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还得上药
半刻钟后,僻静的西厢房门‘嘎吱’一声被悄悄拉开,微弱的声响旋即被窗外的雨声覆盖。
从门后钻出个黑不溜秋的小脑袋,猫着身子谨慎地朝四周探去,直到走廊上空无一人方敢踏出脚。
“大哥,快出来,死变态走了。”
出了门,沈洛轶兴冲冲地跑到隔壁房间敲门。
门应声打开,沈洛乾瞅着自家小妹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在沈洛轶头上敲了敲,轻声训斥:
“你呀,成天就知道玩,下这么大雨,还想跑哪去?回屋好好待着。”
“我不管,你就得陪我,在房间里久待我会闷死的。”
揉揉被敲疼的小脑袋,沈洛轶瞪向罪魁祸首,拉着人径直朝街道走去。
由于天气原因,宽敞的大街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个赶路的行人,沈洛乾撑着雨伞紧跟着沈洛轶,唯恐她淋雨受凉。
“轶儿,想要买什么?”
沈洛乾想的是早些买完东西早些回去。
“不买,我们去玩。”
此番出来,沈洛轶只为一个目的。
沈洛乾纵然心有疑惑,也没多问,直到‘飞轻赌坊’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作为家里的长子,沈洛乾无时无刻不被柴父沈母告诫着不准玩物丧志,远离吃喝嫖赌,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确实做到了,哪里能想到有一天能被自家小妹带到这种地方来,一张俊脸当即白了又黑,拉着沈洛轶就要离开:“轶儿,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谁说我们不能来的,好不容易出来玩玩,还不得见识见识这天下最大的赌坊。”
她可是一直想去赌坊里看看呢,说完挣开沈洛乾,麻溜儿跑进去。
沈洛乾无奈,气恼地跑进去逮人。
“大,大,大”
“小,小,小”
“哎呀,怎么又是小!真他娘的晦气。”
“哈哈,我赢了,我终于赢了!”
昏暗的房间里人声鼎沸,一片喧嚣,隔绝街道的凄清冷寂,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方天地。
沈洛轶娇小的身影隐匿在男人堆里东闪西躲,沈洛乾一时间晃了眼,人就不见踪影。
天下第一赌坊的名声并非浪得虚名,除去赌博种类繁多,最吸引人的是它的玩法。
阁内分为四个等级,外阁,中阁,内阁以及密阁。
一般人只能在外阁玩上一玩,但若你能连赢十把,便有机会进入中阁。
而想进内阁,只需在中阁连赢三把。
至于最高等级的密阁,据说密阁里有各种凡人千金难求,万金难买的稀世珍宝。
有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武林至尊秘籍。
有能肉死人,活白骨的救命神药。
有能助你折桂蟾宫的兵家秘法。
但是能进密阁的人少之又少,进去能拿走稀世珍宝的更是寥寥无几。
之前有幸进入密阁的人出来后都非富即贵,因此不少人挤破头也想要进去看看,试试运气。
这也就造成外阁赌坊人满为患,络绎不绝。
待沈洛乾找到沈洛轶时,桌前那一小堆白花花的银子刺眼得很,想也不想上前揪人的耳朵就要往外走。
“嘶,疼,疼,疼,松手。”
耳朵被人拧着,沈洛轶疼得哇哇直叫,张牙舞爪要拍开拧她耳朵的恶人,哪想手短腿短,怎么也够不着,只得求饶。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先松手,我疼。”
“知道疼了?刚才跑的时候不是挺欢?”
沈洛乾冷着脸训斥,手却先意识一步松开。
“我错了还不行吗?”
嘴上认着错,脚又控制不住往桌边靠近,余光扫到桌上的公之于众的骰子,眸光立刻亮起来,边跑过去边欢呼:“呀,是大,我又赢了。”
“沈洛轶!”
“就走,就走,别催我。”
当大哥直呼她姓名时,那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惹怒沈洛乾的后果很严重,堪称她的童年阴影。
简单一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洛轶心下紧绷神经,赶紧扔下骰子,委屈巴拉地瞪着沈洛乾。
“不玩就不玩,你吼我做什么。”
说完又兜着收获颇丰的银两,嬉皮笑脸走到沈洛乾身边:“大哥,别生气了,今天吃饭我请客?”
