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舍弃的绝望
“轶儿的意思是，你一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别人，还出现在一座仙岛？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打你，或者伤你？”
沈母有些错愕，这种离奇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家宝贝闺女身上。
莫不是这世上还真有妖魔鬼怪？
“没有，岛上的人虽然不准我出岛，却对我很好，不过”
想起昨个儿还指责她助纣为虐帮魔头偷还魂草的覃爷爷，沈洛轶渐渐红了眼眶。
“闺女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最先发现沈洛轶红了眼眶的是沈母，心疼得搂着自家宝贝闺女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娘，我想岛上的人了。”
别看沈洛轶平日里没心没肺，成日里变着法子逃离仙岛，心里清楚他们不是坏人。
相反，她能在岛上横霸一方也是他们纵容的结果。
“轶儿别哭，你若想他们了，爹爹现在就陪你去找他们，好好感谢仙人一番。”
沈酌轻拍着沈洛轶的后背安慰，心疼不已。
沈酌不说还好，哪想他这一说，沈洛轶号啕大哭起来：
“请不来了，他们都被魔头杀死了，整个岛上三十多条人命，眨眼全被魔头杀了，爹，因为我，他们全死了~~，呜呜呜~~~”
“这~~这”
能在顷刻间杀了岛上所有仙人，这决计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柴父沈母面面相觑。
老两口不清楚，沈洛乾清楚轶儿口中的魔头，应该是庭院里那个男人，那个仅眨眼就灭了韩从越和他属下的魔头。
如果他不是普通凡人，那位之前冒充轶儿的姑娘，是不是也不是普通人？
想起昨夜两人共度的愉快夜晚，沈洛乾低声叹了口气，好好的姑娘怎的竟是个骗子。
“大哥，你怎么了？”
发现沈洛乾不对劲，沈洛轶收回眼泪忧心询问。
“咳咳，没事，没事，轶儿回来大哥很开心。”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想法过于荒唐，沈洛乾笑着打哈哈。
一个冒充自家小妹的小丫头有什么好思念，反正以后应该都没有机会再见面。
“轶儿别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以后离这些妖魔鬼怪远些便是。”沈母贴心的劝慰还在难过的沈洛轶。
比起沈府的温馨画面，柴沐帆只能独自承受所有的痛，没有人分担，没有人在乎，甚至可能没有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名叫柴沐帆的他乡之客。
不，有人知道，总归还是有一两人知道。
是恨也好，怨也罢，她不是被全世界遗忘的孤魂野鬼。
没有墨褚在身边，疼痛较之前更甚，每分每秒的煎熬都需要她靠幻想来度过。
想着男人此刻正陪在自己身边，温声细语地告诉自己不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想着他紧握自己的手，将指尖的余温一点一点传递给自己，驱散这无尽的寒冷。
想着他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他原谅自己了。
或蹙着眉头说他心疼了，哪怕一点点也好。
而她，只需要一个微笑，轻轻地贴在他耳边说，墨褚，我不怕疼，不怕你恨我怨我伤我，唯怕你抛弃我。
想象着待到山花烂漫时，他会带着她闲庭信步走在花海丛中，背靠着背，手牵着手，看夕阳西下，云卷云舒。
墨褚
柴沐帆将自己沉浸在虚构的美好中，一遍又一遍呼喊着男人的名字。
墨褚说她不配直呼他名讳，她就在心里默念，只要他听不到便可。
另一边，柴沐帆心心念念的墨褚悄无声息地潜入沈府，出现在沈洛轶的房间。
回来这么些天还没有好好出去逛逛的沈洛轶手刚搭在门阀上，身后的阴影将她笼罩，多年的习武让她警惕顿生，反身一击拳头袭向身后之人。
拳头没落到实处，手腕被半空拦截，紧接着被人猛力一拽，瞬间落入一道宽阔的胸怀：“小东西，几日不见，可有想本座？”
“是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沈洛轶抬头，男人熟悉又让人憎恨的面庞映入眼眸，即刻剧烈挣扎起来。
