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芙蓉莲糕
抛去荒诞不经的念头,毕函收回之前的不正经严肃起来:“疼么?”
“什么?”
跳跃性的提问让柴沐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昨天晚上我守了你一夜。”
没明说,毕函绕着弯提醒。
柴沐帆立刻会晤毕函口中的疼是何意,笑了笑,云淡风轻的一语带过:“不疼,已经习惯了。”
“是他?”
毕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有些愤怒的。
是个人都能看出柴沐帆将墨褚看得有多重,那男人倒好,不懂得珍惜就罢了,还将人折磨至此。
他活了二十几年,头次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疼得死去活来,若是换个人来,该是早就忍受不住这份疼自行了结。
不得不说,柴沐帆的意志力着实惊人,硬生生承受住了这灭顶之疼。
“不是。”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说墨褚的不好,柴沐帆摇头否认。
“沐帆,你不擅长说谎。”毕函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谎言。
“我说了不是。”
柴沐帆急了,从榻上坐起来,穿好鞋子要出去:“昨晚谢谢你的收留,我该走了。”
亲眼见证她‘发病’,毕函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离开:“行了,我们不讨论他,你先躺下。”
柴沐帆没有依言听话,只轻声说了句:“我想回家。”
她有一整天没见过墨褚,很想。
“他已经将你赶出来了,你回什么家?”
‘回家’两个字让毕函有些动怒,不明白那个浑身散发着阴煞戾气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柴沐帆如此执着。
“不关你的事。”柴沐帆语气中带着冷漠的疏离。
毕函瞬间意识到,在柴沐帆面前说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说墨褚,哪怕是一丁点儿坏话都不行。
半晌,毕函妥协:“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她和墨褚的事,不希望任何人插手,穿好鞋便要出门。
“哥,你起来了没?我饿了!”毕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这时,门打开,出来的不是毕函熟悉的身影,而是,陌生的女人?
毕婷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哥,她谁啊?”
柴沐帆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尴尬,回头求助地看着毕函。
毕函不急着解释,一手抓住柴沐帆,一手牵着毕婷往外走,笑说:“小婷儿饿了,我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酒楼角落,沉默在三人之间弥漫,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尴尬。
“小婷儿,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毕函夹了块毕婷最喜欢的桂花糕放在她碗里。
往日看着桂花糕眼冒金光的毕婷不紧不慢地推开眼前的碗,冷眼扫向对面从毕函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大有不告诉不解释清楚就不吃饭的较真。
面对昔日的好友,柴沐帆不知如何开口。
说出事实的真相,毕婷不一定能接受。
撒谎骗人,她不在行。
索性装聋作哑,这种事情还是由毕函来开口比较好。
毕函轻叹口气,放下手中碗筷,告诉毕婷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柴沐帆来自异世的事他没说。
毕婷听得眼珠子直愣,怔怔地打量着眼前的‘丑八怪’,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这才是真实的你?”
柴沐帆点头,略带愧疚:“毕婷,对不起,之前骗了你。”
毕婷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摆手阻断柴沐帆的道歉:
“呵呵,原来只有我像傻子一样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婷儿,我们”
“王八蛋,不准说话!”
毕函的话才开口就被毕婷打断,气冲冲地站起身怒视两人,大吼:“我讨厌你们!”
丢下这句话,毕婷甩袖离开。
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此地步,毕函和柴沐帆对视一眼,正要起身追上前。
两道熟悉的身影进入酒楼,接着便看到方才还说讨厌被欺骗的毕婷直奔高大的男人有说有笑:“褚哥哥,你也来吃饭吗?”
“嗯。”
墨褚敷衍地应了声,径直朝楼上走去,一抬眸正对上柴沐帆幽黑的瞳眸。
男人的眼里并没有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柴沐帆在这里。
倒是柴沐帆,猛地与男人的视野不期撞上,心中莫名紧张,袖口下的手紧拽裙摆,低声轻唤一声:“墨褚。”
墨褚错开视线,像是没听到柴沐帆的呼唤,更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冷漠从她身旁走过,毫不在意。
简单的举动令柴沐帆如坠冰窖。
她怕的从来不是墨褚对她恶语相向,而是他近在眼前,却假装不认识她。
她不喜欢这种冷处理,会让她感觉和墨褚相识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场梦,一场只有她沉醉其中的梦。
这一刻,自作多情四个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偏偏她还甘之如饴。
“三位要坐下来一起吃早餐么?”
