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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苇萧送信误做断袖,香闲为夫豪拍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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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少卿每每想起孙香闲带着众人去倪府撒泼骂人的模样,便不由低头暗笑,实在是不知自家娘子还有如此泼辣豪横的一面。只是这杜少卿还没笑出声,那边的季苇萧便拿着赵丹丘先前给孙香闲写的信札,火急火燎的从京城赶了回来。

    这季苇萧乃是杜少卿的好友,身材矮小体态纤瘦,自诩才子,整日游山玩水居无定所,全靠朋友周借帮衬。眼下便是杜少卿的堂兄杜慎卿寻到了当日书信,又无暇抽身,便让季苇萧从京城给送到南京来。

    季苇萧最是个古灵精怪的主儿,他恐大夫人瞧见,便将这信贴在了里衣内,藏得满身都是。待入了杜少卿的书房,更是鬼鬼祟祟的将门窗紧闭,独留杜少卿一人在房中。

    季苇萧跑得鼻尖鬓角纷纷淌汗,对杜少卿道:“杜兄,这信可是你堂兄十七爷与我买通了孙府的老管家,才从你岳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给偷出来的。这期间可是没少花心思费银两。”

    杜少卿自是明白他所言何意,微微一笑,从柜子里取出一锭金子交到他手上。抱拳拱手道:“果真是辛苦季兄了,这信在何处?快让我瞧瞧吧!”

    季苇萧虽是收下了银两,但仍旧愁眉不展道:“要我说你还是别看了,免得火大,气大伤身。”

    杜少卿不解,“为何我看了这信会火大?”

    “别的男子写给你家娘子的情书,各种浓情蜜意,海枯石烂的,你就能平心静气的看完?要我说,一把火烧了吧!”

    杜少卿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行?我还要拿给我家夫人看呢!”

    季苇萧惊得下巴好悬没掉下来,“你疯了!你就不怕孙香闲对那赵丹丘余情未了?我告诉你,就这些信写的,那叫一个生死相许荡气回肠,谁看完谁都得爱上那个丹丘郎。”

    杜少卿眉头一皱,心中也颇为犹豫。“你先拿来让我瞧瞧。”

    季苇萧颇为谨慎,只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交予杜少卿。

    这几日李冰晴虽在府中住着,却很少见到杜少卿,今日便和丫鬟花玲在外院坐着,想要堵住娄小页问问,毕竟他整日跟在杜少卿身侧肯定能知道一二。

    果然未等多时,娄小页便拿着一个篮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花玲急忙上前询问,“这是去哪了?”

    娄小页也没多想,便道:“莺脰宴。”

    “去那干嘛?”

    “去取少爷的衣裳。”

    花玲惊道:“莫不是大少爷还在那里留宿了?”

    娄小页见这花玲怎得盘问的这般详细,便留了个心眼。前几日杜少卿为了盯梢柳徐伟确实在莺脰宴小住了两晚,只是这事定然是不能说的。便扯谎道:“对啊,莺脰宴本就是富家公子寻欢作乐的所在,咱们少爷去瞧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言罢便疾步离去,徒留花玲一人愣在原地发呆。

    李冰晴见她迟迟不肯过来回话,只得走过去叫到:“花玲,可问出什么?”

    花玲神秘兮兮道:“小姐,您可知那莺脰宴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什么地方?娄小页方才不是说是寻欢作乐的所在么?大不了还能是青楼不成?”

    花玲裂着嘴道:“不是青楼,是龙楼!”

    李冰晴诧异道:“龙楼是什么?”

    花玲一字一句道:“便是男子借着把酒言欢,舞文弄墨,而后相互欢好的地方。”

    李冰晴惊道:“你是说男子和男子?不可能!少卿哥哥他绝对不可能做如此的事情。他顶多是去那里跟人吟诗作画。你怎么这么清楚?莫非你也去过”

    花玲忙辩解,“奴婢怎么可能去过,但确实是听人提起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正巧被路过的蕊姬听到,记在了心中。

    李冰晴主仆二人边说边往闲香阁走去,她倒是要看看杜少卿这几日究竟在做什么。进了院,李冰晴见这青天白日的杜少卿怎得还关了书房门,便站在门外听着屋中动静。

    只听一男子靡靡之音:“叶落复还终难见,血染战袍为红颜。少卿兄,这一片冰心在玉壶的痴情难道你还看不懂?”

