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有人等他回家
不多时，漆黑僻静的小庭院映入眼帘，随之闯入视野的还有倚坐在门口的娇俏身影。
许是夜风吹得有些冷，门口坐着的人儿蜷缩成小小一团，时而哈哈气，时而跺跺脚，幽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黑夜的尽头。
滑稽的模样可不是像一条等待主人归家的小狗儿么。
墨褚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小狗儿见到自己那股兴奋和激动，软软糯糯的嗓音唤着他的名字。
不想看到柴沐帆脸上露出的眷恋痴笑，墨褚顿住脚步不再向前，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黑夜中望着那个在冷风中等自己回家的女人。
一个时辰过去，柴沐帆依旧安静地坐在门口。
单薄的身形风吹就能倒，哪能抗得住夜间的寒气，只能通过搓手，跺脚来维持片刻的暖意。
两个时辰，愚蠢的凡人扛不住睡意，眼皮逐渐向下沉，头越低越往下。
凉风袭过，睡眼惺忪的人儿忽地打了个冷颤，抬头望了望空无人烟的漆黑街道，眼底划过淡淡的失落，蜷缩成一团打瞌睡。
三个时辰，睡着的人儿被冻醒，哆嗦着哈了口热气，迅速将冻僵的手揣进衣兜里，牙齿止不住地打颤。
女人眼底的青痕和倦意尽显，墨褚隔着街道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墨褚毫不怀疑，若是他今晚不回小院，某只蠢狗儿能在门口坐一宿。
顿觉得索然无味，墨褚从夜色中走出来，本以为迎来的是某狗深情地呼唤，傻傻的笑容，结果
隐约听到街道传来动静的柴沐帆朦胧的双眼，远远见着他的身影的人儿唰地一下站起身来，着急忙慌跑回庭院。
不知是不是因为坐太久的缘故，双腿发麻，缺乏力气，墨褚看见她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最后稳住了，没有丢人现眼。
待他回到庭院，柴沐帆已然回到房间酣然入睡。
矗立在门口片刻，墨褚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乐得耳根子清净，无人打扰。
清晨
一推开房门，柴沐帆守在门旁，哈欠连天，听见他开门的声响立刻‘蹿’起身来，万年不变地傻笑看着格外碍眼。
“墨褚，你起来了。”
“蹲在这儿做什么？”
墨褚眉头轻拧，斜睨了眼睡眼朦胧的某人，侧身走出房门。
丝毫不觉墨褚眼中的嫌弃，柴沐帆屁颠屁颠跟上，言简意赅两个字：“等你。”
“有事？”
墨褚径直走出庭院，面无表情问道。
“有。”
柴沐帆快步跟上墨褚的步伐，伸长脖子凑到墨褚身边，试探性地说道：“‘噬魂引’好像不疼了。”
自从前晚被墨褚救回来后，噬魂引就没再发作过。
除了墨褚，她想不出第二个能帮她解除噬魂引的人。
“想再来一次？”墨褚不咸不淡问了句。
“不想。”
柴沐帆实诚摇头，谁喜欢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她又不是受虐狂。
担心墨褚误会，柴沐帆急忙解释：“我就是想问是不是你帮我解的？”
“没解。”
墨褚回答得干脆。
那怎么她不疼了？
正疑惑，就听墨褚说：“本座不过是帮你暂时压制，‘噬魂引’无解。”
他创‘噬魂引’的初衷是让人痛不欲生，至于解法，从未想过，亦不会浪费时间瞎琢磨。
柴沐帆‘喔’了一声不再说话，低垂的头让人看不出喜乐。
“每次压制期限三个月，只要你不给本座添麻烦，本座保你性命无忧。”
蠢狗儿蔫哒蔫哒地埋着头，他这个做主人的得哄哄。
性命无忧，柴沐帆一下抓住关键字眼，眼睛像划火柴一般‘唰’的亮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她听话，她便可以一直陪在墨褚身边？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可能是五十年，六十年？
虽说她一个凡人的寿命远不及墨褚寿命的千分之一，可她到死都有墨褚作陪，此生岂非无憾。
“听话，我肯定听话。”
柴沐帆嘴角的笑意不止，活像得到主人夸奖的蠢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昨晚睡得可好？”瞥见柴沐帆眼睑下显眼的乌青，墨褚转移话题。