在墨褚对面坐下,沈洛轶瞥着神色各异的三人,大大方方邀请。
“好啊,正好我饿了。”
首先回应的是毕婷,冲着沈洛轶呵呵一笑。
正要坐下,毕婷衣领被身后的人拉住。
“毕函,你做什么!”
毕婷回头气冲冲地瞪了眼拎着自己衣领的男人。
毕婷只会在生气的时候直呼他名讳,毕函好气又好笑地将人带回至身旁:“我们去别的地方吃。”
“我不,我就要和褚哥哥,轶姐姐一起吃。”
毕婷瘪嘴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现在不想看到这两个骗子。
“小婷儿,别任性。”毕函伸手困住张牙舞爪想要扒开他的毕婷。
“毕函你个王八蛋,松开我!”
毕婷挣扎不开,气得张牙舞爪想打人。
毕函哪会说放就放,不顾落在后背的拳头,扛着人往外面走。
走到一半想起好像还有一个更不省心的没有跟上来,再跑回来拎人,听见柴沐帆厚着脸皮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么?”
“我随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沈洛轶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不喜欢眼前这个霸占自己身体大半年的,意欲将她置于死地的女人,可她更不想独自和死变态待在一起。
“不介意。”柴沐帆厚着脸皮着回应。
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柴沐帆权当他不反对。
走到墨褚身旁的位置刚想要坐下去,一只脚先她一步踩在凳子上,接着脚主人冰冷的声音传来:
“能坐本座旁边的只有一人,你不配。”
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柴沐帆尴尬地捏紧衣角,笑说:“没事,我坐这里也行。”
说完选了离墨褚一席之隔的位置坐下。
柴沐帆既已经坐下,毕函想要走也不行。
人是他带出来的,断然不能让人欺负,拉过毕婷坐在柴沐帆旁边。
“我不要和你坐,我要挨着轶姐姐坐。”
坐在毕函身边的毕婷不满地抗议。
不想让毕婷讨厌自己,毕函松开对她的禁锢,由着她跑到沈洛轶身边坐下。
自古以来食不言,寝不语。
这句话在此刻显现得真切,安静的都不像来吃饭,更像是来约架的。
直到
柴沐帆很自然地将一块芙蓉莲糕夹进墨褚的碗里。
桌上其余四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柴沐帆。
毕函恨铁不成钢。
毕婷鄙视,‘丑八怪’这谄媚的模样真叫人作呕。
沈洛轶了然,心生暗讽,她就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简单。
墨褚是厌恶,径直将碗里的芙蓉莲糕扔回柴沐帆碗里,毫不留情地讽刺:“本座嫌脏。”
柴沐帆盯着碗里的芙蓉莲糕,心情沉入低谷。
她以为墨褚会喜欢芙蓉莲糕,却忘记墨褚讨厌她,连带着她给的东西同样讨厌。
他喜欢的,不过是沈洛轶亲手喂给他的。
“沐帆,我喜欢,给我吃吧。”
看穿柴沐帆的尴尬,毕函出面帮她解围,伸手要去夹柴沐帆碗中的糕点。
此话一出,墨褚冷若寒冰的黑眸闪过一瞬的杀意。
未等他有所动作,柴沐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碗中的糕点护在怀中,从桌上重新夹过一块给毕函:“你吃这块。”
毕函以为她是将墨褚说的脏听进心里,笑了笑,安抚着说:“沐帆,我不嫌你。”
“我想吃这块。”柴沐帆依旧护住。
毕函不会嫌她脏,可碗里的这块是她想要给墨褚,也是墨褚亲自夹给她的。
独一无二的东西她不愿与任何人分享。
“你太瘦了,多吃些补补身体。”
想起柴沐帆最近的遭遇,毕函无奈,殷勤地给她夹菜。
以前独享这份殊荣的毕婷漠然地注视着一切,愈发看柴沐帆不顺眼,犀利地补上一刀:“胖点儿是要好看些,猪可不是人见人爱吗。”
“噗呲~~~哈哈哈~~~”
原谅沈洛轶在旁边不厚道地笑了,她怎么发觉这丫头嘴比她还毒舌,她喜欢。
沈洛轶笑了,毕婷后知后觉跟着抿嘴笑起来。
对两人的嘲笑,柴沐帆置若罔闻,抬眸看向墨褚,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乐。
以柴沐帆对墨褚的了解,他现在心情不会太好就对了。
“毕婷,够了!”
