在外的游子们纷纷赶在这日完成人生大事，然后再背井离乡去拼搏一个未来。
肖晓和陈晨一早就被七大姑八大婆簇拥着到县里买首饰衣服。
他们走进老凤祥，女方的婶婶们看上了一条四十多克的金项链，男方的姑婶便冷着脸说：“这条太粗了，戴着不好看。”
肖晓也觉得太粗了，尤其是店员告诉他们，今年的黄金400多一克，肖晓便想拉着婶婶们说这条太贵了。四婶朝她使了一个颜色，示意她别开口。
最后，六婶选中了一条35克的金项链，说：“这项链嘛，是男款的，晓晓买回去也戴不了几天，最后还不是给陈晨戴了。”
肖晓扶额，这是在给她挑首饰吗？
买完首饰，又去挑衣服。正巧，他们在路上偶遇到肖晓的好友阿四也在与订婚对象买衣服。六婶见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羊毛大衣，便问是从哪里买的。阿四给他们指了方向说了店名。
一行人就去了那家店铺。
在这里，六婶看中了一款皮大衣，标价2800元。
男方的姑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陈晨的二婶称：“这件也太老气了。”
肖晓也觉得这件黑不溜秋的皮大衣不好看，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老了十年。可是六婶不这样认为，她就认定了这件大衣，让男方付款。一时双方争执不下。
在争执着，肖晓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这是她的订婚日子，怎么就演变成了男女方亲戚之间的争斗。
她知道这是婶婶们的好意，她们是在替她考察男方的人是否看重她。可是，那件大衣真的不值那个价钱。她捂着眼跑出了店铺，蹲在路边抹眼泪。
陈晨跟着跑出来，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那件衣服真的不好看，我们还是不买了。”
“没事，我们买回去挂着。”他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后来，那件大衣就真的在衣橱里挂了八年，肖晓一次也没穿过。
那天，陈晨的话语让肖晓觉得这个男人可以让他托付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