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弱肉强食
心绪任意飘荡，一晌午悄悄在指尖溜走，柴沐帆绞尽脑汁也没找到一个能回到墨褚身边的好借口。
前方大门嘎吱一声响，柴沐帆平静的心开始‘咚咚’跳个不停，紧张地低头简单整理衣衫，嘴角扯出一道轻轻浅浅的笑容。
正欲上前，从门口出来的身影让柴沐帆条件反射的隐藏身形，眼底尽是慌乱。
沈洛轶？
她怎么会在这儿？
柴沐帆一大早便来这儿坐着，自始至终未见一人从这儿进出。
这就意味着，昨晚墨褚和沈洛轶待在一起？
墨褚会不会像之前搂着她一样和沈洛轶相拥而眠，会不会和沈洛轶做亲密之事，或者更亲密的肌肤之亲？
想到这种可能性，柴沐帆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疼，撕心裂肺的疼
比‘噬魂引’还剧烈的痛感袭遍全身又无迹可寻。
不想去看两人紧依的身影，眼睛却控制不住追寻。
不想像个偷偷摸摸的跟踪狂，脚却不受大脑约束，单单凭着本能若即若离的跟着。
以前没发现，现在作为旁观者才意识到，两人无论是从气质还是相貌来看都说不出来的般配，好像只有对方配得上彼此，其他人就算站过去也会黯然失色。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站在墨褚身边的不是她柴沐帆。
柴沐帆摇摇头，试图甩掉所有的嫉妒和疼痛。
没关系的，她不在意。
不在意墨褚和谁做亲密之事，不在意墨褚和谁般配，能远远看着便心满意足。
做人，就该知足常乐。
‘主上，有条尾巴跟在你身后，需不需要属下帮你处理了。’
躺在小庭院屋顶晒太阳的裴域瞄着偷偷跟在墨褚身后的尾巴，隔音传话给墨褚。
墨褚哪能不知能身后有人跟着，在庭院他已经察觉到狗东西的气息，头也没回，沉吟片刻，冷声回了句：‘不用。’
没走两步，墨褚伸手牵住身边人，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坏沈洛轶，像被针扎了般缩回手，对着墨褚怒吼：“臭流氓，你做什么？”
“你说呢？手。”
不管沈洛轶这一声怒吼招来过路人的驻足观望，墨褚云淡风轻地摊开手掌，其含义不言而喻。
“我不，谁大白天在大街上牵手，你不要脸我还要。”
沈洛轶想都不想就拒绝，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一大清早被魔头从沈府拽到这破院子来已经让沈洛轶心情降至低谷，被迫陪魔头在庭院内枯坐半天，话半句不说，闷得死人。
好不容易答应放她回家了，又在半路出幺蛾子，魔头真是愈发得寸进尺。
想牵手，做梦！
不，做梦都不可能！
很少被人拒绝的墨褚显然不是很开心，脸色微沉。
他有理由相信，只需他转身招招手，身后的狗东西会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主动伸出手来让他牵，毫无怨言。
然而，柴沐帆的摇尾乞怜在他眼一文不值，他在乎的是眼前之人。
手还搁在空中，墨褚贴心地给沈洛轶选择的机会：
“是让本座牵着，还是跟着本座回庭院，自己选。”
沈洛轶气的捶胸顿足，叉腰气问：“你威胁我？”
“你不选，本座帮你选。”
他耐心不够，更没兴趣在大街上陪沈洛轶耍嘴皮子，拎着人转身回庭院。
“牵，我牵还不行吗？”
不怕魔头坏，就怕魔头蛮不讲理。
为了回家，她今儿就忍了！
说完怕墨褚反悔，沈洛轶气鼓囊囊地牵上他的手，埋头往前方走去。
将两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有过方才的自我暗示，柴沐帆再看墨褚和沈洛轶牵手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是了，不难受。
如果这都受不住，以后还怎么能有机会站在墨褚身边。
“轶儿！”
牵着墨褚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沈洛轶只顾着生气，没在意周围，直至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眼眸一亮看向来人。
“大哥！”
甩开墨褚的手，沈洛轶一个熊抱扑在来人身上激动不已。
“一大早乱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我和爹娘会担心么？”
沈洛乾抬手弹了下沈洛轶的脑门，温声责备。
“谁乱跑了，还不是，诶，大骗子，你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衣领被人拎住，毫不客气地将她从沈洛乾怀里拉出来。
