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活狗变傻狗
次日，柴沐帆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赶集，回来的时候嘴里叼着香气四溢的肉包子，怀里揣着一大堆药包。
“买的什么？”
刚进庭院，鬼鬼祟祟的柴沐帆被墨褚当场逮住。
作为柴沐帆眼中的自己人，她不介意给墨褚分享她完美的复仇计划，挪过小凳子坐在男人旁边。
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将药包放在小石桌上，‘腾腾’跑到厨房拿出一块吃剩的五花肉，扯开一包药粉抹在上面，得意洋洋地炫耀：
“这些都是泻药，等会儿我悄悄将它扔给大黄狗，让它吃后活狗变傻狗，你说行不行？”
墨褚眼眸微掀，明显瞧不上柴沐帆的蠢样，别过头不看满是血腥味的猪肉，语气慵懒肆意：“它已经死了。”
“死，死了？”
手上还拿着五花肉的柴沐帆愣住，良久，凑到墨褚身边不确定地问：“你杀的？”
墨褚没有正面回应，轻飘飘地回了句：“是。”
乱咬人的狗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蠢狗，一条足矣。
“”
一时间，柴沐帆不知该欣慰墨褚帮她出了这口恶气，还是该惋惜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
望着桌上精心准备一大堆泻药，柴沐帆眼底闪过一抹忧伤，嘴里的肉包子索然无味，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她没想过要大黄狗性命，最多是让它拉半个月肚子。
现在看来，这仇永远没法儿报了，悻悻然地兜着泻药回房间。
墨褚所说非假，大黄狗确实死了。
昨晚死的。
死在毕家庭院。
听毕婷哭着述说，大黄狗死状甚为凄惨诡异，据他们推测，应该是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野兽撕咬而死。
兄妹俩为此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柴沐帆多是愧疚，对毕家兄妹俩的愧疚，对庭院老奶奶的愧疚，对墨褚无故造杀孽愧疚。
时间在指尖悄然流逝，如白驹过隙，快得让人想抓也抓不住。
大黄狗的事在繁杂琐事中渐渐被遗忘，无人再谈及。
毕竟，只是死了一只狗。
在这兵荒马乱，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莫说一只畜生，便是死个人也不足为奇。
“墨褚，听说今晚帝都有花灯会还有杂戏团表演，我们去看看？”
黄昏洒落星光的僻静庭院，柴沐帆迫不及待将好事分享给刚才从外面回来的墨褚。
不知墨褚最近在忙什么，早出晚归，成日见不到人影。
她不敢多问，一个人闲来无聊就跑去找毕家兄妹玩，偶尔自己去庭院附近瞎转悠，打听一些热门有趣的消息回来和墨褚分享。
听说有花灯会，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墨褚。
“不去。”
墨褚冷漠拒绝，双脚一抬，跷着大长腿靠在躺椅上小憩。
凡间的花灯和杂耍能有什么看头，尽是些愚蠢至极的东西。
雕虫小技也就哄哄柴沐帆这种愚昧无知的蠢货。
有这闲心，倒不如去神界给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添堵。
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原本就没有多少期待，黯然伤神。
“那我和毕婷她们去，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柴沐帆俨然一个向家长汇报行踪的小孩儿。
“你也不许去。”
和以往不同，这次墨褚没同意她出去。
他不阻止柴沐帆去隔壁是因为离得近，他放心。
可没让她未经自己的允许擅作主张跑去其他地方。
“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你说过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答应过他人的事做不到，以后谁还来找她玩，柴沐帆以理服人。
以前因为学习没有时间交朋友，工作后倒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交朋友，却不知怎么与人相处了。
现如今，毕家两兄妹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不想失去两位好友。
