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魔头所找之人
“哐当~~！”
木头和石头掉落在地，柴沐帆脑袋眩晕，忍住恶心想吐的向后退去。
干脆利落地杀掉求救的女子，怪物目光死死盯着柴沐帆的脸，眼中的杀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发现宝物的亮光，扬起挂着血渍的嘴角。
“你这张脸很美，我要了。”
不紧不慢从没了气息的女子身上起来，怪物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喉咙发出。
惶恐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怪物靠近自己，柴沐帆颤抖着双腿想要逃跑。
一个紧张踩在掉落的木棍上，滑倒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钝痛。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活该，谁让她没本事还想逞英雄，柴沐帆懊恼不已。
没来得及痛呼，怪物已然走到她身边蹲下，粗糙蜕皮的手向她脸寸寸袭来。
“别，别，过来”
柴沐帆侧身躲开怪物恶心的触碰。
虽说这张脸不是她本人的，可她还不想做个没脸的怪物。
“放心，一点儿都不会疼，我会让你死得轻松些。”
好不容易碰到完全符合她要求的脸，怪物难得多了份耐心，沙哑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轻快。
唯恐柴沐帆乱动划破这姣好的皮囊，怪物指尖一弹，一道白光萦绕在柴沐帆周围，令她动弹不得。
“你别过来！”
眼瞅着怪物将手搁在她脸上，柴沐帆眼里满是绝望，对着怪物怒吼。
怪物没有因柴沐帆的怒吼而生气，反倒是愈加痴恋地抚摸着这张脸，像是自说自话般喃喃低语：
“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可惜了，声音我没法转移。”
得不到这副嗓音，怪物略有惋惜，惆怅片刻眸子又亮起来，尖锐的指尖掐住柴沐帆的脖子，自我安慰：
“没关系，有这绝美的容颜我便知足了。”
脖子处传来刺痛，鲜血滴滴答答从脖颈处溢出，鹅黄的衣衫顷刻间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挣扎间，柴沐帆闻到铁锈味，也闻到死亡的气息。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谁料划开脖子的手突然松开。
怪物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边怜惜地扯破衣裙一角帮柴沐帆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一边继续自言自语：
“我怎么给忘了？不能死，不能留疤，留疤就不好看了。”
不知道怪物到底想做什么，同样明白怪物不会好心放过她，柴沐帆懒得搭理怪物的一惊一乍，目光探向侧边远处的小院，眸中满是不舍。
如柴沐帆所料，怪物没打算放过她。
它猛然想起在妖族禁书上看过一种换魂大法，能将六界中所有活物的三魂七魄互换。
只是过程会相当痛苦，而它恰好知道方法。
无论有多痛都比不上她这百年过的生不如死日子痛苦。
它想要彻头彻尾的改变，想要六界所有人都高看它一眼，而不是只会嘲笑它，折辱它！
这份想要改变的心无人能明白，亦无人能撼动。
怪物眼神坚定而贪婪，帮柴沐帆简单包扎好伤口后迫不及待施法。
漆黑的夜空之下，静谧无声的街道只听得见微风刮过吹动街道旁边树叶的簌簌声。
不为人知的街道角落，柴沐帆面露痛苦之色，密密麻麻的汗珠从额间浸出，缓缓滑落，最后在脖子伤口处停下，顺着伤口钻进血肉深处，清晰的痛感从大脑蔓延至全身。
比起这点小伤小疼，那种硬生生将灵魂从身体里面扯出来的感觉才痛不欲生。
对面的怪物好不到哪儿去，本就丑陋的面容因痛苦而极度扭曲。
一想到再过不久，它便能改头换面，过上从未想过的幸福生活，这些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疼痛将柴沐帆悉数淹没，她只能借着脑海里幻想出现的高大身影来减轻痛苦。
可不知怎的，清晰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像是要从她眼前消失一般。