墨褚哪能轻易放手，大手箍筋扭动不停地腰：“你还未回答本座的问题。”
“什么问题？”
沈洛轶挣脱不开，又急又气，反应过来墨褚的问题后气急败坏骂道：“想个屁想，你放开我，老娘要和你决一死战！”
墨褚无动于衷，低头在沈洛轶脖子间嗅了嗅，熟悉的味道钻进鼻翼冲淡了他近日来的躁动情绪，垂下的眼眸里晦暗不明：“以后本座会记得提醒你。”
“死骗子，你有本事放开老娘！”
脖子传来酥酥麻麻的怪异感觉，沈洛轶火冒三丈，指着头顶上方的人破口大骂。
“本座不喜欢说脏话的人。”
听着沈洛轶出口成脏，墨褚好看的眉头紧蹙。
“老娘乐意，死骗子，大变态！”
沈洛轶豪横惯了，谁能管得住她，谁也不能！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娇模样瞪着他，墨褚心猛地一抽，宛若看到千年前的洛颜。
洛颜，是他的洛颜没错了。
这一次不会再错。
墨褚恨不能现在就带着沈洛轶回魔界，可是不能，在经历沈洛轶的两次还魂之险后，他断然不会草率帮洛颜恢复神女身份。
“咚~、咚~、咚~，轶儿，不是要大哥陪你出去玩儿吗？可以出发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沈洛乾温润的嗓音。
一听到沈洛乾的召唤，沈洛轶急了，恶狠狠地瞪向手还缠在她细腰上的男人，冷声戏谑：
“我记得你有心上人，怎么，嫌弃人家变丑了，不要了？”
猛然提及柴沐帆，墨褚松开沈洛轶，柔和的目光变得凌冽严肃：“本座要找之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谁管你要找谁，反正离我远点，别逼我杀了你！”
得到自由的沈洛轶撂下狠话，麻溜地跑出去。
“轶儿，你方才在屋内和谁说话呢？”
沈洛乾边问着边朝沈洛轶的房间探去，被沈洛轶快速挡住了。
“我自说自话不行啊，走了。”
推开堵在房门的沈洛乾，沈洛轶转身关门，房间内已没有男人踪影。
切，还知道该滚了！
沈洛轶‘啪’地一下关上房门，将男人的到来以及莫名其妙的话抛掷脑后。
从沈府出来，墨褚没有回庭院，而是去了趟冥界，有些事他有必要亲自确认才行。
从冥界回来已是三日之后，推开门没有看到原本该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身影，墨褚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不过慌乱也只是瞬间，很快又被愤怒所替代。
很好，该死的丑八怪敢趁他离开之时逃跑，既然有这份勇气，便要做好承担逃跑带来的后果！
墨褚强忍着怒气正欲摔门而去，走到门口，房间内的微弱呼吸声迫使他顿住脚步。
片刻，确定人还在房间后，鼻翼发出一阵轻嗤，他高估了狗东西的勇气。
如此最好，不用淘神费力去找一个该死之人。
循着微弱的呼吸声，墨褚走到之前为柴沐帆布置的小床，蹲下身来一看，在床底最角落发现柴沐帆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
明明疼得撕心裂肺，却是一声不吭地躲在黑暗肮脏的角落蜷缩成一团，真不知道这狗东西是如何在极度的痛苦下还能装得像没事人一样。
墨褚板着脸朝里面的人勾勾手指：“滚出来。”
里面的人置若罔闻，躺在床底的昏暗角落纹丝不动。
墨褚耐着性子，加重音量，再次朝床下面无表情地发出命令：“本座最后说一次，滚出来。”
柴沐帆朦胧中听见墨褚的声音，虚晃着双眼好像真的看到墨褚，眼里泛起点点光芒，不管是现实还是虚假，凭着本能向墨褚爬去。
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凡人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爬到脚边，看着她分明痛苦却在望着他时仿若看见璀璨星河般的深情目光眼神，墨褚陡然觉得无聊至极。
浪费时间折磨这种随手可碾死的蝼蚁身上，真的值得？
不值得！
不会反抗的蝼蚁呆板无趣。
墨褚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决，大手精准地掐住柴沐帆的喉咙，指腹的力道逐渐加重。
只需稍稍用力，眼前的凡人便会飞灰湮灭，便是转世投胎也再无可能。
至此，柴沐帆这个人将永远从六界中消失。
永远消失。