“本座不同意你哪儿也不能去。”
狗屁言而无信，墨褚心里轻嗤。
凡人净喜欢讲究一些毫无意义的大道理。
他只知道强者才有话语权，其他的都是浮云！
“我就出去看看，看完马上回来。”
柴沐帆不死心，蹲在墨褚身边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墨褚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
“我过去给他们说说。”
挣扎无效，柴沐帆妥协，站起来颓丧地跑去隔壁。
在朋友和墨褚之间，她选择墨褚，毋庸置疑。
火红的夕阳染红西方的天空，似画似景，栩栩如生。
一群黑色乌鸦在天空盘旋追逐，落日的余晖落在庭院房顶，铺撒在金黄的大地上，点点斑驳的阴影从树枝投落，凄清又充满暖意。
墨褚如往常一样，一脚落地，一脚踩在躺椅边缘，手背枕在脑袋下，闭目小憩。
柴沐帆托着两腮坐在墨褚身侧，静静地望着天边的夕阳，余光时不时落在身侧之人，嘴角扬起的弧度从未放下。
比起和毕婷毕函赏花灯看杂耍，她庆幸此时此刻陪在墨褚身边看夕阳。
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热闹喧哗，唯有岁月静好，良辰相伴，佳人作陪。
陡然想起之前有人对她说过，如果你想赢得喜欢之人的好感，就看着他的眼睛笑。
只需三十秒，他便会爱上你。
柴沐帆偏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墨褚陷入沉思，要不试试？
算了，她害怕。
她自认为这些天接触下来和墨褚的关系愈发亲近，可男人一个死亡凝视能吓得她魂飞魄散，她没那份挑战死亡的勇气。
“本座长得可还称你心，如你意？”
在柴沐帆打退堂鼓之际，墨褚头突然偏过头，漆黑的瞳眸与她的视线不期撞上。
这已经不是狗东西第一次盯着他看，说不上讨厌，更谈不上喜欢。
“没，没有。”
被撞破的尴尬让柴沐帆慌了神，手足无措间对着墨褚微微一笑，而后尴尬地别过头，留给男人一个侧身，那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耳朵极为惹眼。
墨褚有没有生气柴沐帆不知道，倒是男人被她这副又傻又憨的动作惹笑。
“狗东西，又蠢又傻。”
笑骂一声，男人好心情地拍开对着他莫名傻笑的蠢脸起身往屋外走。
“墨褚，你要出去么？”
墨褚前脚走，柴沐帆后脚跟上，眼神里尽是委屈。
口口声声不让她出去，每次都自己跑出去潇洒还不带她，过分了。
“不是想出去逛花灯看杂耍？”
做这么些愚蠢的行为可不就是为了让他同意出去玩，遂她一次愿又如何。
逛花灯？
她能说不想去了么，跟在墨褚身后的柴沐帆耷拉下头来，惆怅不已。
此刻的她就想和墨褚单独相处，无人打扰，待一辈子也乐意。
街道锦簇繁华，人声鼎沸，锣鼓震天，街边商贩叫卖声连绵不断传入耳中，缤纷斑斓街道上的行人不绝如缕，好不热闹。
一黑一紫的身影在人群中形成耀眼夺目的存在，逢人路过总要多看两人几眼。
浓郁的凡人恶臭气息伴着微风蔓延在空气之中，墨褚面色冰冷阴沉，薄唇绷成一条直线。
“墨褚，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街道吵吵嚷嚷地叫卖欢呼声震耳欲聋，刺得耳膜有些难受，再看墨褚紧锁的眉眼，柴沐帆升起退却之心。
回家和墨褚过二人世界岂不乐哉。
黑眸扫向人群沉思的柴沐帆，墨褚沉吟片刻，施法弄出一块金黄色丝帕裹在手上，朝着柴沐帆伸手。
富有磁性的嗓音如天籁灌进她耳中：“手。”
柴沐帆收回视线定在墨褚裹着丝帕的左手上，指尖在袖子下轻微颤了颤，没有伸出来握着大手的勇气。
“愣着做什么，牵着！”
迟迟未等到柴沐帆的动作，墨褚低头对着盯着他手发呆的柴沐帆轻吼。
一声轻吼惊得她当即想也不想握上大手。
掌心一冷一热的气息隔着丝巾在空气中蔓延交汇，墨褚感受着柴沐帆指尖刺骨的冰冷，压低眉头：“冷？”
“啊？不，不冷，有点热。”
没反应过来的柴沐帆一头雾水，片刻之后明白墨褚为何会有此一问后涨红了脸。
她一点儿都不冷好么，相反很热。
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热。
墨褚对凡人身体的温度没有明确的概念。
柴沐帆说不冷，那便不冷。
若是冷热都不自知，倒不如蠢死一了百了。
如此一想，墨褚牵起柴沐帆朝人群中迈进。
一路上，卖花灯和孔明灯的商贩不计其数，逢人便要问上一问，大多惧于墨褚周遭散发的冷气不敢上前。
这正是墨褚想要的效果。
偏偏总有喜欢在夹缝中生存的人。
角落卖花灯的老头见两人手牵着手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上前拦阻两人的去路。