不能消失，柴沐帆慌了神，试图将身影拉回来，然并没有用，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
从未有过的绝望将她席卷，柴沐帆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嘴角低喃：“墨褚”。
对于柴沐帆的喊叫，怪物不甚在意，施法之前，她在周围布了结界。
无论她怎么喊，那些在呼呼大睡的凡人都不可能听到。
不知道美人在发现变成自己所害怕丑八怪会不会被吓死。
快了，就快成功了！
感受到魂魄正在抽离，怪物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屏息凝神，不想在最后关头分心出差错。
“本座的人也敢动，找死！”
就在两人魂魄即将完全抽离身体之际，一道寒如冰窖的声音打破了怪物的美梦。
未来得及寻找声音的来源，一道黑气向她袭来，直穿心脏。
“不~~~不可以~~~！”
快抽离的魂魄窜回体内，怪物顾不得心脏被刺穿，惊慌失措地施法将魂魄逼出体内。
被迫逼出体外的魂魄没了栖身之所四处逃窜，未逃出百米之远便被墨褚一掌拍散。
“我的，她是我的，我的！”
三魂七魄悉数被毁，怪物进入癫狂状态，歇斯底里怒吼着，张着一口獠牙朝柴沐帆奔来，像是要将柴沐帆生吞活剥。
对怪物疯魔的作死行为嗤之以鼻，闪身来到怪物面前，一脚将其踹飞到空中，右手一挥，一把血红的剑从袖口飞出，一剑封喉，死死将怪物钉死在墙上。
怪物当场没了气息，化作一缕尘土洒落在地，无人知晓。
走到柴沐帆身边帮她稳固抽离的魂魄，墨褚将人横抱而起回小院。
“墨褚，怕。”
神智还有些恍惚的柴沐帆抬头望着男人无可挑剔的俊脸，眼神涣散，嘴唇轻轻动了动。
墨褚此刻处在怒气爆发的边缘，显然不想和怀中愚蠢的凡人说一句话，冷着一张脸闷声向前走。
魂魄未完全归位导致柴沐帆神志不清，久久没得到墨褚回应，不怕死地搂上墨褚脖子。
凭着本能和欲望，女人伸出殷红的小舌头在墨褚唇上一舔而过。
并不是她想对墨褚做些什么，而是此刻她所有表达亲近的认知和方法停留在最初认识墨褚那天的小船上。
那天墨褚也是这样帮她舔去眼角的泪痕。
她很喜欢，也想要墨褚喜欢。
饶是墨褚再无所不能，哪能料到自己当初随意的一个暧昧举动对柴沐帆影响如此之大，更不知道柴沐帆表达亲近和喜欢的方式如此奇特，如此暧昧。
唇上一闪而过的温润触感让墨褚猛地停下脚步，沾染情欲的黑眸微垂，看向怀中作死而不自知的狗东西，眸中迸发得情愫异常复杂。
“怕死？”
他哑着嗓音问。
柴沐帆自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俨然在点火，头低埋在墨褚颈窝处低语：“不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一句含糊不清的低语犹如一枚小银针直击墨褚心脏，不伤人却有些疼。
牢不可破的冰山之地凿出一丝裂痕，男人搂着柴沐帆的手紧了三分，不明所以问了句：
“喜欢本座？”
“嗯，喜欢，好多喜欢，梦里梦外都是你的喜欢，时光逝去也抹不掉的喜欢。”
听到墨褚的声音，柴沐帆轻轻吱了声，喜欢的话语很自然而然从嘴里流露出来。
“梦里也有？”
这倒有些新奇，怎样的喜欢才能让狗东西梦里梦外都是他。
他与很多女子有过肌肤之亲，也有不少女子向他表明心迹，可是他没真正感受到爱与被爱。
毕竟，比起爱，她们对他是怕和畏惧，更多的是对欲望和权力的贪恋。
果然只有她，自始至终只有他的洛颜与那些肤浅的女人不同。
“有，墨褚，梦里，好多你。”柴沐帆轻轻蹭了蹭墨褚胸膛，乖巧低语。
“喜欢本座还欲离开？”
想到晨间狗东西竟为一个该死的凡人想要逃离他，他就怒不可遏。
这次柴沐帆没回答，疲惫的双眸紧闭，想来是真吓着了。
没得到想听的答案，墨褚有些失落，旋即释然，他的女人自然眼里要有他，不管有多爱都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道恢复神女身份的洛颜会不会依旧爱他，还是一如千年前一样再次背叛他。
墨褚隐隐期待那天的到来。
届时，他不会再给她第二次背叛自己的机会。
哪怕打断她的腿用铁链将她禁锢在身边也在所不惜！
一夜好梦，柴沐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家中后立刻跳蹿下床。
踱步走到门边刚要拉开门突然想到什么，赶紧缩回手，在屋内挣扎徘徊。
“醒了就滚出来。”
庭院外响起墨褚清冷熟悉的声音，柴沐帆不出去都不行。
蹑手蹑脚来到墨褚身边，眼看墨褚薄唇微张要说话，柴沐帆抢先一步认错。