毕函阴沉着脸打断两人的笑声。
说起胖瘦,三人中最弱不禁风的当数柴沐帆。
因为噬魂引的折磨,最近柴沐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明显的营养不良,说皮包骨都不为过。
照这个速度瘦下去,她这身体能不能撑过半年都是未知数。
“王八蛋,你吼我做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鲜少被毕函吼的毕婷委屈得不行,红着眼眶吼了回去。
毕婷发红的眼眶让毕函意识到自己语气,长臂伸到毕婷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哥的错,不该对你说重话,你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该知道分寸不是?给沐帆道歉。”
“我凭什么要给一个骗子道歉?我有说她是猪吗?是你们自己先入为主。”挥开毕函的手,毕婷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毕婷,你!”
从小到大,头次见毕婷这般蛮不讲理地针对一个人。
没兴趣听一桌子人吵吵闹闹,墨褚烦躁起身离去。
墨褚前脚走,柴沐帆后脚快步跟上,毕函怎么叫都叫不住。
他有种错觉,柴沐帆魔怔了,不然怎么会为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卑微到尘埃。
墨褚和柴沐帆走了,沈洛轶惬意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看戏。
把她忘在这儿最好,至少不用和那反复无常的死变态待在一起。
戏中人毕函没有让人看戏的爱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搁在桌上,拎着毕婷回家。
他有必要好好和毕婷好好聊聊。
“小二,点菜!”
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无人打扰的沈洛轶立刻神经抖擞,推开桌上食之无味的糕点,重新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大快朵颐起来,直到头顶一阵阴影投来。
“小疯子,好久不见。”
来人搁下手中的佩刀,在沈洛轶对面坐下。
吃得正欢的沈洛轶抬眸扫了眼对面的陌生男人,兴趣索然无味:“本姑娘今天不想打人,自己滚!”
贺添浓眉紧蹙,心头闪过一丝不悦:“你不认识我了?”
走前他说过会再来找她,她这么快就将他忘了。
幼稚至极的搭讪技巧,沈洛轶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对着贺添皮笑肉不笑:“滚!”
眼前嚣张的沈洛轶和贺添印象中的女子不一样,不过贺添能理解,毕竟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牢房难免胆怯,指不定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才是最真实的她。
再者,一个女子进过牢房难免惹人非议,说不认识他无可厚非。
如此一想,贺添脸上的愁容散去,脸上露出痞痞的笑容:“不认识没关系,在下贺添,还请姑娘记住,下次莫要再忘。”
沈洛轶边吃边听贺添做自我介绍,待他介绍完,沈洛轶恰好啃完最后一口包子,瞪了眼贺添,起身潇洒离去。
贺添难得再次见到沈洛轶,自是不肯让她就这么走了,执起佩刀跟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虽然早已打听到她是帝都首富的千金沈洛轶,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回应贺添的是一股带着不耐烦的凌厉掌风,好在他反应敏捷,狼狈躲了过去。
“你会功夫?”贺添眼里闪过一抹惊讶,这小疯子还真是块宝藏。
拳头没落到实处,沈洛轶隐隐不爽,咬牙道:“本姑娘不仅会功夫,还能打得你满地爪牙”。
说罢,一记凌厉的拳头挥过来,这次贺添有防备,轻松接住这一拳。
手腕被男人不要脸地拽住,沈洛轶暗道失策,试图挣开,未果,恨恨瞪了眼贺添:“松手!”
不再假装斯文,贺添露出在骨子里的痞气:“松手可以,告诉老子你的名字。”
你大爷的,为了个名字,至于吗?
沈洛轶在心里将贺添痛骂一通,秉承着打不过就服软的真理,对着贺添砸吧砸吧水汪汪的眼睛,故作娇柔状:
“贺公子,小女子姓陈,名二狗,你捏疼我了,可不可以松手?”
额,不知道是被陈二狗这个名字,还是被沈洛轶突如其来的转变雷到,贺添不自在地松开沈洛轶,耳根子泛起可疑的红色。
趁着贺添慌神的片刻,得到自由的沈洛轶赶紧溜了之大吉,哼,想知道你姑奶奶的名讳,痴心妄想。
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贺添没去追,待沈洛轶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大掌挠了挠后脑勺,嘴角露出三分傻笑,甩甩头,朝着帝都牢狱方向走去。
陈二狗,沈洛轶。
呵,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