手中奄奄一息的破败魂魄感受到呼吸的紧致，却是连半分挣扎反抗也未曾有过，倒像是急切地渴望走上黄泉之路，得到最后的解脱。
她当然巴不得死！
早死早解脱！
想死？
他偏不如他愿！
一团无名的火苗在胸腔燃烧，墨褚狠狠地将人扔在地上，对着房间的家具摆设乱发一通气后拂袖离去。
独留狼狈不堪的人儿在房间的地上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中的光随之暗淡下去。
三日后
热闹喧哗的街道角落有着与之格格不入的冷清寂寥，柴沐帆蜷缩成一团，浑身冷得瑟瑟发抖。
纵然恢复肉身，那种刻入灵魂深处的刺骨寒冷依旧如影随形。
小摊处卖馄饨的老人瞧着角落之人从早上坐到黄昏，冷得不断颤抖的可怜模样有些瘆人，收好摊子后走到柴沐帆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老头子带你去看看大夫？”
埋在膝盖处的头微抬，露出一张惨白如鬼的小脸，柴沐帆晃了晃脑袋，沙哑着虚弱的嗓音婉拒老人的好意：“不用，谢谢。”
“行吧，身体不舒服还是要早些去看大夫，另外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去。”
柴沐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老人不多勉强，啰嗦几句，摇着头叹着气，无奈地离开。
老人前脚离开，柴沐帆再次将头埋进膝盖深处，状似这个动作会稍微驱散没有边际的寒冷。
可真的会暖和么？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滚，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本座看到你！
墨褚无情的话在柴沐帆脑海里一遍遍响起，比灵魂深处的寒冷更加锥心刺骨。
墨褚，不要她了。
他抛弃她了。
便是折磨也不愿意。
不，不是抛弃她。
从一开始，墨褚找的就不是她。
初见时小船上的那抹温柔不属于她，魔界在她生病时守在她身边的担忧不属于她，小庭院内所有的纵容不属于她，呼吸交缠的亲密更不属于她。
他喜欢的，在乎的，从来都是那个叫沈洛轶的女子。
而她，只是一个从异世而来，偷走别人幸福的小偷。
她曾抱有一丝希冀。
纵然墨褚恨她怨她，依旧留她在身边折磨，这是不是代表他或多或少对自己是在意的。
可是，最后的希冀在今早破灭了。
墨褚帮她恢复肉身，让她滚，从他眼前永远消失。
她彻底失去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无声的哀恸像猛兽一般撕咬着她的心，一块，两块，直至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她分不清是‘噬魂引’带来痛更深，还是被墨褚抛弃的伤更浓。
“哟，没想到大晚上还能在这儿遇到小美人儿。”
一道粗犷嘹亮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柴沐帆探头扫向来人，是个长相猥琐的中年大叔，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肥头大耳，衣服穿得破破烂烂，一声难掩的恶臭，九成是和她一样无家可归的的流浪汉。
她害怕地朝角落里缩了缩，小手紧张地扯着衣角，求救的目光探向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深夜。
凄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唯余各家各户高高悬挂的红灯笼空中摇曳，一排排暗红的薄光巧借清风左右晃动，勾勒出朦胧凄清的意境。
“啧啧，还是个娇滴滴的病美人，是不是和小情郎闹别扭离家出走了，说出来哥哥给你安慰。”
楚楚可怜的病美人最是让人怜惜，想让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流浪大叔眼放绿光，明目张胆地咽了咽欲望的口水，蹲下身来想要将小美人拥入怀抱好好宠爱一番。
眼瞅着流浪汉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恐惧在柴沐帆心头盘旋，趁着男人蹲下身没站稳的当口猛推了流浪汉，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