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肉
夕食江竹做了两菜一汤,东坡肉、炒豆芽,还有清炖萝卜汤,主食是白米饭。
本来晚上是不宜食之过饱的,但两人去镇上跑了一天,就傍晚回来之前吃了点鸡蛋和点心垫肚子,晚上这顿还是得吃的好些。
饭菜端上桌,四人都落了座,小福崽抱着碗,盯着那碗东坡肉眼睛都看直了。
东坡肉皮薄肉嫩,色泽鲜亮,每一块都裹满了浓醇的汤汁,用棉线从四周捆扎起来,又胖又饱满。
江竹甚至还用绿油油的香葱切段做了点缀,洒在东坡肉上,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见他这副馋不住的样子,江竹直接夹了一块放到他碗里,又给叶安年和丁秋也各自夹了一块。
然后道:“快吃吧,尝尝味道如何。”
福崽没等他话音落下已经“啊呜”咬了一口,被烫的直吸气。
叶安年无奈,拍拍他的背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小孩子总是直率天真的,之前在叶家,他和福崽沾不到一点荤腥,家里即便是炖了肉也轮不到他们,顶多用肉汤泡点馍吃。
这恐怕是福崽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香的炖肉。
叶安年很心疼这个孩子,之前他走投无路跳河的时候不忍心带着福崽一起,如今日子眼看着好了起来,他决计不会再让福崽吃苦了。
原本一直在发愁如何赚银子的事,这次去镇上一趟,见了那卖木雕玩具的老木匠,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一个简单的木雕摆件都能买到五十文,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做些小玩意拿到集上去卖,多少能贴补一下家里。
正想着,耳边江竹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尝尝。”
叶安年回过神,夹起自己碗里的东坡肉咬了一口,软糯香咸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肉皮劲道弹牙,肥的部分炖的很糯,入口即化,瘦的部分肉丝根根分明,软烂入味,一块肉入口,竟能吃出三种口感。
见他吃的认真的样子,江竹就知道自己这东坡肉是做成功了,他又给叶安年夹了一块。
说道:“多吃些,你这太瘦了就会体虚,病也好得慢。身体养好了,药只用七分,病就能除。”
“嗯。”叶安年进遵医嘱,乖乖干饭。
四个人抢着吃,一碗东坡肉转眼就见了底,炒豆芽脆口解腻,也都被吃了个干净。
饭菜吃完,最后再来一碗萝卜汤溜溜缝,可谓是十分满足。
吃过夕食,福崽和丁秋主动收拾碗筷,叶安年要接过来做,被江竹拉去了药庐。
“这点小活儿就让他们干吧,”江竹拉着叶安年在长木桌后面坐下,“今晚咱们有正事要做。”
叶安年还没想明白江竹说的正事是什么,就见他把白天两人在永安药铺买的药材一一打开,分门别类的放进了药架子上的各种小药盒里。
然后,他动作熟练的从几个小药盒里取出一些药材,放在一个深褐色的药罐子里,又用捣药杵碾碎,放在小泥炉上熬煮。
炉上熬着药的时候,江竹又开始配新的方子,依旧是行云流水一般熟练。
叶安年就这么坐在桌前,看着他来来回回又配了两副药,分别用毛笔在盛药的宣纸上,画了一道横线和一个圆圈。
“你配这么多药做什么?”叶安年看不懂,就想问。
江竹起身把药庐上熬好的药端下来,用纱网滤出药渣,只剩下黑幽幽的药汁,他从长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卷细软的白布泡进去。
“这是给你热敷耳朵的。”
说着指指画横线的那副方子:“这是给你治咳疾的定喘汤。”
又指指画圈的那个:“这是给丁秋治眼睛的。”
他说完,弯起眼睛笑了:“咱们家大大小小都是病号,我这药炉子呀,可要忙起来了。”
这话不是抱怨只是打趣,想起白天看见福崽的跛脚,江竹问道:“福崽的腿是怎么了?”
“叶成河打的。”回想起之前的往事,叶安年脸上的神色冷淡了些。
“他逼我嫁给王虎,我不愿,他就抄了棍子,福崽扑过来护着我,被打到了腿。”
“多久了?”
“有……小半年了吧。”叶安年叹了口气,“还能治好么?”
“能。”江竹挑了挑眉,示意他放心,“小孩子还在长身体,骨头软,好治。”
“今儿个太晚了,明天我给福崽看看。”
“好。”叶安年轻声答应。
此时,白布已经浸透了药汁,变成了深褐色,江竹把布用竹筷子捞起来,搭在一旁的小木架子上沥着药汁,然后又去叶安年熬定喘汤。
小泥炉上的药罐子再次咕嘟嘟的煮起来,江竹见药汁沥的差不多,走过去在叶安年旁边坐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道:“躺下来。”
叶安年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像上次一样侧躺在了江竹腿上,把左耳对着他。
江竹把浸透了药汁的软布从架子上取下来,轻轻敷在叶安年的左耳上。
“要一刻钟时间,你可以眯一会儿,等下我叫你。”
“嗯。”叶安年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应了一声,呼吸间全是江竹身上淡淡的药香,一时间心跳竟然快了些。
身上突然一沉,是江竹随手取了挂在一旁椅子背上的外衫,给他盖在了身上。
夏夜静谧安宁,偶尔有微风吹过,耳畔是一声声蝉鸣。
叶安年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紧接着江竹的声音响起:“安年,醒醒。”
左耳朵热热的,很舒服,叶安年眼睫颤了颤,适应了光线后慢慢睁开了眼睛,还有些恍惚。
明明只是浅眯了一会儿,却感觉睡得很熟。
“那我可以起来了么?”他问。
江竹道:“还不行,等下针灸之后,就可以了。”
“嗯。”
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哑,叶安年这一声应的低低的。
“累不累,要不要换个姿势?”
江竹原本是怕他一个姿势躺久了,腰腹受力会酸痛,可这话说出来,却有些变了味道。
叶安年脸上“腾”地热了起来,开口拒绝:“没事,不用了。”
“换一下吧,等下针灸要半个时辰呢。”江竹坚持。
叶安年略一犹豫,还是听了他的话,坐起身后,把椅子搬到江竹另一侧,重新躺下。
他原本是背对着江竹的,这下一换,整个脸便埋进了江竹的怀里,那股淡淡药香味扑面而来,仿佛把他整个包裹进去,身上尽是江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