“没有下次。”
严厉的俊脸在沈洛轶的有意讨好下恢复往日的温柔。
“知道,知道。”
见沈洛乾消气,沈洛轶开始低着头整理累累硕果,将银两揣进兜里后,她笑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这赌坊可比那烟花酒肆之地有意思多了。”
“你什么时候去过烟花酒肆?”走在前边的沈洛乾顿下脚步,沉声问。
“咳咳,没去过,没过去,我饿了,去吃饭吧。”
沈洛轶心虚地摆摆手,巧妙地避开话题。
笑话,若是让大哥知道她昨晚去过烟花酒肆,还不得在她耳边唠叨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才及赌坊门口,两人被拦住了去路:“姑娘留步。”
拦住他俩的是位翩翩俊公子,身形高挑,气质出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病态,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
沈洛轶对病泱泱的美人丝毫不感兴趣,眼眉微抬,冰冷无度:“有事?”
“在下花之郁,方才见姑娘赌艺卓绝,不若交个朋友如何?”
来人自动忽略沈洛轶的冷漠,没有眼力见的套近乎。
“不感兴趣。”
沈洛轶直截了当地拒绝。
“姑娘多虑了,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初来飞轻城,人生地不熟,想多交个朋友,也好游玩有伴。”花之郁温文有礼的道明来意。
“此地我们也不熟,你若是想找伴,出门左拐直走,尽头便是你的归宿。”沈洛轶自认热情地上前帮人指路。
花之郁才从那方向过来不久,自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地方,一脸坦然:“看来我与姑娘是有缘分的,连同喜好都如出一辙。”
难怪一脸病态,竟是个沉迷酒色财气的好色之徒!
“缘分你妹,大哥,我们走。”
瞥见沈洛乾探究的目光,沈洛轶心下警铃大作,不再给花之郁说话的机会,推着自家大哥朝街道走去。
花之郁刚想厚着脸皮追上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黑色身影,不再向前,闪身隐藏在僻静的角落里,眼里满是未达眼底的笑意。
啧啧,洛颜,墨褚,凡界还真是热闹。
这趟飞轻城没白来,看来最近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饶是大雨渐停,熙熙攘攘的街道恢复平日里的拥挤,沈洛轶还是一眼看见向他们大步走来的黑影,绚丽的容颜一下变得生无可恋。
天呐,怎么哪哪都有死变态!
从赌坊被墨褚抓回来后,百无聊赖的沈洛轶一直嚷嚷着要走,奈何墨褚不让,说是等会儿再走,具体什么时候走也不说。
吩咐晏殷看住两人,墨褚大步上楼。
推开房门,墨褚冷声叫醒睡得迷迷糊糊的柴沐帆。
柴沐帆撑着胳膊坐起来,两只浑浊的眼睛看向墨褚,沙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察觉到柴沐帆脸上不自然的绯红,墨褚眉头拧紧,大掌探向柴沐帆的额头,灼热滚烫。
发烧了!
墨褚凝眸,拽起柴沐帆的手腕为她施法降温后,强硬地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做完一系列动作,墨褚沉着脸扔给柴沐帆一个精致的小玉瓶:“自己处理。”
“嗯?”
柴沐帆听话地打开小玉瓶,瓶子里装着的不是药丸,是类似于药膏的东西,她面露疑惑,心虚地看了眼男人。
如果说她不知道这个该怎么用,墨褚会不会嫌她蠢。
她不敢问。
她拿起来闻了闻,浓郁的药香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倒像安神定心的安神膏。
柴沐帆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从玉瓶里取了些出来,正准备往太阳穴上涂,一只大手猛地钳住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柴沐帆尴尬带着无知的愚蠢:“不是这样么?”
墨褚额头出现几根黑线,搞半天,这狗东西竟不知这是何物!
他咬牙道:“这是用来涂抹伤口的软膏,你额头有伤?!”
说完夺过玉瓶,掀开被褥准备亲自动手:“裤子脱了”。
脱裤子?
后知后觉的柴沐帆反应过来男人手中软膏的用处,苍白的小脸因羞耻涨得通红,伸手攥回被褥,压下一角,说话吞吞吐吐:“我没事,不需要。”
也不是很疼,忍忍就过去了。
墨褚耐心有限,粗鲁地拽下柴沐帆手中的褥角,大手将人捞过来禁锢在怀,强势地不容拒绝:“需不需要本座说了算。”
若不是怕她耽误行程,谁管她死活!
墨褚算不得温柔地帮柴沐帆处理好伤口,暗自腹诽,以后动谁都不再动诸如柴沐帆的凡人。
娇小的凡人比高大威猛的魔族有着天壤之别,娇滴滴的身子根本承受不起粗暴的折腾,不过碰一次就严重撕裂了,扫兴。
他不喜欢做这种事后处理,麻烦。
得亏昨晚他特意克制着折腾人,如若不然,此刻躺在床上的就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具尸体。
“昨晚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净了净手,墨褚在柴沐帆额头探了探,确定她已经退烧后,脸上的阴翳淡去,留下一句警告的话出了门。
半炷香后,不知道墨褚在等什么的沈洛轶耐心耗尽,猛敲桌面,满脸不悦:
“死变态,还走不走了?你要不走,我和我哥先走了。”
余光落在下楼的柴沐帆身上,墨褚没再拦着沈洛轶,起身跟着出门。
这是在等她?墨褚没与她说要走。
怎么说走就走?