“公子，要不要买盏花灯送给你身边的姑娘？”
一句滚就要脱口而出又咽了回来，墨褚垂眸看向侧身满眼期冀的柴沐帆：“想要就买。”
柴沐帆抬头望向半空徐徐攀升的漫天孔明灯，低头犹豫片刻，轻轻摇头：“不想”。
花灯什么的都是浮云。
有了花灯就得腾出手来拿，这意味着不能牵着墨褚的手了。
不划算。
得到否定的答案，墨褚不再多言，掠过商贩牵着柴沐帆径直向前。
这些凡间俗物不要最好，以免脏手，碍眼。
“墨褚，我”
“咦，沐姐姐，褚哥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条街逛完，柴沐帆心思全在墨褚身上，刚想和他闲聊两句，毕婷熟悉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
宛如受惊的小鹿，柴沐帆迅速挣开墨褚的手，不顾墨褚暗下的脸色笑脸迎向两兄妹：“我们出来逛逛。”
“正好！”
好不容易遇见两人，毕婷眼里滑过一丝喜悦，抬起手里一大串五颜六色花灯在柴沐帆和墨褚面前轻晃。
“我哥买了好多孔明灯，我们一起去湖边放好不好？”
最是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的邀请，尤其还是毕婷这种可爱甜美的小姑娘，柴沐帆征求墨褚的建议：“可以么？”
“不可以，回家。”
不知道是柴沐帆方才避嫌的举动还是多了两个碍眼的人，墨褚心生躁郁，面无表情地拒绝，转身就走。
柴沐帆向两兄妹投去歉意的目光，而后快步跟上男人的脚步。
毕婷的布满雀跃的小脸一下耷拉下来。
“没事，哥陪你去。”
毕函见状，拿过毕婷手上的花灯，牵着她往湖边走去。
这边拥挤的人潮中，还未走远的柴沐帆一门心思在渐行渐远的墨褚身上，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位身穿华服，腰间佩戴绿色宝玉的贵公子。
“你他娘的眼瞎了？！”
贵公子被撞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开口就破口大骂，像极了街边卖菜的泼妇大婶。
浓厚的酒香顺着贵公子的咒骂扑面而来，不难想象这人喝了多少酒。
“对不起。”
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鼻子，柴沐帆愧疚地向男人低头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
贵公子许是喝多了心情不好，拦住柴沐帆的去路，余光扫过来。
“嘿~，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沈洛轶！”
看清柴沐帆的脸，贵公子猛地拽住她的手腕，脸上荡开一抹坏笑：“怎么样，今晚要不要陪爷玩玩？”
什么情况？
柴沐帆上下打量男人，一头雾水，挣扎着要从男人手中脱离出来：“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哟，还假装不认识我？”贵公子笑着调侃，手中的力气加重。
“我真不认识你。”
柴沐帆奋力挣扎，她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此人。
“我俩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是知根知底，你告诉我不认识？玩儿呢！爷找你好几回了，你大哥回回说你不在，摆明了是想躲我，今晚你怎么也得陪我！”
说着韩宇宁激动不已，拽着柴沐帆要走。
“别激动，你先松手，容我再想想。”
说起她那名义上的哥，柴沐帆就猜测眼前的男子可能和这具身体的主人有关系，温声细语劝他松开自己。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想什么？陪爷玩儿高兴了，什么都能想起来。”
韩宇宁不放，对着沈洛轶露出猥琐的笑容。
好不容易逮着人了，怎么也不能让她给跑了。
“不去，我还有事。”
一听男人铁了心要带自己离开，柴沐帆抗拒起来，果断挣开韩宇宁的手。
“我不管，今晚你就得陪我。”
韩宇宁说着大手锲而不舍地伸过去钳住柴沐帆。
这次，没等柴沐帆挣扎，手腕的力道松了。
下一秒，韩宇宁被一股无形的冲击力弹得老远，‘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男子试图站起来，最终以失败告终，浑浊的目光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倒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