“嗯，昨晚太阳还未下山我就睡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不知道。”
柴沐帆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说得叫一个情真意切。
墨褚顿下脚步，回头迎上柴沐帆真挚无比的眼神，像是在告诉他，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不仅是条蠢狗，还是个脑子不太灵活的小骗子。
如若不是昨晚的一切皆为他亲眼所见，还真被她纯真的模样给骗了。
不过，既然某人不欲他知道，他懒得追问：“本座还有事，吃过早饭自己回去。”
“你是要去找，好，我等你回家。”
询问的话一开口忽觉不合适。
墨褚不喜欢她多管闲事，好不容易回到墨褚身边，柴沐帆不想被男人厌恶，闷声答应。
一如昨日来到沈洛轶房间，被子下鼓鼓囊囊一团，墨褚轻笑着掀开被褥打算将人从榻上拎起来。
掀开一看，被褥下哪是沈洛轶，分明是只人形枕头。
枕头上贴着一个挑衅般的笑脸。
墨褚的脸‘刷’地一下黑了，大步流星走出房间，闪至路过的丫环身边冷着脸问：“你们家小姐去哪儿了？”
凭空出现的男人吓坏胆小的丫环，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瘫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
鄙夷地看了眼地上还没柴沐帆胆子大的凡人，墨褚手一收，丫环当场断气。
没用的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空气。
这一幕恰巧被在后花园散步的范思玲撞见，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以为府里进了贼，立刻吩咐身边的下人去搬救兵，自己则悄声溜回房间等人来。
“站住。”
没走两步，范思玲身后响起杀人魔的嗓音，战战兢兢地转过身，自觉摘下身上所有之前的首饰，掏出怀中所有银票递过去：
“大爷，不够我再派人去取。”
墨褚看也没看范思玲递过来的俗物，不慌不忙地处理了脚边的尸体后缓缓开口：“沈洛轶去哪儿了？”
“轶儿和她哥去连云城了。”
活生生的尸体顷刻间变成一堆白色粉末，要说不知道怕是下个死的就是她。
“你是那魔，墨公子？”说完范思玲又伸头冒死问了句。
见眼前的妇人认识自己，墨褚冷眼扫向范思玲，不太友善的提醒：“本座耐心有限。”
面对威胁，范思玲知道来人是轶儿口中的变态大魔头，都说凡人不与妖魔鬼怪斗，她一样。
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给魔头：“这是轶儿让我转交给你的。”
墨褚接过纸条看了眼，俊脸较之方才又拉长几分，纸条随手一扔，人跟着消失在府中。
待墨褚走后，范思玲长长地松了口气，捡起墨褚扔掉的纸条看，只见纸条上写着不长不短的两句话：
有急事需离家数月，再见，勿念。
还有，不准伤我父母，否则本姑娘回来和你拼命！
最后一句话让范思玲老泪纵横，闺女果然是她的贴心小棉袄，临走都不忘关心她老两口的安危。
不知道轶儿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大魔头的纠缠。
“夫人，我回来了，让为夫看看伤着哪儿。”
身后，一道焦急的男音在身后响起，还没待范思玲回应，中年男子拉着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
“滚犊子，现在才跑来关心我，你知不知道老娘差点命都没了。沈酌，老娘死了你就如愿了是吧，正好找她三五个小浪蹄子伺候你！”
见到姗姗来迟的沈酌，范思玲方才的惊慌全都在这一刻涌出来，指着中年男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没有的事，夫人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为夫也不会再娶一妻一妾。”
夫人生气，后果很严重，沈酌搂着范思玲的腰低声细语地说软话。
软话听在范思玲耳中瞬间变味，气势汹汹地揪着沈酌的耳朵河东狮吼：
“好啊，沈酌，你还真想我死啊！老娘都没嫌你肥头大耳一身膘，你还敢咒我死！”
“哎哟，疼疼疼，松手，为夫不是那意思，夫人快快松手。”沈酌耳朵被拧得生疼，连连求饶。