“除了本座，你不可以抱任何人。”墨褚霸气回答。
“他是我哥，我抱我哥都不行？”我想抱谁我就抱谁，用你管。
最后一句，沈洛轶没敢说，说了不知道死变态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来。
“谁都不行。”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
果真变态！
沈洛乾看不过自家小妹被欺负，将人护在身后：
“虽然不知道你缘何缠上轶儿，但如果轶儿之前有得罪你的地方，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道歉。我们只是普通人，还请高抬贵手以后不要来打扰轶儿的生活。”
普通人？
墨褚轻嗤，他打不打扰沈洛轶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评判。
沈洛轶若真是普通人，他自然不会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可惜她不是。
想起之前巫晟说的话，墨褚心中乌云密布。
刚回归身体的魂魄尚未稳定，他必须等一个月后才能帮洛颜恢复神女身份。
一个月说长不长，只是有些许无聊罢了。
不屑和沈洛乾搭话，墨褚扭头离开。
“大哥，他这是同意放过我了？”
待墨褚走远后，沈洛轶从沈洛乾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不确定地问。
“应该是。”
沈洛乾含糊其辞地应声，目光落在远处小摊边刻意隐藏起来的身影。
“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去玩儿。”
没有讨厌的死变态，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拽着沈洛乾的胳膊东溜西蹿，好不快哉。
走到庭院门口，墨褚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声说道：“滚出来！”
身后并无动静，像是心存侥幸。
“本座最后说一次，滚出来。”
墨褚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周遭的空气却寒了几分。
须臾，一道瘦弱的身影从角落阴影处走出来，脚步缓慢地挪至墨褚一丈远。
柴沐帆想喊他一声，又怕从他眼里看到嫌弃和厌恶，嘴角微微张开又落寞的闭合，怔怔地望着他。
墨褚转过身来，目光触及柴沐帆额间缠绕的白带，幽深的眸子冷如寒冰：“本座说的不够明白？”
“明白，我只是”
想你了。
后面三个字她不敢说。
“明白就滚，别逼本座杀人。”
留下一句话，墨褚头也不回进了庭院，‘嘭’的一声关上门将碍眼之人完全隔绝在视线之外。
不是不知道柴沐帆对他存的何种龌龊心思，但他最厌恶的人里，柴沐帆当之无愧位列第一。
放她离开是自己最大的仁慈，再多不能。
在庭院门口伫立良久，柴沐帆转身朝着离庭院远处的街道角落走去，这是身无分文的她最后的栖身之所。
墨褚让她滚，可没说不允许她找个附近角落待着。
她想靠墨褚近一些，哪怕只是每天远远看一眼亦心满意足。
角落位置不错，靠在这儿能清晰地看见前方庭院的风吹草动，庭院那边却不容易发现这边。
柴沐帆是这样以为，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墨褚的视线范围之内，碍眼至极！
黄昏初降，火红的晚霞将整片天空渲染得通红一片，犹如一朵朵开得绚烂多姿的牡丹。
“咕~~~咕~~~”
一天未进食，肚子传来咕咕叫声，柴沐帆伸手覆在小肚子上反复揉搓，试图借此减轻饥饿感。
正当时，一道尤为刺耳‘啪’的声响在正前方响起。
循着视线望去，是一只黑色的钱袋子，袋口散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散落出来。
没有急着上前捡这份‘不义之财’，柴沐帆左看看右探探，想要找出钱袋子的主人，可惜没有。
长长的街道上除了不远处和她同样无家可归的两个乞丐空无一人。
钱袋为什么会凭空出现？
柴沐帆目光停留在远处那道紧闭的大门，嘴角溢出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伸手要去捡。
两个乞丐也注意到地上明晃晃的银子，贪婪的目光互相对视一眼，朝着钱袋方向跑来。
才碰到钱袋，手和钱袋皆被人踩在脚下，柴沐帆抬头望着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乞丐，立刻明白两人的来意。
没有过多的惊慌，她表现得不卑不亢：“你们踩着我了。”