    而后便是杜少卿的声音,“我懂,我自然都懂,所以我才要你千里迢迢的寻过来。”

    “不可啊少卿兄!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别人要如何看你?你岂不要成了南京城中的笑话?”

    杜少卿毅然决然道:“人生在世几十载,是我成为笑柄重要,还是随性而为的坦荡一生重要?快给我!”

    “不可啊少卿兄!不可啊!”

    见屋中传来撕扯之声,李冰晴只得试着将门推开,谁知这门一开,屋内的情形竟是让她大惊失色,诚惶诚恐。只见杜少卿正将季苇萧按在榻上撕扯他的衣衫,那季苇萧虽是有意反抗,但也已衣衫不整,敞胸露怀。

    李冰晴顾不得其他,“妈呀!”一声尖叫,而后便捂着双目飞奔出院,收拾行李打道回府。这杜府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与杜少卿的婚事更是此生都不愿提了。

    孙香闲也听下人来报,说李冰晴来闲香阁寻大少爷。孙香闲原是不愿打扰的,谁知竟听见女子惊恐哀嚎,吓得她急忙站起身来。等她走到院中,正瞧见李冰晴似是撞见了什么,惊慌失措的从书房跑了出去,随后便是季苇萧边系着外衫边与杜少卿一同而出。见二人衣衫不整,汗流浃背,满面通红,孙香闲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得转身往屋中走。谁知杜少卿却叫住了她,将一叠书信交至她手中,便与季苇萧一同出了府。

    季苇萧边走边对杜少卿赞叹道:“杜兄的这番气量,我果真是没有的。难不成那孙香闲并非是杜兄心中所爱?”

    杜少卿低头摇着头,“正因为是心中挚爱,所以才会将她想知道的,想得到的尽我所能的全都成全于她。即便是哪日她真想离我而去,只要她过得安好,我便心满意足。”

    季苇萧问道:“那你就不想让她钟情于你,与你白头偕老?”

    “自然是想的,但我却不想用这一纸婚书强行将她留于府中,我之所以将赵丹丘先前的书信交与她,为的便是对她坦诚相待,毫无保留。只有她知道事情的全部,再做出的抉择才是发自真情实感,而非顺势而为。”

    季苇萧点点头,“杜兄果然是个胸怀坦荡的翩翩君子。”

    杜少卿突然将话锋一转道:“季兄,你水性如何?”

    “水性?我自幼住在湖边,水性还是可以的。”

    杜少卿一本正经道:“那季兄可否教小可游泳?”

    季苇萧颇为不解,“游泳?杜兄怎会突然想要学游泳?”

    杜少卿愁眉不展道:“先前在西湖诗会,我家夫人因刚裹足不久行动不便,竟不慎落入水中。我又不擅水性,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在水中挣扎而无从施救。此事每每想起都如鲠在喉,久久不能释怀。”

    “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孙香闲还不是你杜家的夫人,她还是孙家未曾出阁的小姐。就因那日是你身侧的侍卫赵丹丘英雄救美,他二人才暗生情愫的,对不对?”

    杜少卿不禁望洋兴叹道:“我常常在想,若那日是我救的她,兴许……香闲就能对我另眼相看了。”

    季苇萧拍着杜少卿的肩头保证道:“杜兄放心,你习水之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等孙香闲看过赵丹丘的书信之后,果然是肝肠寸断,哀毁骨立。书信中无处不是赵丹丘对她的思念,每每当他浴血沙场,垂死挣扎之际,都因想要见她最后一面而顽强的挺了过来。赵丹丘对二人美好未来的憧憬,更是他舔舐伤口,自我疗伤的解药。即便是这三年来他一次都未曾收到过她的回信,但仍旧没有一刻停止过思念。

    孙香闲不由想起二人分别之际,梨花树下他的言语:“不畏阴云遮明月,疾风驶罢仍初心!”只是眼下她已嫁做人妇,那赵丹丘又是新帝得宠的军中大将,他要用何种手段才能与自己终成眷属呢?更何况,即便是杜少卿愿意成全自己,与自己和离或是休妻,那杜家老爷和夫人又要如何答应?即便是杜家人应允了,自己的娘家孙氏又岂能答应?

    眼下杜少卿对自己是再好不过,处处关爱备至,眼瞧着他的生辰在即,自己又该如何回报他呢?

    孙香闲不由将蕊姬叫过来询问道:“蕊姬,你可知你家姑老爷喜欢什么?”