“不是这个意思几个意思，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成天和东街卖豆腐的眉来眼去，对着东街的王家小娘子暗送秋波！话都说开了，趁着儿女不在，今儿这账咱们一次算清！”
范思玲越说越觉得委屈，拎着沈酌的耳朵边朝大厅方向走边吼。
不一会儿，沈府的大厅内内响起柴家老爷子的求饶声和范夫人的怒吼声，好不热闹。
谁能想到在外叱咤风云的帝都首富在家是任其拿捏的软柿子。
当然，其中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墨褚离去后，柴沐帆意欲找个小摊处填饱肚子，恰好遇见孤身一人的毕函，两人相约着去了常去的酒楼。
“毕婷呢？”
罕见没看到毕婷和他成双成对出现，柴沐帆不经意问了句。
谈及毕婷，毕函温柔的俊脸蒙上几不可察的忧郁，吃饭的手顿了顿，轻声叹气：“正在屋里生闷气呢。”
“是因为前晚那事么？你告诉她我没放在心上。”
昨日清晨对毕婷过于冷淡，皆因当时心里确实有气，后来想想，换别的女人突然躺在墨褚的榻上，她估计比毕婷更疯狂。
“与你无关，她是在与我置气。”毕函苦笑。
昨日之后，毕婷若有似无的疏离他，毕函清楚，他和毕婷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纵然如此，他也无悔。
他不想永远和毕婷都停留在表面的兄妹之情。
气便气吧，待气消了，小婷儿会慢慢接受他的，毋庸置疑。
谁也无法取代他在小婷儿心中的地位。
既然不是因为自己，柴沐帆没再多问，想说毕函自会与她说，不想说大概是还没处理好，巧妙转移话题。
闲聊间，两人将话题聊到柴沐帆身上，得知墨褚帮柴沐帆压制了身上的‘噬魂引’，毕函替她高兴的同时忍不住念叨两句。
“沐帆，墨褚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你最好早些离开他。”
能用‘噬魂引’将柴沐帆折磨得半生半死，冷漠无情将人抛之门外任其流浪，好人也算不上。
这样一个充满戾气的诡异魔道配不上心思单纯细腻的沐帆。
毕函的话柴沐帆不喜欢，却明白他是为自己好，将头埋进碗里闷声吃，就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道：“我知道。”
“如果你担心离开他没了去处，我可以帮忙。”
毕函放下筷子，好心提议。
两人坐在角落位置，以至于有人站在他们身后也未察觉，直到一道寒气逼人的低沉嗓音传来：“你想怎么帮？”
男人熟悉的嗓音犹如注入灵魂的乐曲让柴沐帆愉悦不已，笑容悄悄爬上眉眼，抬起头惊喜看向来人：“墨褚，你怎么来了？”
冷漠扫向坐在柴沐帆对面的男人，眼神警告一番后，墨褚没直面回答柴沐帆的问题，留下“回家”两个字率先出酒楼。
柴沐帆转头看了眼毕函，匆匆说句‘先走了’跟着墨褚走出酒楼。
望着柴沐帆离开酒楼的身影，毕函轻叹口气，看来这傻姑娘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回家路上，两人安静地一前一后走着，无人说话。
将近庭院，一直闷声不吭的墨褚止住脚步，眼神示意：“进去。”
“你不回去？”
柴沐帆抬头看了眼墨褚，眼里布满疑惑，衣袖下的小手不安地搅动。
微风拂过，吹乱两人的长发，吹乱柴沐帆跳动的心。
望着柴沐帆忐忑不安的眼眸，墨褚鬼使神差地伸手，轻柔地拨开眼前人额间的碎发，发出警告：
“本座有事要离开，以后不准再跑去找那两兄妹，尤其是毕婷，她不是什么好人。”
原先出了沈府，他是要去连云城逮人，转念想到狗东西说要等他回家，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晚的画面。
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先知会某人一声，哪想在酒楼听到方才的对话。
不担心粘人的小狗儿会离开他，但是听着外人教唆小狗儿远离自己，他心里很是不悦。
他的东西他的人，便是抛弃，也得他先开口。
“你要走？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墨褚前半句话，柴沐帆一下慌了，上前拽着墨褚，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墨褚收回手，沉吟片刻，跳过前面两个问题：“不确定。”
此次去连云城，他打算找到沈洛轶后带人回魔界。
至于眼前又丑又蠢的东西，时间会让她淡忘一切，回到人生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