“墨褚，昨天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不该对你发脾气。”
柴沐帆的低声下气并没赢得墨褚的和颜悦色。
相反，脸色比柴沐帆出来之前更差了，冷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
柴沐帆低头：“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墨褚不喜欢柴沐帆身上带着的凡人劣根性，胆小懦弱的性格一点儿没有他记忆中洛颜的率直坦荡，无所畏惧。
单凭柴沐帆现在这畏首畏尾的怂样，决计没有与他睥睨六界的资格。
不过不着急，柴沐帆心里有他便可。
待裴域从神界拿回洛颜的神魄，她依旧会变成他认识的洛颜，那个配得上与他并肩而立的洛颜。
如此一想，墨褚掩去眼中的不悦，袖口一挥，圆形的小木桌上出现一盘诱人的小点心。
“本座何时说要赶你走？滚过来吃早饭。”
原来不是要赶她走？
没有被赶走危机，柴沐帆整颗心完全放下来，端过小板凳拿起桌上的早点狼吞虎咽。
墨褚特意为她准备的，不能浪费。
“没人和你抢。”
见柴沐帆吃的毫不顾忌形象，墨褚面露嫌弃之色，言语冷淡地提醒她吃慢些。
殊不知，墨褚不似关心胜似关心的话语勾起柴沐帆内心酸楚。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嘘寒问暖，父母关心在乎的只有他们的宝贝儿子。
至于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可有可无。
父母尚且如此，更别期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一句暖心话语。
墨褚，这个来自异世的魔，是唯一会关心她，在乎她的人。
虽然对昨晚怎么从怪物手中逃离没有印象，但她知道是墨褚救了她。
想起昨晚的怪物对她所施的诡异法术，柴沐帆眼眸里的光完全暗下来，手中的早点索然无味。
沉思良久，柴沐帆鼓足勇气抬头，望着墨褚的眼眸无比认真。
“墨褚，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或者说我不是现在这副容颜，换了张很普通或者更丑的脸，你还会对我这般好么？还会”
“不会。”
柴沐帆话还未说完，墨褚不假思索给出答案。
一个无情又真实的答案。
如若不是这张脸这个人，眼前碍眼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好？
他想要的，不过一个她，换成谁都不行。
心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柴沐帆难受地垂下头，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墨褚自己不是他要找之人。
昨晚魂魄剥离身体时，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是了，她是穿越，但不是魂穿。
之所以会穿越到这具身体里是因为穿过来那天，有个神秘人用怪物所用的诡异法术将她和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互换了。
也就是说，墨褚所有的好都不是给她的。
她抢走了原本属于这具身体主人该有的幸福。
浓烈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压得柴沐帆喘不过气来。
“墨褚，我”
“你便是你，以后不准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提问。”
清楚柴沐帆是为昨晚那妖物还魂之事闹心，墨褚难得多了份温情，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落在柴沐帆的小脑瓜上，柔软滚烫。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头顶上方传来温暖触感那刻褪却，听到墨褚温柔话语瞬间荡然无存。
说她自私也好，贪婪也罢。
她就是不愿离开墨褚，不想看到墨褚所有的温柔和冷漠对着她以外的人。
哪怕多在墨褚身边多待一天，她也知足。
她想，也许她早已随着墨褚掉下深不可测的深渊，沉沦，堕落。
无可救药。
或者，从本性上来说，她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