匆匆忙忙下楼后得知大家都在等她,柴沐帆柴沐帆窘迫地挠挠头,脚上的速度快上几分,待行至马车旁,另一番争论开始。
“本姑娘有自己的马车,凭什么要坐你的?”
沈洛轶气急败坏地朝墨褚吼过之后,挣扎着要去自己的马车。
“本座习惯这辆。”
不是纠结于乘坐哪辆马车,墨褚单纯不喜欢其他马车上令人作呕的凡人气息。
说完,不待沈洛轶反对,环住她的腰闪身踏上熟悉的马车。
车内响起沈洛轶剧烈的反抗:
“死变态,你放我下去,我不要和你同乘一辆,我要回自己的马车,大哥,救命啊~~~唔~~~。”
所有的嘈杂止步于沈洛轶的求救,马车内瞬间安静无比。
柴沐帆自是要和墨褚同乘一辆,没多想,掀开车帘要上去,正看见墨褚将人禁锢在怀中拥吻,当即怔愣在原地。
心里有道声音告诉她该识趣地离开,可脚像生根一般动弹不得。
炽热的目光让人无法忽略,被沈洛轶轻易挑起的欲望消失殆尽,墨褚冷眼看着扫了自己雅兴的狗东西:“你去坐另一辆。”
艰难吐出一个‘好’字,柴沐帆机械地放下车帘,走到沈洛乾所在的马车旁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沈洛乾自是看出柴沐帆的窘迫,笑道:“不想与我同乘一辆?”
“没有。”柴沐帆轻轻摇头。
“那我扶你上去。”
察觉柴沐帆今日走路有些不利索,沈洛乾率先上马车,对车下之人伸手。
宽大的手掌摆在眼前,柴沐帆抬头看了眼沈洛乾,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一如她记忆中那个不惜一切保护自家小妹的大哥。
手不由自主地伸上去,熟悉的触感令柴沐帆莫名心安:“谢谢。”
“不客气。”沈洛乾客套回应。
一句话,三个字,轻松将柴沐帆从回忆中拉出来。
物是人非,她不是沈洛轶,他亦不是她的大哥。
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记生客,哪来的亲人,哪来的痴心妄想?
另一边,墨褚本来目的就是让沈洛轶安静闭嘴,瞧见怀中之人安静老实了,没有继续的心思,将人松开。
还未从震惊中出来的沈洛轶坐在墨褚腿上,惊恐万分地看着他,直到一阵划破天际的叫喊声响彻大地。
“啊~~~!!!死变态,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
悲愤交加的沈洛轶捏紧拳头,蓄力朝着墨褚脑袋挥去。
毫无悬念的,小拳头被大魔头轻而易举避开,再次将人禁锢在怀中,坏笑:“轶儿这是欲求不满,还想本座继续亲你?”
“滚你大爷的,你有本事放开我,看我弄不死~!”
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沈洛轶又气又恼,刚咒骂两声,男人的俊脸凑近,压迫感十足:“想怎么弄死本座?”
她猛地推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有余悸地吼:“你有病呀,离这么近做什么!”
瞧着不知是羞怯还是生气而满脸潮红的人儿,墨褚好心情地靠坐在马车上,胳膊肘慵懒地搭在床边,斜睨着沈洛轶,痞气味十足:“本座若真想对你做什么,昨晚你就该是本座的女人了”。
也不会便宜柴沐帆那喜欢爬床的狗东西。
得了便宜还卖乖,沈洛轶恨恨瞪向占她便宜的男人,不欲再与一个不要脸的流氓逞口舌之快,独自跑到角落坐着,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不惹事。
墨褚是个闷葫芦,没有人在耳边吵闹,自是乐得轻松自在,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洛轶。
被人赤裸裸地盯着自是万般不适,沈洛轶几近发火,硬生生憋回去。
没办法,和一个变态比无耻,她认输。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在死变态的魔爪下混混度日,沈洛轶欲哭无泪。
天呐,哪位大罗神仙能帮助她从苦海中解救出来!
说到这,沈洛轶想起那个将她无情抛弃的大哥,恨恨咬牙,在心里立誓,从此她与沈洛乾割袍断义,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