    蕊姬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小姐,奴婢觉得姑老爷还是最喜欢您的。”

    孙香闲娥眉微蹙道:“是么?我不这么认为。我与杜少卿应该算是伯牙知音,挚交之情。不然他怎会促成我与赵丹丘私会?眼下竟还将赵丹丘写的信札千方百计的帮我寻来,若是寻常夫君可会这么做?”

    蕊姬迟疑道:“那……那定然是不会的,不光不会成全,还会百般阻挠。特别是这信,得一把火给您烧了。”

    一旁绣虎竟插话道:“但是咱们姑老爷的思维不是与寻常男子不同么,人家那叫爱屋及乌!”

    孙香闲和蕊姬不由笑成一团,“咱们家绣虎都会用成语了!”

    笑罢,孙香闲开口道:“行了,马上要到杜少卿的生辰了,我就是想知道杜少卿喜欢什么,好提前准备一下。”

    蕊姬想到白日里听见的便对孙香闲道:“小姐,我听娄小页说咱们家姑老爷常去莺脰宴。”

    孙香闲虽与杜少卿谋划了计策,却不知他曾去莺脰宴寻那柳徐伟。

    “莺脰宴?那是个什么地方?明日我们也去瞧瞧。”

    蕊姬难以启齿,只得附耳低声对孙香闲讲明。孙香闲想到白日里见过的季苇萧,再想到那日在清凉山他给自己讲过的故事:“无论男女,只要是他,便都爱。”心中打鼓,这杜少卿莫不是真的喜欢男子?不由颇为淡然道:“这有何难?明日买一个娈童回来放在他书房不就好了!”

    蕊姬惊得瞠目结舌,“啊?买一个回来?这若是被大夫人知道该如何解释?要是让外人知道又该如何耻笑您啊!”

    “若是大夫人知道便是买个书房伺候的书童,平日里陪着少爷磨磨墨,聊聊天。杜少卿促成我与外男相见都不怕人耻笑,我为他买个娈童又能算得了什么?”

    蕊姬不由惊得目瞪口呆,这夫妻二人果然是奇葩的珠联璧合。

    莺脰宴本是建在莺脰湖畔的一家酒楼,里面是诗社、歌舞、吃喝、住宿一应俱全。孙香闲原以为只有男子会来,谁想这里男女皆有,还不乏豪门贵族。孙香闲寻来管事一问,杜少卿前几日果然来过,只是未曾叫人服侍。孙香闲想着此处兴许并未有他能入眼的,谁想管事说一会便会有花魁游街,若是夫人喜欢,拍个回去也是好的。孙香闲一听着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便交了二百两银子作为参拍的验资,若是一会没有看中的,再将这钱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花魁游街,孙香闲主仆三人自然是没见过的,便都伸着脑袋,张着下巴的等着瞧。片刻之后,各处门窗紧闭,厅中骤然漆黑一片,众人似是一早知晓,全都压言不语。随后便听耳畔泉水叮咚之音,眼前一抹氤氲烛火照亮堂中正厅,紧接着便是鼓乐齐鸣,数名丫鬟簇拥之下,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曼妙身姿,打着一把薄若蝉翼的油纸伞,缓步而来。随着他每踏足一步,花瓣纷飞,香雾弥漫,恍若天宫仙子下凡。只是无论孙香闲如何仔细观瞧,都瞧不清花魁面目,仅能看见伞下白色狐狸毛的披风、乌黑及地的长发还有那蜜桃般的妃色衣裙。

    堂中众人一见花魁露面,各个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直到立足台上,琴瑟才缓缓停住,等花魁将那纸伞移开,厅中竟是鸦雀一片,无人再敢吱声。全因这花魁美得惊为天人,却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子。他虽涂脂抹粉,但那五官面貌,周身的气度着实就是个二十出头的翩翩少年。什么叫风流倜傥,什么是轩然霞举,用在他身上皆不为过。

    等众人瞧清了他的容貌,便又是一阵沸腾。几位老爷、大人皆要志在必得的将他买回府中。孙香闲觉得此人甚好,即便是眼下一身妖艳也丝毫不掩男子之气,这要是买回去换上一身男装,即便是日日跟着杜少卿出入杜府也毫无不妥。只是此人相貌果真是俊俏,惹得一旁蕊姬都不由羞红了脸。

    孙香闲手拍桌案道:“好!今日你家小姐我势必要将这花魁买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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