脚并未从柴沐帆手上挪开，老乞丐双手抱于胸前，蛮不讲理：“钱袋是我们的。”
“对，是我们的。”
小乞丐站在老乞丐身旁帮腔。
若只是路人不小心掉落的钱袋，柴沐帆决计不会和两个乞丐抢，偏偏这个钱袋极有可能是墨褚给她的。
她要定了！
握着钱袋的手紧了紧：“钱袋是我先捡到的。”
“我们先看到的。”小乞丐蛮横地嚷嚷。
“先看到便是你们的，你怎么不说这条街都是你们的？”柴沐帆反噎小乞丐。
“你娘~！”
小乞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委屈巴拉地看向老乞丐。
老乞丐嗤笑一声，眼里迸发出一丝凶光：“你说得没错，这条街就是我们的！”
说完给小乞丐一个眼神暗示，小乞丐立刻心领神会，蹲下身来要抢被柴沐帆握在手里的钱袋。
柴沐帆急了，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还踩着她手的老乞丐，在小乞丐上来抢之前将钱袋揣回怀里紧紧护着。
失去重力的老乞丐一下失去平衡，硬生生摔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乞丐见状立刻跑上前将老乞丐扶起，心疼地询问老乞丐状况：“娘，你没事吧？”
“没事”
老乞丐揉了揉摔成两半的屁股，咬牙切齿地瞪着柴沐帆，上前对着柴沐帆一阵拳打脚踢。
柴沐帆开始还能反抗一二，随着小乞丐加入混战，本就身体虚弱的她只有挨打的份，勉强护住头部。
好在两人都是女流之辈，力气不大，打在身上也不是很疼。
至少对习惯疼痛的柴沐帆说不痛不痒。
庭院内，裴域眼瞅着自家主上的脸阴沉得可怕，活像要大开杀戒的前兆：
“主上，要不要属下出去帮忙？”
墨褚闭上寒眸，薄唇轻启，无情的话从嘴里吐出：“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命该如此。”
裴域摇摇头，给那姑娘送银子的是主上，见死不救的也是主上。
只希望真出什么事，主上不会后悔。
纵然闭上眼，墨褚也能听到裴域微不可察的叹息声，悠然开口：“你很闲？”
裴域后脊发凉，对着墨褚微微施礼：
“属下刚好想起魔界还有些要事没办。”
说完消失在庭院之内。
“娘，抢到了！”
庭院远处的角落，小乞丐兴冲冲地拿着沾满血迹的钱袋子在老乞丐面前轻晃。
老乞丐气喘吁吁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钱袋看了眼里面鼓囊囊的银子，脸上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
将钱袋揣进怀里，老乞丐看向被她们揍得惨不忍睹的柴沐帆，淬了一口唾沫。
“呸，贱胚子，还敢和我抢，凭你也配？”
骂完还不解气，对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连踹几脚。
小乞丐到底还是太年轻，害怕地拉着老乞丐离开，嘴角还时不时唠叨两句：
“娘，再踹就死了，到时候万一官府查起来，我们就完了。”
老乞丐不反驳，算是认可小乞丐说的话，宠溺地摸了摸小乞丐的头，眼中带着泪花：
“小四，娘没用，让你饱一餐饿一餐，有这笔银子，我们再不用流浪街头，走，娘带你吃好吃的去。”
乞丐母女俩带着新的希望迈进热闹喧哗的街道，迎接她们美好又短暂的幸福，亦是，死神的青睐。
夜幕降临，柴沐帆被活活给疼醒，噬魂引并没有因为此刻的狼狈不堪而放过她，反倒在这静谧的夜里疯狂地将她无情吞噬。
万家灯火齐亮，驱散了黑夜，却无法驱散柴沐帆心中的寒冷和身体的疼痛。
想要离墨褚近一些，更近些。
这个念头在心里疯狂滋长，无法控制。
带着执念，柴沐帆强忍着噬魂引和身体的伤口带给她的疼痛从地上撑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庭院。
在走到庭院门口，终于支撑不住全身力量的双腿毫无预兆地软了下去，一个踉跄，柴沐帆头磕在门框上。
额间的白带渗出血渍，血渍在黑夜中悄无声息地绽放。
没敢痛呼，怕吵醒庭院里面的人，怕他发现做着变态行为的自己，赶自己离开，更怕男人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冷漠眼神。
坐起身来背靠庭院，一股热流从白带下溢出，柴沐帆毫不在意地抬起袖口，抹去额头红色的血渍。
黑夜渐浓，噬魂引愈发猖狂地折磨着她。
疼，哪哪都疼，连带着呼吸都疼。
可是想到与她只有一墙之隔的男人，好像所有的疼都变得微不足道，咬咬牙尚能坚持。
毕竟，今晚应该是她陪在男人身边的最后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